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将绿苑心法修炼到极致的内功迸发,气流旋至运功者跟前时,就连和绿苑心法相契合的周遭绿木,那卷来的片片绿叶都变得支离破碎,伴随着爆发出去的气流袭击时也变得锋利异常。
弦心派来进攻禁地的人并不多,使得他们根本就不足以去应对李云鹤——这个人,单枪匹马的,打起来却极具震慑力,宛若拥有千军万马。
料是弦心都万万没想到花月门里还会有这般的人物,内力强大到只一招式便足以抗衡他们一众人。
再加上本来就训练有素的花月守卫,以及倒戈的凌昕……
不消一会儿,来袭花月禁地的一批弦心众人尽数倒在了地上。
彼时正值午时的烈日当空,猛烈的太阳光辉照落在伫立在空地的几人身上,闪出了烨烨光辉。
凌昕作为唯一仍站立在此的弦心组织中人,褴褛的衣服上的血色新旧交叠着,衬着她苍白的面容,露出的一只眼眸满是冰冷,就连上方猛烈的阳光,也仅仅能照得她发梢金黄,却不能为她添上几分生气。
“啪!”地一声,她扔下了腰间的一捆五彩缤纷的信号弹——袁霜灵认得出这就是方才在花月大门时所见的信号弹类型!
“刚才是你放的信号弹?”袁霜灵问。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就是弦心的信号弹。”凌昕冷漠地。
“可你为什么要放?”袁霜灵轻轻皱了皱眉,这不符合逻辑的——本来弦心大部队在花月大门前和一众人搏斗着,前来花月禁地偷袭的只是一小批人轻装上阵,他们自然是不想惊动花月门人的。
但是凌昕此时放信号弹,显然就是要让本来还和弦心一众陷入僵局的花月门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好比说,袁霜灵就注意到了这个和门派信号弹不一样的信号弹。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她见凌昕久久不回一句话,便换了个问法。
“你搞清楚点,我没有帮你们。”凌昕仍是一副不愿交流的态度,冷漠如冰的语气,拒人千里之外。
“那这位小姐,也请你搞清楚点,现在你可是被花月门的人包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鉴于此人过于拽的态度,李云鹤一下没看得过眼,扯了扯嘴角开嗓道,“而且就您现在这状态,也没有这么拽的态度的资本吧?”
“你是什么人?你不是花月的。”凌昕这才舍得回过身去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花月门的。”李云鹤即使被识破了也毫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示意般地看了看身旁的袁霜灵:“不过我是这位小姐的打手,她先前被你打伤了,先不论她还不计前嫌来请教你,就算是我——也还气着呢喔?”
“哦?你气个什么?”凌昕抬了抬眉头,依旧是冷若冰霜的语气,“袁霜灵是你什么人?”
李云鹤闻言后忽地暗了眼眸,神色颇为认真地:“是我很在意的人。”
“……!?”袁霜灵瞪大了眼睛。
“哦。”沉默了一会儿后,凌昕似乎也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实力,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也没有动手了,而是直接回应了袁霜灵方才的问题,“我没有帮你们,我的目标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我要陈落梅的命。”
袁霜灵:“那你……”
“花月门的禁地,是我堂姐的心愿。”凌昕只留下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转身踏起轻功离去了。
——这句话可熟悉,李云鹤愣了一下,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这话,好像顾青砚在信里提到过,那客栈的公子爷凌信云也是这么说的,守护这个地方,是凌燕的意愿。
先前花月掌门陈落梅决定放弃营救北华派的林蘅,也是说林蘅也希望能守住这个花月禁地。
那倒是有挺多人为了凌燕的这个意愿努力的。
有可能,红影也是……
“小心!”然而就在李云鹤思索之际,他忽感一道强力气流直袭自己而来,与此同时的是身旁袁霜灵的惊呼——以及她扑身过来想要替他的抵挡!
