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凌信云给我们备了间清静的客房,那是绕过长长的回廊才抵达的一间六人客房,不得不说,这客栈规模还挺大的。
不知道是不是入夜了冷,进房的一瞬间,一阵飕飕冷意喷涌而至,激得我一哆嗦。
抑或是这间房格外地冷?凌信云亲自点燃了八根蜡烛,才把整间房照亮,一点点地驱散寒意。
“这里很久没住人了,少了点人气,莫要见怪。”凌信云温和地说着,转身撑开了窗台,清冷的月光便漏了进来。
现在我们也算是掺和进来了,他给我们提供了这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凌公子,多谢款待。”大师姐亲自沏了壶茶,给凌信云倒了一杯,递了上去,眉梢弯弯地:“说起来,我该给你道个歉,一开始我就觉得公子你不怀好意,污了公子的清白——真是对不起呀。”
“清流姑娘见笑了。”凌信云双手接过茶杯,温和地笑了笑,“姑娘没有猜错,钥匙确实为我所盗。”说罢,他也倒上了一杯茶递给大师姐,“这杯,当是我敬姑娘的。”
“……嘶。”我闻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五师兄,他竟是在磨牙!
“不如说下现在的打算吧?”我提议道,“一直拖下去终归不是个办法。”
“其实我想知道,花月门埋下的北云城命脉,到底是什么呀?”大师姐看着凌信云,神色认真地。
但凌信云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随后,他的员工来找他有事情,他便先离去了。
“我担心。”大师姐的脸色微微泛白,秀气的细眉微锁,“李云鹤,他在花月门里会不会有危险?”
顿时,空气中一阵吸气声。
“不、不会吧!?”五师兄无措地眨了眨眼睛,“不就去找个药啊!?”
“那万一,药在那命脉上呢?”大师姐一字一顿地,脸色越发地青白,“我早该料到的,能治毁容的药是有多罕见名贵呀……”
“咔。”一声推门而入的声响打破了屋内严肃的气氛——但紧随着的是一阵僵硬的沉默:
门口外,二师兄的脸色比他一身白衣还显得苍白,可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对上我们惊愕的目光后,不一会儿,我就从他那双清澈的桃花眼眸中,看到那闪烁着的坚定的光——他清楚该做些什么。
“李云鹤,我得去找他。”二师兄走进房里,“哗啦啦”地把一串东西搁在桌面上——似乎是什么小竹简之类的。
“比武都结束了,你要怎么找啊?”大师姐只轻轻扫了一眼这串竹简,目光就回到了他身上。
“他们还有什么渠道招人?”二师兄也先不管他带回来的竹简,“之前擂台下不是有人讨论么?”
“啊你说那个看脸招人办……”花花师姐刚一拍大腿提起,却又马上意识到什么似的,消了音。
而后,二师兄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掩了掩脸上的纯白面纱,垂下眸来。
自打花花师姐突然消音后,气氛就安静得可怕。
“没其他办法吗?”还是二师兄开口打破的局面,但房内仍然死寂一般。
明显,没有。
“要不我们想想其他法子?”我说,“我们这么多人嘛,总能想出些法子来的……”
“嗯,好。”二师兄平静地应着,若不是他揭下面纱,一个人站在铜镜前,注视着铜镜上映照着的自己的脸,这平静的语气我几乎有种错觉他下一秒就能说出一句:“这么晚了,先睡吧。”
然而事实上是,无论看多少次,每当看到本精致得如白瓷娃娃一般的脸上,嵌着这么一道从嘴角咧到耳根的突兀口子,还是会心上一颤。
“嘶……”五师兄极力忍住了爆粗的冲动,只见他捏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老子真他妈想把那个拿刀的混蛋从坟里刨出来抽!”但事实上他还是轻轻地在我们耳边爆炸了。
随即,他实在忍受不住这里的气氛,跟大师姐说了声就自己出去了。
“诶你大晚上的——”大师姐刚想喊些什么,人就已经走远了。
不久后,二师兄得出结论:“我是看守的话至少能把我撵出八百米开外。”
“……”许是受不了这气氛了,大师姐倏地站起身来,几个快步走到了屏风后,似在翻找柜台。
于是,一时间房子里只剩下一阵翻东西的窸窸窣窣声。
过了一会儿,她就迈着有力的步子走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朝着二师兄走了过去。
“?”二师兄刚疑惑地歪了歪头,眨眼间就被大师姐拖去了屏风后面。
“也不是没有办法,用点粉盖过去就好了呀。”大师姐说着,哐当地搬出一木箱的妆品,“没什么难得到我这精湛的化妆技术,就算是我们大师兄呀,我也能给他化出朵花来……”
……我觉得大师兄并不想让你给他化出朵花来。
最后也不知道她究竟铺了多少层粉,总之没抹开前看着厚得吓人,亏得二师兄本身长得白,直到粉末把那一长口子都遮住了,看上去倒也没太大违和感。
纵然看起来是没有问题了,但二师兄对着镜子沉默了片刻,道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掉粉怎么办?”
大师姐:“……”
二师兄:“我总不能不洗脸吧?”
大师姐:“洗了你自己弄回去呀。”
二师兄:“我不会啊。”
“……”
于是乎,三更半夜的大师姐也没有吹熄烛火,一个人在妆台前鼓捣着,桌上放了一堆妆品,一靠近便能闻到淡淡的脂粉味。
本来花花师姐一开始颇有兴趣地看着她调制妆品,还好奇地上手把玩妆具,但不到一会儿她便觉得没趣了,拿了带瓜子仁和我坐在边上唠嗑。
我试着去察看二师兄搁置在桌面上的一串竹简,每块竹简上都写着数字,从一到九,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字迹了,不明所以。
我便满眼疑惑地看向二师兄,这九块竹简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摇摇头,“可能再晚一些,才会知道。”
这串东西确实是从弦心这个组织的人身上扒来的,且不止一个人,又或者说,他恰好就扒了这么一连贯的一串数字。
“会不会是他们的人的编号?”我说,“今晚一号去哪,二号去做什么之类的?”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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