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师兄的带路,我们可以正如洞世大师所言,天亮之前就到了临京。
现在天灰蒙蒙的,印象中繁华热闹的临京城倒有另一番景象。
空旷的大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行走着,有挑着担子的,有张罗着店铺准备开店的,也有两手空空在街上悠悠走过的。很安静,街旁的店铺的门都是关上的,但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火。
我们把“鬼火”扑熄,到街上逛逛。
我们来太早了点,纵然临京城地方很大,很多店铺都没开,也没什么好逛,只能欣赏沿途的临京城的富丽建筑:我看见好几户富贵人家家门前都有两座精致的金狮子,酒楼的镶金招牌和飞仙檐在道路旁格外惹眼,金铺门前的牌匾都很闪亮……周围的一切,都在反映着这座城市的富裕。
随着天色渐亮,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忙着打点一天的工作。渐渐地,有些店铺开张了。
我最早发现的是卖包子、面食的店铺的开张,蒸包子的热香飘过来,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便循着香气走去。走在我身旁的师姐在嗅到香气后,也和我一起冲向香气来源。
香气来源自一家刚开张的店铺,规模不算大,门前书有:“好包”两字的牌匾,相比起城里镶金的招牌,这牌匾看起来朴素很多,但是很干净,没沾染一点尘埃,看起来这儿的主人很爱干净。
“两位想要点什么?”随即,一个人从店里走出来,笑意盈盈,让人感觉很舒服。
“包子!”师姐说,“你这儿有什么包子?”
“有莲蓉包、豆沙包……”对方一边说着,一边从容地打开一层一层的蒸笼让我们看看他所说到的包子种类,一个个都是白白的、胖胖的、鼓鼓的,蹭蹭地冒着热气,看起来非常好吃。
我看了看旁边的师姐,她也差不多要流口水了。
最终,我们一致决定每种包子要一个——以致于当大师兄走过来时看见我们捧了十来只包子后,满脸的无奈:“买这么多?你们几十年没吃过包子了?”
“很好吃啊!”我说罢,咬了一口豆沙馅的包子,又香又软的,还有丝丝甜味,不愧是“好包”。
“唔唔!”师姐边啃着包子边应着,“师兄要不要试试?”
“不。”大师兄态度很是坚决,“我又不是几十年没吃过包子的人。”
木雕展在城中心一带,我们见时间还早着,就决定步行过去,到了城中心时已是已时。
我们来到的是大市集,各式铺位,各种叫卖声,密密麻麻的人。这里不像是要开展子的地方,估计展子应该在市集之外。
所以我们为了出去,挤得满头大汗才挤出这个大市集,可谓是很不容易了。
可是刚出了市集,迎面撞来一个灰□□袍的半仙似的人,花白的眉毛和胡子,但眼眸清亮——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嘴上叫着“算卦啦!三文钱一卦!”却径直向我们走来,大师兄刚一摆手说“不需要……”还没说完,人就把一只签硬塞到他手里,笑嘻嘻地说:“这个给你的,免费!”
“这……”大师兄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看那人给他塞的一支签,上头“中凶”两字促使他眉头一跳差点没打人。
我好奇地瞥了一眼,瞥见了签文上有一行写着:“忌锋芒毕露”
大师兄本来想询问这个半仙些什么的,可他抬头一看,这半仙好像真的怕他打人似的溜得没了影儿,他便苦笑了一下,轻飘飘地说了句:“我这不是已经很低调了吗……”
说罢,他收好了签文,让我们继续走,不用管这些。
随后,我们看见了一个神奇的地方——刚离开了这个喧闹的市集,就在不远处,居然就是个没什么人的清净地。
那里有两个男子,在一街道上的一大段路拉上了深褐色的布条,似是圈出他们的范围。
这段路没什么人,我和师姐好奇地走过去,但快接近那褐色布条时,一个人“唰”地挡在我们面前,我们猝不及防地还真被吓了一跳!
“怎么啦?”师姐惊道。
对方没出声,只直挺挺地站在我们面前。
我打量了下面前的这个人,长得挺高大的,远山眉,丹凤眼,眼里尽是冷意,鼻子高挺,薄唇,唇角没有丝毫弧度,让他这张脸看起来格外的冷漠。但,若是单凭相貌来看,这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
他的穿着来看,是个捕快:头戴着一顶黑色的捕快帽,身穿整齐的红色制服,腰上系着一块金边的小牌,我能看到的那一面上有一个凸出来的“捕”字,腰间还别了一把剑。
“这位捕快大哥,我们可没干坏事。”我冲他笑了笑,但他吱都不吱一声,只冷冷地看向我,我顿时有种手里出冷汗的感觉,他这眼神看起来就像能随时拔剑杀人似的。
我想了想,还是把师姐拉开了,回去找大师兄。
“他们在张罗展子。”大师兄轻轻一笑,“我们可以等会儿,或者到别处看看?”
“啊?原来是这样吗!”我惊讶地,“师兄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个冷冰冰的捕快开木雕展?开冰雕展比较好想象吧?
