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饶命,是拂红有错,但拂红是公主的人,您打狗也得看主人啊!再说了,我姨母可是宫中的皇贵妃,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拂红捂住被打肿的左脸跪在地上,挺着小身板哭哭唧唧叫嚣道,那叫一个硬气。
北牧野闻言,一脚踹在她肩上,疼得拂红在地上打滚。
“朝阳,这婢子有错,我自会将它带回去好好教训,但你也不必如此在众人面前叫我难堪。”
衡阳在一旁缓缓道,面上多了丝严肃。
她若真是介意,早便出来阻止了,不过是碍着拂红身后之人皇贵妃,才叫北牧野替她出气。
只是拂红竟将自己比作狗,又与皇贵妃攀交情,可真是有够愚蠢。
北牧野闻言,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姐姐教训的是,是朝阳冲动了。”
衡阳公主松了口气,睨了眼地上的拂红。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回来。”
拂红立刻连滚带爬到衡阳身旁,跪伏在衡阳脚下。
“公主饶命。”
她也没想到北牧野真有这么凶悍,当着天家人的面竟要杀了自己,她是真的怕了。
“嗨!大水冲了龙王庙,这都什么事儿!”躲在一旁的诚王见风波平息才出面。
“朝阳啊!你这脾气,太躁,得改。”
诚王用折扇点点北牧野,又转向衡阳道,“衡阳啊!你这么晚还留在这勾栏之地,你父皇会担心的。我北麓虽然民风开放,但你是公主。”
越说声越小,此时诚王才注意到风波的源头。
他看向谢承匀的目光带着欣赏之色,果真如传言一般,是个人物。
“皇叔教训的是,衡阳这就告辞。”
衡阳公主向诚王屈膝行礼,便带着奴仆匆匆离开了兰香院。
她今日的确是慕名而来,想见一见这位名动天下的谢世子。
她已到了适嫁之龄,不想被皇帝当做棋子嫁出去和亲。原本想搏这一搏,万一她能离开这皇城呢?
“散了吧!都散了吧!”诚王招呼道。
北牧野与诚王客套了几句,便领着谢承匀离开了这喧哗之地。
楼上,一名华贵的女子在男/娼的簇拥下品着美酒,看着好戏。
“这北牧野还真是嚣张,不过衡阳也是窝囊,若是我,必定当场剥了那婢女的皮,再好好教训那北牧野一番,叫她不敢再这般放肆。”
“公主说的是,也只有公主才敢!”
身旁的男/娼胸/膛半露,肌肤细滑,依偎在红衣女子怀中。
到了一处静谧的庭院,北牧野提起衣袂随意的就这么往树下一坐,长舒了口气。
此处庭院的设计虽然简单,但也有不少精妙之处。
半临山水,江上烟雾袅袅,岸上花树袭人,月光从花间泻到地上。
喝点小酒后来吹吹江风,赏花树月影,好生惬意。
谢承匀撩起衣袍,跪坐在树下,目光望向江上。
一阵江风吹到岸上,穿过花树,激起一阵清香。
花枝轻颤,花朵纷纷扬扬地坠落。
谢承匀回头,与刚刚还在假寐的北牧野在嫣红的花雨中四目相接。
“看什么看!”
北牧野听见风声,睁眼便对上谢承匀一双多情的凤眸,顿时慌了神,大声呵道。
“是在下唐突了!”谢承匀抱歉道,回过头不再看。
北牧野冷静下来,没好气又有些尴尬地拍掉肩头的落红,然后扶着下颚瞧着谢承匀的侧影。
那银叶妃花的头饰虽然衬得他精致好看,但太小家子气了。
北牧野想了想,伸手一把将其薅下。
谢承匀回头,不知她是何意,平静地等着她开口。
“我见佳人生得俊美,这小东西虽是好看,到底不够精致。”
北牧野晃晃手里的头饰,湘妃石下面坠的那些小银叶闪着碎光。
谢承匀闻言好笑,温润的眼眸里带了些纵容。
说罢,北牧野取下自己头上的凌霄红玉簪,冲谢承匀摆摆手。
谢承匀拂袖,朝北牧野身边靠了靠,又侧着头,方便她捣鼓。
插好玉簪后,北牧野满意道,“果然好看许多!”
眯着眼靠回树上,望着谢承匀的侧颜,学着诗人摇头吟道,“此情此景,此生无憾!”
月光盈盈,清风扫庭,送落花片片飞向湖水,荡起阵阵波纹。
童生送来一壶好酒和一些瓜果点心便退到一旁,自个儿端着一碟坚果吃了起来。
郁离远远瞧着二人。
北牧野替自己斟了一杯,送到嘴边,眼睛瞥向妙人,眯眼问道,“今日这样好的日子,怎么不见礼朝第一舞姬来,莫不是在礼朝清高惯了,瞧不起这样的场合。”
“朱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偶感身子不适,才未能到场。在下替她向郡主赔礼了!”
谢承匀举起斟满酒水的杯子道。
“上午我瞧她还好好的,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啊?”
