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是你呀,小侠客。”这下,那个红衣裳的人就在我面前。
“……早啊。”我勉强笑笑。
“是啊,挺早的~”红影笑得我心里发寒,我使劲抽回手,这一次是意外地轻松抽回,没有多少阻力,那么……“把笛子还给我吧?”
红影没应我,而是饶有兴趣地把竹笛放手上把玩,“龙纹的竹笛,是很精致。”
“嗯……”我伸手想去拿回竹笛,但才伸到一半,我又很怂的收了回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红影悠悠地。
我顿时一愣,是你的萧声引我来的,不该是我问你么?虽然我还真有要找你的打算。
“你总不会和那些人一样,闲得没事打扰我?”
……刚才不是你在戏耍那些人吗?我不由地疑惑起来。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倒也疑惑了起来:“怎么,你们这地方,不许别人吹洞箫么?我不过新买了支箫试试音色,那么多人来烦我是正常的?”
“或许只是些登徒浪子吧……”我这下倒是能理清楚这事情了,但我也总不能说是这帮人是看上你的脸寻来的吧?
“早知是这样,方才倒不如把他们都杀了,也当是为你们这地方除害了。”红影颇为嫌弃似地啧了声,“你快些说有什么事,说完了我就去追他们。”
……有杀意。但似乎对象不是我——
所以,我壮着胆子说明来意,也就是二麻子的那撮事。
“道歉?”红影闻言后轻笑了一声,“也是,我没有告诉他一件事。”
害了那么多条人命道个歉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但红影这声笑让我隐隐感到不安。
果然,下一刻,我的心都提起来了——
“旋风寨主力迁移那天,绿苑前来光顾,照连愈的性格,做这种事就绝不会拖泥带水,就算我没有让他们过来,你说,他们就可以活下去了吗?”红影轻轻勾起了嘴角,说得倒挺轻松:“这口锅,我背了。”
我顿时一阵心悸,他说得没错,倘若当时没有主力迁移,杀了二麻子几个兄弟的人就会是我大师兄,甚至……二麻子也会被杀掉。
“到我这儿来,好歹还活下来了一个。”红影继续往下说着,“而且还是黎的一把火烧掉宓罗门才致使他们灭门,你猜猜,要是我没有让这些人过来,他们落在你大师兄手上,能活几个?嗯?”
这么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红影背了这口锅,为了二麻子这位认识不久的朋友……纵使我也不知道,当年把酒言欢的弟兄一个个离去,只有他活了下来——最后留下来的这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苦楚。
但至少还活着。
“喏。”在我心情复杂之际,红影手里拿了些东西递给我,我拿过一看,竟是几缕鲜红的发丝。
“拿去玩吧~”红影笑着,红袖一扬,不见了人。
其实,红影还真是好说话的。
我看着手里几缕红发,笑了笑,说是不道歉,但还是把它给我了。
接下来,我就到市上沽点酒,再回有一间客栈。
一整晚了,和焕还没回来。
我就这么一个人守着二麻子,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夜色褪去,渐渐换上黎明的灰蒙蒙亮,再看着它的光线越来越亮,及至天明。
所幸这一晚上二麻子睡得还挺安稳踏实,我也就拿块毛巾替他擦擦汗便可。我看着窗外已经透亮了,便起身打个哈欠,起身先下楼洗漱一番,也不知道我这一夜下来有没有熬出黑眼圈来。
待我整理好了,二麻子也没醒来,我便干脆买点早点回房一边吃一边等他。
待二麻子醒来,我给他打了一盆水,就去拿酒和红发。
二麻子看见我递给他的几缕红发,愣了,“这什么?”
“红影的。”我咧嘴笑道,尽量将这几缕红发的意义夸大,“生来是红发的几率可是很小的,像红影这种的极为稀有,剪了可就生不出来了,它作为红影珍贵的标志,红影都把它给牺牲掉了,就是为了给你赔罪。”
二麻子的关注点却有点奇怪:“你怎么帮他说话?”
我忙否认:“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红影是真心给你赔罪的,你看,还有酒呢!”
二麻子没说什么,接过酒,晃了晃,神情复杂,我见他这样,也不好开口再说什么,怕说错什么话触了他心里那根弦。
而且,我也感觉到不对劲——我为什么要帮红影说话?下一刻,我脑内竟浮现出来昨晚月下那个红衣人的笑意,弯起来的眼尾是一抹艳红,合着在他唇角飘荡的鲜红发丝,妖媚得吓人,吓得我差点就弹起来了。
本来我还想帮红影解释他不是故意要害死二麻子的兄弟,这是一切突如其来的大火才导致的结果……但我这样帮红影,二麻子会不高兴。
所以我没说了。
二麻子低头看着酒坛里的清酒喃喃着,听不清喃的什么。
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忽地就抬起头来看着我,问:“他怎么不亲自来?”
“他是真的有事走不开。”我认真地。
二麻子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抱着酒坛出去,我便跟上去,他也不理我,径自地走着,若我没认错的话,他走的方向是去往旋风寨的。
我跟着他很快就上了山,山路边青草郁郁,长得快有人高了,清明过后的草木经过雨水的冲刷,呈出了新绿。
可能也是这清明雨水的缘故吧,一路走过去,泥地犹是未干的,而且,我看不到半点山寨的痕迹,若不是之前去过旋风寨,该会认为此山就是一座普通不过的山罢了,哪有什么山寨呢?
二麻子带我走到一个青草较稀疏的地方,那里比较空旷,青草也比一路走来半人高的草矮小多了。
这里很安静,偶尔有几只黑鸟飞过,但只是吱喳一两声,不扰人。
空旷的地上有四座简朴的、用泥土堆砌起来的坟,坟前只有一块木牌,没有其他物品。
也是,那宓罗门基地被烧得渣都不剩了,还能埋点什么?
二麻子说,大成哥的墓埋了几坛好酒,三甩子的是几件新衣,四佬的是几支治刀伤的药,五幺子的是几只叫花鸡。
二麻子把抱着的清酒酹在几座坟前,喃喃着,又是听不清在喃的什么。
我见状,不禁双手合十在墓前拜了拜。
二麻子的酒酹完了,就抱着空的酒坛,坐在坟前,不说话,闭上了眼睛。
为了他的人身安全,我就找个地方陪他坐着。
二麻子一坐便是一个时辰,也是蛮厉害的。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我好几次都忍不住起来探下他的鼻息,确定他没有一个想不开就陪他兄弟去了。
但干坐着对身体不好。期间,我偶尔起身甩下胳膊,转个圈,翻个跟斗,喝口水(其实就是坐不住),所以在一个时辰后,不像二麻子一样腿酸麻得站不起来。
我见他一脸不甘,用手撑地试图站起来但身子一歪就失败,就知道他一定是干坐得腿麻,使不上劲,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去扶他起来。
“所以说啊,干坐着对身体不好。”
“你没说。”二麻子说。
“说了,你太投入没听见。”我很认真地回应他,但其实心里也不清楚我刚才有没有说过。
大概是说了的吧?
“顾青砚。”忽地,我被连名带姓地唤了声,有点猝不及防地心里都猛跳了下,但转眼看见二麻子认真的神情,我心里更多的是欣喜,他到底还是接受我这个朋友了。
“嗯,我在。”
“能和我一起备桌酒席吗?我想最后送他们一程。”二麻子的声线低沉,“就当是饯行,我和他们的最后一桌酒。”
“好。”我点点头,“我们回绛湖再买点酒吧,然后斩些烧鸡、烧肉……”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