第9章 第 9 章

天禾嘴张成了“O”形,又缩回去:“你怎么管那么多?”

她在转移话题,把手帕团好放到天十的腿上,还是坐在原来的台阶上,勾起嘴角看着他,不像是生气。

天十嘴里还有血的铁锈味,哑着回她:“因为我的头。”

他指了指自己的那颗头——

“破不了案我就把头拧下来。”

天禾吁了一口气,又去看旁边的草丛,晃了晃腿:“这事我会帮你查的,本来就和我有关,你就别管了,把腿养好,过两天爹娘就回来了。”

天十苦笑道:“你是嫌我累赘吗?”

天禾拧眉不悦道:“我五岁那年把胳膊摔折了,吊着胳膊左手练剑,那个夏季特别热,刚敷上药就痒得我浑身难受,我师父也没觉得我累赘。更何况你是我亲哥,怎么可能嫌你累赘。”

天十“嗯”了声,心想这丫头果然心智坚韧,五岁练功都不懈怠,怪不得才刚刚17就能成为天城数一数二的轻功高手。

他低声道:“可是我说好要帮你的,你得让我有参与感,我初来乍到,什么人都不认识,只……”

只在你身边的时候才有一种安全感。

廿里很小的时候就被爸妈送到老师家学表演,后来跟组演戏,身边只一个生活助理,也都是跟着剧组吃饭,漂泊来漂泊去的,很容易对人产生依赖。

到了这就更不用说了,他是被天禾救回来的,可以说把她当成了救世主一样的角色。

听说她被人抓了,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去救她。

好像真有兄妹之间的心心相印,但是他觉得天禾是没有的,不像他这么……小家子气。

想到这,他轻叹一声:“我回屋了,你也早点睡吧。”

天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木轮椅托着他在小路上慢吞吞地走,月光把他一人一车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发随着动作飘散,只在一些角度可以稍微看见他温和的侧脸。

天禾从小到大一直要什么有什么,就算她爹娘不让她干的事情,她都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得到,关禁闭就飞檐走壁,不给零花钱就找亲友借,她的朋友只要有难她就会帮。

办法总比困难多,她也不是没见过在无望的底层挣扎的可怜人,对于陌生人她可以慷慨地表示怜悯,可这是第一次,她在自己家,感受到了一种落寞,闷闷地堵在心口。

原来有时候选择独立还会伤到自己吗?

可是她只是不想让她哥带着伤还陪她跑这跑那的,反正这事现在也只是给世安堂一个能公之于众的交代,背后的真相没几个人在乎吧?

第二天一早,天禾又从屋顶一跃而下,在还没有几个人出街摆摊的时候悄然溜进沉歌园内——

“喏,包子。”她把手里团着的油纸包丢给坐着的人,然后拎起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茶水往手上倒。

“欸,你不怕里面下了东西?”坐着的人如饥似渴地咬着包子,活似几天没吃饭,还不忘悠悠地提醒一声。

天禾浑不在意:“洗个手而已,我又不喝,油纸很油。”

顿了顿,她又想到了什么,看着饿鬼:“你这两天不会一口水都没喝吧?担心有毒?”

阮思挑空出一只手把微乱的发丝拂到耳后:“是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天禾眯了眯眼,像在看一个傻子:“就那一壶有,毒药很贵,哪那么大方,每壶水都洒点,你要不放心,我下午去带点清池的水给你喝。不喝水哪行。”

怪不得你这两天看起来人都萎靡了,哪有之前挑娘的妩媚风情,黑眼圈都耷拉到颧骨了。

不过天禾忍住没说,用阮思挑的话来说,她现在就是个死人,只能算亡命天涯,有人要她命,查不出真相就只能苟活。

挑娘进了沉歌园精进了歌艺,被当作摇钱树一样供着,一群受了她恩惠的百姓也捧着她,哪晓得背后得罪了什么人,这会又只能把沉歌园当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样躲躲藏藏。

身份地位都不再管用,身上衣裙都几天没换,已经够惨了,天禾再嘴快也不忍打击她。

她素来把自己的面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很像一条脏狗?”阮思挑自己倒是问了起来。

天禾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没有,美貌依旧。你跟我说那天你刚打扮完,连房门都没出,一上午只忍不住喝了口茶,再醒过来就是在别的屋,除了腰酸腿软没有别的不适。那这个下药的人,应该不是想要你的命,不然为什么还让你待在园里?还把你放在有水有吃的屋,搜查时也不会查到的暗室。我看这个人多半是想护着你。”

阮思挑吃完一个包子,还剩下两个,她重又把油纸包回去:“那这个人也太不会打配合了,做好事不留名吗?我怀疑他是心有歹念,但是最后心软了,或者他们不止一个人,中途产生了分歧。”

天禾看了眼她的动作,“啧”了声:“全吃了吧,我下午还可以帮你带。”

“你还是少来吧,这里保不齐有什么人在暗中监视,把你逮回世安堂可不是那么好解释的。”阮思挑犹豫地又把手伸向油纸。

天禾推到她手里:“请你吃掉。我来了他们也抓不到。我的轻功那么好。”

阮思挑看她一脸骄傲,其实她也有这个资本,勤于练功就是有成果。

想到这,她也宽心地继续咬包子:“那个女的死了?你去看过她尸体吗?脸被划得多严重?”

