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馆的时候将近黄昏了,那北华派的姑娘正坐在榻上,脸色苍白,手臂上打了许多绷带,看上去还挺虚弱,可她的腰板却挺得笔直。
我发现他们北华派的人似乎都这样,转眼间林蘅那已将近耗尽内力却依旧挺拔的身躯似乎又在我脑海中飞舞起来。
“这是林掌门时常教导我们的,我们北华派一直以来就处于弱势,但她说,就算身为弱者,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也都要挺直身板去做人,千万不能屈服。”后来,这姑娘在漆黑的山路上一边迈着缠绕了十几圈绷带的腿行走着,一边跟我们解释她仍旧挺拔的身姿。
“那会儿林掌门的病还没现在这般厉害,偶尔夜里还会过来跟我们聊聊天,讲讲故事。我们曾好奇地问过她的病,她告诉我们,她曾经做了一件愧对她那最好的朋友的事情……其实我们也一知半解的,就都劝着她,我们北华派也是因为形势所迫的呀,可是她说不是,再怎么样的形势相迫,那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姑娘说着说着,语气也逐渐感伤起来,“再后来,林掌门实在病得严重,就一个人去深山小屋里头了,我们未经批准,都不可以见她。她其实远没有吴掌门那般严厉,但是就只有她的这么一番话,烙印在了每个北华派弟子的心底。”
最后,我们和姑娘的谈话终止在山路旁的草丛里发现的一个身影上。
被夜色染成深绿的草丛间,隐隐约约现出了一个黑白的身影,还隐隐有些血褐色。
我便亮起火折子,一照之下,发现那似是北华派的服饰!
凌信云搀着那北华派姑娘,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着跑过去的——
“诗雨?”草丛之间的人发现了来者后,惊讶地唤了声。
“是、是我!”姑娘似已全然不顾自己的一身伤,过去把对方扶了起来:“嫣然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跟吴掌门一同出去了吗?对了,吴掌门呢?”
这位被唤作“嫣然”的北华派姑娘闻言后,半垂了眉眼:“是我太差劲了……本来我们和吴掌门一同去支援林掌门的,吴掌门要我出来给还在北云城里的同门带个口信,可是我却倒在这里……”
她说罢,我才留意到了她下裳竟是染红了一片,应该是受了严重的腿伤——这应该也是她停留在这里的原因。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她身上的衣服的血色已经变成褐色,而她下裳竟仍鲜红刺眼。
是伤口的血止不住,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吗?但是周围也不见有变成褐色的血迹?
抑或是,她是在山路期间遇到袭击,所以腿上的伤比较新?
尤其和诗雨相比,诗雨绑满绷带的腿还渗出血来,但裤脚处是褐色和鲜红交织着的,而她的身子依旧挺拔。
而这位嫣然姑娘被诗雨扶起来后,身子往她肩上一靠,便似完全依赖着她的扶持一般。
这让我心里的怪异感更甚了,她这不似北华派的弟子给我的感觉——那种即使是伤痕累累,也坚持着挺直身板的坚强。
这种怪异感持续到我瞥见了嫣然抱在诗雨腰间的手上忽闪出一抹银芒之际——“小心!”我喊了一声,手上已经一片碎叶飞了过去!
“哐!”地一声,一把银飞刀被我打落在地。
紧随而至的是在诗雨满目的愕然之下,凌信云飞速地一手揽过她,推开了嫣然——“弦心的人!?”他道。
随即,被揭露了身份的人许是看我们人多,转身就要跑——看起来她下裳的伤真的是装出来的。
我见状,迅速奏出了《摄魂笛曲》控制住她,硬生生把她拖了回来。
下一刻,我制住了她,凌信云拿下了她的腰牌,试了试,便撕下了那层薄膜,露出了“弦心”二字。
“怎么会这样!”诗雨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满目不可置信:“吴掌门那边也有弦心的人……”
“估计北云城内的也会有。”凌信云说。
“……”
然而,感慨归感慨,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她说吴掌门派她出来的,那么想来你们吴掌门或许也遇到麻烦了。”我说。
“嫣然,念你曾经与我共事的情谊上,你能告诉我,吴掌门是怎么了吗?”诗雨顿时就冷静了下来,抬眸看向那被我制住的人。
但从对方刚才甚至打算袭击她的情况看起来,这人并未念及什么共事情谊,她傲然地偏过了头去,不去看诗雨坚定的目光。
想来继续审问她也无济于事。
于是,在诗雨的默许下,我一掌敲晕了这个人。
“我想吴掌门有可能是收到了北华派救援的信号前往支援,我们要回去北华派看看吗?”凌信云柔声道。
“嗯,好。”诗雨点了点头。
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我刚刚为了制住这个弦心的人,情急之下扔了火折子而横起竹笛奏的乐章,现下更是漆黑一片,过高的林木遮去了洁白的月光。
但即使这样,诗雨也认得回北华派的路,她挺直的身板走在前面,为我们领路。
然而,就在我们看到北华派的刻字时,诗雨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吗?”我轻声问道。
“……守门的,不是我们的人。”诗雨说。
我们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北华派的大门前站立着两个身穿北华派黑边白袍的人,腰间配一把轻剑。
确实是北华派的装束啊?
“不是,我未曾见过他们……”诗雨说,“我想,可能我们北华派里边已经被控制了。也不知道吴掌门是不是也……”
“相比起林掌门,你们吴掌门厉害吗?”我问。
“嗯,吴掌门曾经在江湖上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叫做‘皓月判官’,是林掌门病重时说可以接任她的人。”诗雨说,“不过我觉得大概还是比不上林掌门,我们教坛的剑柱只有林掌门能操纵。”
但既然连林蘅都落入弦心手中……
“那么,你们吴掌门的情况有可能不太好。”我说。
不过,与其在这里猜测——我忽地有个大胆的想法。
“凌公子,不如你先照看着诗雨姑娘,我先去里边探探情况?”我说。
“啊?好,你要小心。”
“嗯。”
于是,我藉着树林的掩护,悄悄跃上了树木的枝丫上,无声地靠近那北华派大门口——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从树木上跳着越过去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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