大师兄笑而不语,只让我看看除了冷冰冰的捕快之外的另一个男人。
这个男子方才还搭着棚,但现在安静地站在一边,一手捧着一块木,一手执着柄刻刀,头微微垂着,专注地刻着。他侧身对的我们,加上他一撮头发遮住了他侧脸,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从他发上镶了翡翠的银冠饰以及绣了银丝云纹边、有着精细暗纹的浅蓝长袍来看,他定是个富家子弟。
不一会儿,他收好刻刀,轻轻地扫扫手上的那块木,然后随手放到一边,再抬头张望四周,像是还没等到什么似的,收回目光,望向那个冷冰冰的捕快,而捕快仍站在褐布前,冷冰冰地望着我们,怪吓人的。
这时,我终于看清了这位富家子弟的模样,长得挺高大,看起来像二十来岁,浓眉杏眼,眉宇间没有纨绔子弟常用的傲气,反是有种清雅淡漠的感觉,似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气质,加上他肤色偏白,有点像从天而降的富贵仙人。
或者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他的眼睛很是好看,很明亮,但同时流露着一种淡然,这种反差意外地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非常好看。
和冷冰冰的捕快不同,富家美人的眼神是淡然,而不是能随时拔剑杀人,十分吓人的“冷”。
忽然,一群人奔了过去,一阵阵快步的“哒哒”声,夹着喊声:“沐老爷!”
紧接着,那富家美人把目光移向声音来源,那是一群布衣男子,在搬着几张长的檀木桌,依着“沐老爷”的眼神指示,把长桌分别放好,接着,又一群布衣男子赶过来,喊着:“沐老爷”,手里都捧了一个木盘子,上盖了一张褐色布,看不出盘上布下的是什么。
他们也跟着沐老爷的眼神指示,把木盘各自地放好在长桌上,却不拿开褐布。
之后,又是一群嘴里喊着“沐老爷”的布衣男子赶了过来,看着还真是有秩序……
这次,一群男子一起抬起一个特别大的不明物体(褐布盖着,看不出是什么),另分出两三个人一同捧着一件看起来体积比较小的不明物体。大的放到中央的长桌正中,小的放在大的旁边。
他们忙完后,好像注意到包括我们的围观群众,堆起笑脸走过来:“各位稍等啊!我们午时才开始!”
噢,这样啊!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离午时还有一大段时间,不过周围的人渐渐多了,我们也不想走动。
为了打发时间,师姐建议我们玩剪刀石头布。
起初,大师兄是拒绝的,还质疑我们的心智是不是还停留在三岁孩童的阶段。
但是过了不久后,他看着我们玩剪刀石头布也玩出了激情——“嘿!哈!”“你输啦!”“这次一定赢你!”“切切切!失算!”……加上他一个人干望着天空发呆也挺无聊的,也就加入了我和师姐的战斗。
不敢置信的是我们竟真如同还没长大的孩童般,完全投入了剪刀石头布,一直玩到午时,周围人群的骚动才扰了我们,一看,原来前面拦起来的褐布已经拆了,而长桌上褐布盖着的盘子,也陆陆续续被那群布衣男子揭开褐布,露出一个又一个精致的木雕,有大有小,有纯观赏装饰的,也有实用的比如碟子、勺、瓢、碗、簪……桌上还标了价格,我凑过去看,也不是昂贵,那雕工真心一流,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由衷地佩服。
就拿一个碗来说吧,拿起来手感很好,碗面是繁复而清晰的纹路,很漂亮,就连碗沿上也有这种纹,很是精致——就凭这刀工,卖两千两真的不贵,反而是企业良心了。
只不过,最便宜的也得上千两,不是普通人家消费得起的。我觉得当中簪子算便宜划算的了,一千两一支,纹路精美,簪身不易断之余,还能让顾客到展子中央长桌那挑选各色流苏、珠子,沐老爷免费帮他们的簪子嵌珠、安流苏。
沐老爷正坐在中央长桌的右边,面前一张工作桌,摆了些刀具和两块檀木,但同时也是收钱的地方——沐老爷微垂着头专心雕刻,而冷冰冰的捕快站在他身旁负责看场和收钱。可能因为冷冰冰捕快这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没看到有人会讲价。
中央长桌摆放的两件艺术品是非卖品。大的那件是一段檀木,由外到内的层层雕琢。最外面那一层,像是镂空了一样,能看见由内到外的雕琢,雕的像一幅生动的画,画里是一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神情各异,但五官都很清晰,每一张脸都不同,甚至连人手臂上的毛都用繁纹表现出来了。
沐老爷看起来才二十来岁的模样,却有此般手艺,还真是让人羡慕。
另外一件非卖品是一个小圆盘,也如那一段檀木一样,层层雕琢,只不过都是些花草纹路,没那段檀木那么震撼。
我走到一摆放饰品的长桌前参观,这里也挤了不少人,但没几个人是看中了什么然后掏钱买下来的——或许是因为价格不菲。
比如说一个精致的八卦,竟要八千两,但是只有手掌一半的大小,作为一件饰品,是在没有要购买它的**。
我偶然瞥见一块木牌,上面刻了一个字,但那书法比较狂放,我还没研究出是个什么字,那块牌就被人一把抓走——直接朝沐老爷那边的中央长桌走,二话不说直接给钱买下,我好奇地看了看那价格,一万两!土豪啊!
诶诶,不过这土豪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哪怕我只看到他背面,可看他人挺高大的,穿着一袭明亮红衣,头上绑着高高的马尾,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的,仔细一看这马尾上还有个金饰圈……当真像极了一位在淮安的朋友!
但随即,当这位土豪侧了侧身,让我看见了他下巴上的胡渣后,我便晓得只是恰好有人相似罢了,虽然这相似度也太高了点,看这身材,这气度,都和淮安绝霄阁的那位卜大少爷很像,可能唯一区别就是那胡渣了。
我印象中的卜渊可是个朝气活泼的大男孩,若是配上这胡渣,那可就太有违和感了。
那么这位大哥会不会是卜渊失散多年的胞生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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