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沐临带了几个家丁去找官衙大老爷。
尽管大老爷仍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带上了捕快们和沐临前往西城郊的贼巢。
令大老爷和捕快们不敢置信的是贼巢门前竟空无一人,他们见状便一边往里探入,一边保持警惕以免中了埋伏。
直到他们看到一个个躺在在地的飞毛贼,吃惊之余,不忘走上前去,往他们鼻下一探,还有气息,应该是中了迷药之类的。
“现在这时候,药也散得差不多了,可以放心。”沐临道。
其他人这才发现,这贼巢的全员躺倒,就是沐临所为!
官衙大老爷早知沐临这人精打细算,可这时才真正知道了他的这一套想法。
原来沐临看人的眼光犀利,用远超三万银两的一箱金锭,激起飞毛贼的贪欲,而在他们贪欲被激起、膨胀之时,他们的警惕戒备也就减低了。如此一来,恰好在金锭上用药。
然而,那个飞毛小头子看着不简单,看起来头脑也是好使的,所以,沐临的家丁便上演了一出“一手交人一手交货”的戏码,把箱子合上,作出他们自己也很在意金锭的样子,让飞毛贼们不会对这箱金锭产生什么怀疑,这样一来,哪怕只是下迷药这么简单的招数,这些飞毛贼也全都中招了。
之后,官衙的人把飞毛贼搜刮的民财也都翻了出来,大老爷回去多叫了人,把飞毛贼全揪出来扔进了牢里。
至于重伤昏迷的凛锋寒,本来是捕快们要抬去医治的,但沐临觉得是因为他布下的这个局误伤了凛锋寒,也就是那出“一手交人一手交货”的戏码里害得飞毛贼往他身上多戳了几个口子,所以沐临便包揽下医治凛锋寒的任务,把人带回去沐府疗养,花了重金请来临京城最好的医师前来医治。
医师替凛锋寒诊了脉,处理了伤口,上好药稳定了情况后,直到凛锋寒醒来的那段时间里,都是沐临这个沐家大老爷亲自照顾的。
打一盆温水,卷袖试水温,试了合适后才浸泡下毛巾,拧干,给凛锋寒擦脸;冒着午时烈日亲自到远近闻名的药店,排上半个时辰的队伍抓来药材,拎着一大包一小包的药回来,一些细火慢煎,一些捣碎换药;换下旧的纱布,再用新净的纱布,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把伤口包好,直到看着它们慢慢痊愈……
这段时间也大概维持了半个月,就连沐府的家丁都目瞪口呆,什么时候他们家老爷也会这种细活儿了?而且重要的是,他们未曾见到过自家老爷这么用心照顾一个人过。
在一天清晨的阳光透入窗户的时候,凛锋寒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双久闭的双目接触到光源之后有些刺痛,待他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了后,映入眼眸中的是在他床边,正垂着头为他换纱布的沐临。
阳光的清辉细细碎碎地撒落在沐临柔软的长发上,晕开了几抹光影,待沐临发现凛锋寒醒来后抬头之际,柔和的阳光衬着秀逸的面容,一时让凛锋寒入了迷,只呆呆地看着他。
此时此刻,一根筋的凛捕头竟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心里剧烈的跳动起来,纵使见过漂亮的人家不在少数,但这一瞬间,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很美。
在凛锋寒愣神之时,沐临已经替他换好了纱布,起身去倒上一杯热茶递了过去,漂亮的杏眼微弯了弯:“醒了,喝杯茶吧?”
但过了不久凛锋寒的一根筋属性又暴露出来了——曾有一段时间,凛锋寒想教沐临武功作为照顾他的报答,但不知道是凛锋寒性子冷,不喜开口说话,所以教的不太好还是沐临本就不是练武的料子,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挺糟心的。
第一天,凛锋寒特意找了下午烈阳过后比较惬意的时间段,带着沐临到庭院里准备教他基础的拿剑姿势。
凛锋寒先是示范了握剑的动作,想着沐临刚学,不太好拿铁剑,就让他先找把木剑。
结果就是沐临找来了一把道士用来作法的桃木剑,这倒也算了,什么剑不是剑嘛!可过分的是这把桃木剑上居然还贴了两张符!
