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疑惑,但看见二师兄背着卜渊背得满头大汗,我就只问了小阳怎么会忽然吹竹哨。
小阳颇为开心地扬起嘴角:“之前看到顾哥哥吹笛子能让卜大哥退开,我也试一试,结果真成功啦~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啊。”我微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回去我教你吹曲子吧?”
“得了吧,就你那半吊子。”师姐毫不留情地拆了我的台。
“哈,那我可以教你。”林商笑了笑。
走了一会儿,二师兄带我们来到一处还有砖瓦的、尚算完整的小屋里,刚进去时,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的大师兄。
“诶!?”我惊讶地喊出声来,接着把目光投向二师兄,他已经把卜渊放在了一张椅子上了,然后想了想觉得不妥当,又拿了几张椅子来排在一起让他能躺着。
“哇喔,师兄是怎么从红影和魔音行者手上脱身的?”我惊喜地。
“他们跟我打了个赌。”二师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我才发现他累得脸色都变了。
……卜渊刚砸了我一下,我能体会到这种分量堪比整栋城墙的人的恐怖。
“他比师兄重多了。”二师兄得出结论。
“诶,那红影为什么要跟你打赌啊?赌什么?”师姐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还看了看挂在一边的君玉剑,“不会又在这把剑上捣鬼了吧?”
“没有,不过就算有也没关系的。”二师兄道,“红影说反正他和魔音行者一起打我是碾压得毫无悬念,没意思,就提议打个赌,我赢了就让我把师兄带走。”
“那他赢了呢?”师姐问。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二师兄面无表情地。
“……这你也答应啊?”师姐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他本来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啊。”二师兄平静地,“横竖都是一个结果,没什么差别。”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理解了,他的理论肯定是——不赌白不赌,赌了反而还有希望。
标准赌狗发言。
“……也对哦。”师姐挠了挠头发,“那你们赌什么?”
“他把权利给了魔音行者,她说她奏三曲之内不能动摇我的话就算我赢。”二师兄道,“她第一首是《乡路》,然后是《梨花雨》和《将军入阵曲》。”
“《乡路》是乡愁,《梨花雨》是相思之苦……哦你没有女朋友。”林商略有所思地。
“那个所谓故乡的地方也没有我的家人。”二师兄道。
“噢,难怪动摇不了你,只不过最后那曲她应该就碰对了吧?我听说当年素峨关一战……”
“你是说这个吗?”二师兄随即摘下发上的弯月青玉,彼时窗外的光线透了进来,照到上面,“百年玉家”四个字镀了一层流光,可他脸上不见一丝波澜,语气也很平静,就仿佛是个事不关己的故事叙述者而已,“已经过去很久了,对我而言,她弹奏的只是寻常曲子,没什么特别。”
“况且,不管她弹得怎样,我也不会再看见他们了。”他摇了摇头。
是啊,我能感觉得到,二师兄更执着于活在当下的、的在他眼前的人……
“就好像,当终日的黑暗被阳光驱散而去后,我会想着去追随阳光,而不是回想过去的黑暗。”曾经我们问及素峨关的往事时,他不想说,便是这么一句把我们的好奇心全数堵回去的。
他说罢,把弯玉系了回去后,看了看一旁的大师兄。
“……这就是所谓的心如明镜吧!”林商不禁赞叹地,“也难怪不会受她影响。”
过了一会儿,林商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子,而后把目光投向了我们,“你们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了,也没和什么人结仇?”
“结仇可能会有吧,但我们没有仇人。”我说,“就算初雪楼和我们也只是对手,不算仇家。”
“那我就明白魔音行者以音色乱人心智的原理了。”林商自信地扬了扬下巴,“首先,你们没有仇人,也就说明心里没有仇恨,她不能控制你们。”
“嗯。”我点点头,“我、师姐、二师兄,还有那边的孩子,小阳,都没有仇人,所以不受魔音行者的控制,但是,你呢?我说吗“你的仇恨都写到脸上了也没被控制啊?”
“……对喔!”林商点头道。
“况且,刚才师姐也受到过魔音行者的音乐影响啊。”我补充道。
“是啊,我之前也被魔音行者影响到了,只不过被一个不明物体绊了一下,就没事了。”师姐点点头。
“什么不明物体?那颗奇奇怪怪的珠子?”林商疑惑地,“说起来,你那颗柱子是什么来历?魔音行者好像也知道它?”
……我想了想,又看了看师姐,最终也只是说了句:“一个朋友送我的。”
我实在不想我身边的人担心我,所以没把“黄台老者”几个字说出来,只向林商打了个眼色,意思是有机会单独告诉他好了。
“我们继续猜测下吧。”我说,“我们应该方向是对的,要从我们江湖经历来看……会不会是经历得越多,就越荣被影响?”我想着,”也不对,你就没受影响。“
林商点点头,“但也不能算错,我们从正常的情况下来想想。”
“经历得越多,阅历更丰富,人也就更成熟?”我说。
“对,成熟这个方向不错,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小孩不会受影响的原因。你们大师兄肯定是经历最多,最成熟的人,也平常是不是很少告诉你们他所要做的事情或者他的情绪?”
“是——啊——!”我不能更同意了,“大师兄根本什么事都不想告诉我们,什么都想自己一个人扛!”
“这样的人,都能把内心真正所想都隐藏得很好,就算是过去的伤心事,也能藏得深入心底,但也就是藏了起来,在心里积压,并未曾真正忘却、放下,而魔音行者所弹奏的乐曲,音色毫不亢奋,只如涓涓细流的清泉,但往往是这般的音色,才能一点点地流入经千锤百炼后坚强无比的心里,直到触及藏在最深处的、最难以忘怀的事,之后,防御的堡垒轰然倒塌,被埋藏在深处、最不愿回想提及的事情就如同洪水决堤般……最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无法收场了。”
“……是埋竹。”二师兄坐到了大师兄床侧,“他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听到她那种曲子,他应该很难过。”
“……真没想到。”林商闻言后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我错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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