“面目全非,昨晚上我去看了,确实没见过她,她最后帮我挡了一剑,我一定要帮她报仇。”天禾捏了捏杯子。

阮思挑盯着她的手:“你手上也有点伤,这小娘子是前几天刚来的,园主让她跟我,统共就两天,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在意,满心只欢喜能跟你去天府逍遥。这倒是可惜了。她应该年纪还小。”

“嗯。她一直遮着脸,我又被洒了该死的毒粉,是真的一眼没看过她本来的样子。来世还希望她能过得顺风顺水,别再被人控制了。我在她手腕里侧看见一道不深的竖形疤,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标记,被刀剑划了口子总会有的。但是这道疤,你记得不记得园主也有一个,大概是一模一样的地方。这就有点巧。”天禾托着下巴思索。

阮思挑摇摇头:“我可没什么机会看到园主的手腕内侧。你们倒是一见面就切磋剑术,能看见他的疤也是你胆子大,我们这些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面,更别提他每次都穿得严严实实,手腕上还绑着臂缚……”

她顿了顿,用奇怪的眼光看向天禾:“不是吧,你们就算是练剑也不可能练到他手腕衣物被你砍碎,你是怎么看到他手腕的,我们几个私下讨论过园主可能是哪个私密派系的弟子,手腕上赐了什么守宫砂,不能轻易示人的,毕竟他看上去仙气逼人、清心寡欲、冰雪心肠……”

天禾及时打断她:“欸行了,你这形容是蛮贴切,但是他也不是那么清心寡欲,每次和我打架都功利心很强的,剑剑直逼要害,我们也是真的切磋,不会手下留情那种。他是没说过他是什么派系,只是有一次我在天府炸土豆把胳膊烫伤了,给他看一眼说取消那次的比试,他就很轻蔑地解了臂缚,撩起衣袖给我看他手腕内侧,说是练剑练的,右手刺了左手腕。他就是用他的坚韧不拔来暗示我的娇弱!我现在怀疑那个小娘子应该也会武功,练的应该和园主一个剑术,这小娘子很可能也是园主派来救你的。毕竟你给他摇了那么多钱。总是有点感情的。”

阮思挑吃饱了,只是有点噎,这会儿也满足了,她点点头:“这我还是承认的,不过他要是知道我没死,应该也知道我藏在园里,怎么不来看我不给我送吃的?我这些年洁身自好,要是没遇到你,想着勾引上他这个翩翩公子也是好的,可他半点不留情,园里好看会唱会跳的娘子这么多,也没见他和哪个最为亲近,雨露均沾被他演绎得真好。”

“要不说这种人最可怕呢,好看是好看的,摸不清心思,摆在身边也是个隐患,说不定这场凶案是他一手谋划的呢。”天禾在美男子面前惯常是清醒的。

她眼里只有打不过她的人和要打她的人。

“我先走了,中午再给你送吃的喝的,过两天风头过去我再把你接进府里。”天禾说完便起身。

挑娘笑了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做什么?你要金屋藏娇吗?别了吧,在你府里不可能不被你爹发现,我也不想连累你,等那时候我自己寻了去处就行。”

天禾被扯着脸颊,眼里不知是被扯得疼了还是怎得,竟然起了雾气:“那怎么行?我跟踏霜师父许诺过要护着你在天城一切安好,把你当亲姐姐,怎么可能让你在外边谋生,你好不容易隐姓埋名挨到这年岁,别再出去飘摇了。我爹虽然凶了点,我只要说你是我朋友,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别犟了,好好躲着。”

阮思挑苦笑着:“师父……师父她还好吧?我这些年光顾着练歌跳舞,剑法早都忘了个干净,连茧子都被养没了,还真对不起她。”

“她又不会怪你,她知道你有多难。别想了,你好好活着,我和师父都开心。”

天禾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从五楼窗边轻巧一跃,全然没发现对楼的栏杆角落一个缓缓收回去的昏暗身影。

啊~大肉包子,我也想吃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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