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师兄再次来到了醉花楼,里面依旧挤满了客人。
我和大师兄决定分工合作,我看东边的人,他留意西边的人。
就在我努力记录客人的外表时,几个捕快冲了进来大喝了几声,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们是官府的人,正在调查一件很重要的案件,请配合调查!”捕快大声地喊着,同时向着醉花楼中央台子正在弹琴的秦淮秀走去:“秦淮秀,劳驾,跟我们走一趟!”
……他们这么直接?
随即,秦淮秀停下了手中拨动着的琴弦,缓缓地站了起来,“几位爷,这是怀疑我跟案子有关?”
“没错!请跟我们回去一趟!”捕快大喊道。
听罢,秦淮秀才向他们走了过去,粉色的衣摆长长地拖着地,上边银丝的刺绣因为他的走动仿佛银光点点跳跃了起来,一时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那么,有证据吗?”秦淮秀抬眼看向捕快们,也不知是不是他化了淡粉眼妆的缘故,看着有几分被无故冤枉的可怜,竟让人心生怜悯之意。
“这、这个……”捕快们面面相觑。
“没有吗?”秦淮秀的眼睛依旧“真诚”地看着他们。
这个人的眼睛实在生的好看,他这般的凝视实在没多少人能抵挡住——很快,就有一个捕快大哥败下阵来,连忙赔笑道:“其实我们也没有证据在手,相信你是清白的……这样你,不用跟我们回去了,就简单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嗯。”秦淮秀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般的乖巧姿态,更是让捕快们动摇了。
“呃,前天失踪的富家公子哥张月明,你最后见他是在哪?”
秦淮秀没有作答,只是低头沉思了一下,而后抬头,满眼无辜地摇摇头。
“……想不起来就算啦!”捕快们宣告战败,很久就离去了。
秦淮秀便回到中央台子上,继续弹奏他的琴。
今晚的竞价也在如常进行着,也如常是价高者得。
但是,今晚的胜出者——竟是一个乞丐!
和上次一样,在场的人惊觉胜出者是一个乞丐后,纷纷提出了质疑:一个乞丐哪来这么多钱?
不同的是,这一次,乞丐章连天挺起了胸脯,理直气壮地:“这是我凭本事讨饭讨来的!”
“讨饭能讨这么多!?”
“嘿!你不服你也讨去呀!”乞丐笑道。
这种嚣张模样的乞丐倒是挺少见的。
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这乞丐转头便换上一副真诚模样看着秦淮秀,喉咙动了动,似有什么话要说,可没等他开口,秦淮秀便应是意会了什么,点了点头,“走吧。”而后转身上了楼。
乞丐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好像在思索这“走吧”是叫他滚出去还是让他跟上去,纠结了好一会儿,他决定厚着脸皮跟了上楼。
过了许久他也没被轰出来,看来这次他是成功的。
接下来,我和大师兄连续观察了醉花楼几个晚上,眼睛都瞪疼了,才看出来了两点:
一些高价胜出竞价的人们,几天没出现过;
客人全为男性。
“这他娘的不是废话吗!”——师姐针对第二条,翻了个大白眼。
相比起我们这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发现,在这几天里,凛捕头办事效率极高地把赵同逮回了京衙。
不过,我们来到京衙后发现有比我们效率更低的,这人比人啊,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动用全衙门捕快去调查秦淮秀,最终一无所获的京官,和只动用一个凛捕头便把人逮回来的沐临,形成了鲜明且极具嘲讽的对比。
但不服气归不服气,人都带回来了,还是要审的——京官似乎从沐临的眼神里读出了“你再这么傲娇不审问的话,我可以帮你审”的篡位之意,很利索地坐直了,一拍惊堂木……
这京官虽是心高气傲,但审问起来还是蛮厉害的,审得很顺利,尽管耗时有点久,但最终赵同也承认了雇凶杀人的罪行。
在凛捕头奉上了“铁证”后承认的,那是把他逮回来后,在他家搜出的一个大木箱子,里边装满了黑褐色的核子钉。
显然,凶手杀人的武器是他提供的。
根据现场的审问和沐临额外的讲解,我梳理了个过程:
凛捕头在赵同府邸蹲了两天,终于发现了在这儿进出的可疑黑衣人,遂逮捕赵同,继而去搜他的府邸,搜出了凶器。
至于赵同的作案背景——这铁公鸡看上了醉花楼头牌秦淮秀,但又舍不得银子,好几次竞价都功亏一篑,久而久之,对醉花楼和秦淮秀产生了恨意。
对此,大师兄作出了一句感慨:“蓝颜祸水。”
不过,这出钱的落网了,收钱的杀手却还没有查到。
身在牢狱之中的赵同只是说他在暗巷随便招募的,也不知什么人接了单子。
京衙一时间也没有主意。
京官皱着眉沉思,一众捕快有点迷茫地看着他们官大人,又看看捕头大人,他们的捕头大人相比之下淡定得多了,笔直地站着,专心地看着沐临。