于是,凛锋寒尝试向沐临解释他是想教他武术而不是法术——他拿过桃木剑,揭掉上面的两张符,然后舞了一套剑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结果,不知道是他凛锋寒这剑舞得像道士做法(虽然他凛锋寒学剑这么多年,是专业的,好像不太可能像道士做法)还是怎么的,沐临认真地看完后,转身就拎了俩烛台出来,顺带一只铜制摇铃,拿过桃木剑,一边乱晃悠,一边摇铃铛……
行吧,敢情沐老爷是以为凛锋寒觉得他重伤昏迷在沐家这么多天,流了那么多血,不吉利,所以特意来作法的。
而且沐老爷这敷衍的态度显然就不相信这些风水理论。
沐临可以说是真的很敷衍了,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凛锋寒一般,不然以他平时能洞察人心的本事,不会看不出来凛锋寒真正的想法……
此时此刻,凛锋寒正在认真地纠结了很久到底要怎么向他解释他教的是剑术而不是不必用符的法术。
而就在他认真纠结的时候,沐临却突然走到了他面前,抬眸看着他,以致于凛锋寒一回神,差点被吓到,但始作俑者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依旧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沐临的眉眼本就生得好看,此时看向凛锋寒的一双杏眼里抹去了之前的一潭深渊,显得清澈无害——至少在这双眼睛的主人开口前,凛锋寒是这么认为的。
“纯良无害”的沐临看着凛锋寒许久,才悠悠开口:“冒昧问下,你是不能说话吗?”
凛锋寒立刻摇了摇头。
之后,沐临顿了顿,转身便走了。
凛锋寒第一次打算教沐临武术以作报恩的计划宣告失败。
凛锋寒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疑惑地看向身后一众正憋笑憋得辛苦的捕快们,而后朝他们瞪了一眼。
“不不!捕头,你听我们解释,你刚才……刚才沐老爷问你是不是不能说话,结果你摇头了,这意思就像是:‘我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想和你说话。’”
“……”凛锋寒这才略有所悟地点点头,虽然他心里想的分明就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沐家老爷看人厉害么!?怎么这就误解了呢!
然而此刻的沐家老爷正回去房间,惬意地泡上一壶茶。
……只能说是,根本没上心吧。
之后,凛锋寒再次去找沐临,而且破天荒地开口解释上次他摇头并不是“我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想和你说话”的意思。
沐临听完他的解释后,点点头,“所以?”
凛锋寒顿时就懵了,脑袋并不发达的他想了想,居然直接拔出剑来了!
就连沐临也睁大了眼睛:“凛捕头,你对一个毫不懂武艺的人动武,影响不好吧?”
凛锋寒这神奇的脑回路让就算是擅于精打细算的沐临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凛锋寒突然跑进来解释一番后就要杀了他?难道是听了凛锋寒声音的人都得死?可他的声音也不难听,至于吗?
凛锋寒摇了摇头,接着退开两步,起手便舞了个剑花。
摇头的意思到底是“并不是要动武”还是“对一个毫不懂武艺的人动武,影响并不是不好”?
沐临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到一张桌子旁边,用手扣了两下桌子,随即,两三个家丁从门外进来了。
“老爷!”家丁便喊着便跑进来:“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凛锋寒手持着凶器后,顿时紧张到破音了:“凛捕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凛锋寒听罢,转身看向家丁,然后起剑又舞了几个剑花,家丁们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像纸一样白:“凛、凛捕头,你、你这无缘无故地杀了我们……我们老爷可是有把你告入牢房的本事的!”
“叩叩”沐临又叩了桌面两下,看向家丁们:“去告官。”
“……是!”家丁们立马朝门口狂奔而去,但凛锋寒一下子便跃到门外,横剑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方向,在他们吓得浑身颤抖时又收回了剑,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睛里出了那万年不化的冰川寒意,还带了一点无辜和疑惑。
这下家丁们可算看懂了他的意思:我就是“官”啊?你们要做什么?
“你就放了我们吧……”家丁们欲哭无泪,却瞥见沐临跳窗出来了,还给他们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拖住凛捕头,他去告官。
于是,虽然心里瑟瑟发抖,但家丁们还是挺起了胸膛:“来吧!让我们像个男人一样战个痛快!”
……像个男人?
凛锋寒也不惊讶他们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反倒是……有点奇怪地用眼光把这些人由上往下,再由下往上地打量个遍。
家丁们立刻就懂得他的意思了,脸颊都有点发烫,“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让我们像个女人一样……啊呸!让我们来好好战个痛快!行了吧?”
之后,凛锋寒双手抱拳,做了个“请赐教”的模样,随后不等家丁反应过来,就连剑带鞘地拿在手上,一个使劲甩出去……一个家丁就这么被打趴在地。
其余两个家丁一看,马上抡起扫把一起上,凛锋寒未免出手太重伤到他们,把剑抽出来搁在一边,只用剑鞘在手掌间飞转几下把扫把打飞,紧接着手握剑鞘,快速地各往他们的腿上扫打一下,顿时,两个家丁也扑街了。
“你欺负人!”家丁们哀嚎。
凛锋寒摇摇头,他真的已经下手很轻了。
随后,他见着家丁们起不来,就回到屋子内想找沐临继续“教学”,但发现屋内已是空无一人。
凛锋寒正疑惑着,门外却传来了官衙大老爷的声音:“锋寒,跟我回来一趟。”
凛锋寒第二次打算教沐临武术以作报恩的计划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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