谢承匀不言,微微昂首,将酒水一饮而尽,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北牧野哼笑一声。
“罢了罢了,想来朱姑娘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鹿山上有片天然花海,还有石窟瀑布,景致可比这好看,谢公子可愿赏脸一同前往。”
北牧野不再一口一个妙人妙人地叫唤。
“听闻北麓都城秋景最是别致,如今又有郡主相陪,自然是极好的。 ”谢承匀淡淡笑道。
一片红花瓣落入空酒杯中,北牧野续上美酒。
“届时,朱姑娘可一定要赏脸啊!”
谢承匀垂着眼眸,望着杯中那一抹红,面上的柔和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
“在下一定代为转达。”
“好好好!”
北牧野挑眉笑道,拿起酒杯,抬眼望向谢承匀,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使馆内。
朱媛媛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拈着一缕头发似有心事。
今日若非赵景民不答应,自己也该出现在宴会上的,想来他们终是觉得自己一介舞女娼/妓,上不了台面,不配与他们同坐一席。
待到他日我飞上枝头,必叫他们俯首,不得在轻看我朱媛媛半分。
房门被人轻敲,朱媛媛起身走向门口。
“是谁?”
“姑娘,小人是来送热水的,伺候姑娘歇息!”
朱媛媛打开房门,却见侍从低垂着头,手中并无热水。
一柄匕首刺向她,朱媛媛惊呼一声,已是花容失色,竟呆立在原地,双臂交叠护在面前。
恰在此时,一枚石子弹出,将歹人手中的匕首震掉。
又有六名黑衣刺客破窗而入,阴寒的刀锋直指娇艳女人的心脏,要一击毙命。
青衣女子自床后钻出,抽刀拦下刺客攻击,抬脚踹飞右边进攻的刺客,又一刀砍伤左边偷袭的刺客,动作凌厉狠辣。
此时门外飞进数枚飞镖,看来有人暗中相助这青衣女子。
刺客们自知打不过,头也不回,迅速撤离使馆。
“怎么回事儿?”
驻守在使馆外的士兵赶到,为首的将士厉声问道。
“刚刚有几名黑衣刺客进来,欲对我行凶。”
朱媛媛衣袖半掩着面道,泪水欲滴,楚楚可怜极了。
为首的将士看了看朱媛媛,又看了看护在她身前的刀客,目光转向大开的窗口,敷衍地回头问道,“除了异响,你们可有看见什么?”
“没有。”
“没有。”
身后的士兵一个个愣头愣脑的,连连摇头。
“刺客之事我们会调查,既然没有大碍,姑娘便早些休息吧。”
为首的将士搪塞道,神情颇有些嫌麻烦,罢了一挥手,“好了,都退下吧!该吃酒吃酒去,不要在这里扰了人家姑娘歇息。”
朱媛媛捏着袖口的手紧了紧。
青衣女刀客扫了眼面前这些士兵,办事态度含糊,和街上的地痞流氓差不多,不过是有身好行头,便狐假虎威。
考虑到他们还要在这里住许久,心中虽有不悦,却还是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
“辛苦各位大哥,我这有些碎银子,请各位吃酒。这边人生地不熟,往后还请各位多加照看。”
为首的将士接了碎银子,自然露出好脸色。
“好说,好说!”
接着又安排了几名士兵看守在外面,此事也算罢休。
回到武安侯府,郁离道,“刚刚寻阳公主也在兰香院。”
“她向来喜欢热闹。”
北牧野不以为意。
“只是她素来与郡主为敌,不知道会不会借此机会在御前告状,刁难郡主。”
郁离颇为担心。
“放心,她性格风风火火,不是这样的人。”
北牧野放松道。
这时家丁匆匆迎上来。
“郡主,秦先生在临月阁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我知道了。”
北牧野扯下披风丢给童生。
“还有。”家丁继续道,“郑二爷从外边回来,让您明儿个去见他。”
童生心虚地瞄了眼四周,附在北牧野耳边小声道,“怕不是又要借这几日的事情训斥您!”
临月阁里亮着烛火,北牧野推开门进到里面。
烛台前坐着个白衣白发的年轻人,手持竹书,气质清冷,恍若仙人。
“来了。”
那人开口道,却不曾抬头。
北牧野坐至对面,收了平日里的不着正形,甚至还有一丝心虚。
“先生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有要紧事就不能看望自己的学生吗?”
秦先生埋头在书中道。
北牧野垂着头呆呆地坐在席上,百无聊奈,目光在秦先生脸上瞄了又瞄。
这位秦先生名叫秦子陵,师承于太平学宫的孙老先生。
这位孙老先生与武安侯是忘年之交,为人清高傲慢,不屑功名利禄,此生只收了秦子陵这一名学生。
老先生故去前,最放心不下朝夕相处多年、无依无靠的学生,于是写信举荐秦子陵,这才被武安侯召来做她的老师。
“瞄什么呢?”
秦子陵伸手在桌面上敲敲,打破安静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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