沐临倒没有进入思考状态,悠闲地喝了杯茶后,再淡定地走到京官面前,“大人还没有决定吧。”
京官抬眸看了他一眼,有点没脾气地说了句:“你决定吧。”
“好。”沐临眉眼微弯,转过身来,对着一众捕快说:“各位分批行动,搜一遍京城的暗道小巷,把尸体搬回京衙。”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活要见人,死便要见尸。”沐临道,“找出杀手的话,验尸是种方法。”
捕快们觉得有理,凛捕头闻言后也马上带头走出门口了,捕快们见状,便也纷纷出门。
翌日,京衙里摆放了一排的尸体,有些腐烂得快不成人形,有些几乎完整无缺。
这时,我和大师兄才觉得我们蹲在醉花楼观察这么久还是有点用的。
这排尸体中,有几个面孔,正是这几天高价胜出醉花楼竞价后没出现过的人。
这里抬回来的全部尸体上都有核子钉,数量不等。
“不过……”大师兄走到那几具属于醉花楼竞价胜出者的尸体前,“其他的是被暗器致命,这些不一样。”
京衙的人闻言,围拢了过来。
“这些暗器,从打入的手法和力度来看,是死者死后,才打入的暗器。”大师兄道,“杀他们的人和其他的不一样,不过杀手之间存在某种关系,意图用这方法掩人耳目。”
而后,大师兄让我帮他绑一下头发,自己折起衣袖来,伸手便一把扯开尸体的衣襟——我们瞬间就被眼前所见惊住了!
这人的前胸,有一块粉褐色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如花蔓一般的花纹!可能因为这人肤色偏暗,看得不甚明显,但再细细看,这花纹可谓精致,花瓣、枝蔓轮廓分明!看得不由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大师兄皱了皱眉,抬手往其余的尸体衣服上一推,用气劲割开了他们的前襟——
不出所料的,他们身上都有这么一块粉褐色的花纹,位置不一,有的在前胸左侧,有的右侧,或偏上,或偏下,有的近心脏位置,有的贴近胃部……
“致命的是这团花。”大师兄神情严肃,声线也低沉了不少,“杀手的内力不浅,手法也纯熟。”
“这是什么武功?”我好奇地。
大师兄没立即应我,静静地凝视着那团花纹,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类似于下毒的武功?”
“什么?”我愣住了,反应不过来。
“这团花,原本范围没有现在我们所见的这么大。”大师兄说,“我没记错的话,这武功名字叫作“芳芽”,就如这名字一样,中了之后,花像牙齿一样咬在身上,吸取血液增长,这也是它为什么是这种颜色的原因。随着日子增长,花增长得越来越大,人体受不住了,也就没了。”
他说完后,京衙依旧鸦雀无声——这种江湖武学,对他们来说似乎都有点陌生,加上他这描述听上去的确挺可怕的,我还是有点懵。
“我好久没见过用这种武功的人了。”大师兄扯了扯嘴角,兀自地说了下去,“你们对这个陌生也挺正常的。这种武功主要在于杀人于于无形之中,但除非内力深厚的大师级人物使出,否则也不能保证一击必死,这武功非但难学,如果目标也有一定功力,可以压制芳芽增长,甚至逼出来,不太是个杀人放火的好选择。”
“……”一众官兵终于有了反应,给了大师兄一场轰轰烈烈的注目礼。
是的,师兄,你最后这句话就没什么必要在公堂之上说出来了……我心道。
“唉……”大师兄摇了摇头吗“不过看躺着的这几位的样子,四体不勤的,最多不到三天就没了。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京官问。
大师兄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专门练就的这种武功,就是为了杀了人也不被发现啊……”
“……可你不也是练武的么?方才您一开口本官就知道您肯定是位老江湖了。”京官道。
“可我又没练这种,又猥琐又麻烦的,我要想杀个人还用得着费这种劲儿,不就一剑……”大师兄说着,忽然就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机智地强行扭转了话题:“我建议还是再努力找下线索吧,虽说我见过这种武功,但年代太久远,一时之间我也忘了怎么解,为了减少人命伤亡,各位辛苦了!”
我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他只默默瞪了我一眼。
“关于杀手,我这里有份资料。”沐临抱着一叠纸走了过来,“先前我找到了一个名为章连天的乞丐,用了一笔比赵同多一半的金钱,吸引他的注意力后,在他身旁抽走的。”
展开来看,那纸上是一份名单,好多人名被画上了交叉,只有最后一个名字没有。
那个名字是:秦淮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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