“咻——!”李云鹤马上一抬手便是集气化解,转身之际另一只手一下抱开了那第一时间竟想着为他挡招的姑娘,随即凝起气功一下就反击了回去。
“谢啦。”在把气流轰回去后,李云鹤看向了袁霜灵,眨了眨眼睛:“看,我没事的,倒是这位小姐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运功,下次别这样了。”
袁霜灵有些窘迫:“……”
她刚才确实是想也没想就扑过去要为他挡下这一招了。
不过眼下情况可不允许她思考那么多——弦心只派了一小批人前来突袭花月禁地,其余的都在进攻花月大门。
那么现下他们得以前来支援……
“方才就是你的加入,让他们坚持了一会儿吧?”前方的树林里,涌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弦心中人,与开始时各个手持乐器的情况不同,此时此刻,他们的乐器都收好了——因为他们几乎人手押着一个花月、霜临弟子。
为首的几个人甚至分别钳制住了陈落梅的双臂!
此时此刻,花月掌门陈落梅因为受制,微微垂着头,本来盘起来的头发都变得凌乱了,珠钗掉落了不少,精致的妆容也花了,脸上透露着疲惫,唯有眉目间仍有坚毅不屈的气度,使得她即使战败被俘,也仍有傲霜之姿,只是本来华美的衣衫都变得点点斑驳,有黑灰的尘埃泥土,有撕裂的碎痕,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不要轻举妄动。”负责压制着陈落梅的几个领头人如是道。
而陈落梅垂头不语:“……”
这使得袁霜灵不禁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随即,她竟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李云鹤。
然而李云鹤也是沉默不语,表面上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实际上,待到面前的一众弦心中人打算发难之际,却发现早已有根根藤蔓缠绕上了他们的脚跟!
“你想做什么!?”领头的看向李云鹤的同时,好几根锋利的琵琶弦已经围上了陈落梅的脖子!
“掌门!”相比起李云鹤一瞬间陷入的纠结之色,袁霜灵情急之下都抽出了她的水蓝长绸。
但是与此同时,李云鹤手上一提——“砰砰!”声迭起,数十根藤蔓把面前的人群都拽得东歪西倒,队形完全被打散,使得陈落梅得以一下运功挣脱了控制!
然而,即使是李云鹤一瞬间爆发的强力藤蔓,也不过维持了一阵子,根本不足以让已经筋疲力尽的花月弟子反击弦心,在他再度凝气的时候,那些花月弟子又再度被擒,只有陈落梅奋力地突围而出——但伤痕累累的她却挡在了袁霜灵身前。
在她再度散出几张粉色绸缎舒展在半空时,袁霜灵只见得她手臂上的艳红血色。
“掌门……?”
“能帮忙吗?”掠过袁霜灵担忧的目光,陈落梅望向了李云鹤。
前来禁地的这批弦心还不是大部队,这个人是绝对有力量去抗衡的——只要能守住花月禁地。
但是此时此刻,因为不少被挟持的花月弟子,他才不得已去操控这些藤蔓让人质脱出,可惜的是他估算错了人质剩余的体力。
然而,若是要用眼前这批花月弟子的性命去换取禁地的安宁……陈落梅自问还是做不到的。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眼下的情况还远没她想象中的乐观,弦心不单是挟持了一众花月子弟,他们更是对这里发起了进攻,只见他们手上立刻拨弄起了乐器,顷刻间一声声尖锐刺耳的乐声环绕了整个场地。
早已精疲力尽的花月子弟又哪能阻止他们的进攻?不消一会儿,现场皆是流动的气流,一下一下地把周围树林都刮得沙沙作响。
但相比起几近摧折的树木,个个花月弟子更是伤痕累累,竟就这么被弦心钳制着,还似没有任何负重似的,看着他们就这么仗着人数优势,向着陈落梅那几个人发动攻击,一时间由各式乐器发出的乐声纷纷化作利刃,伴随着进攻者飞身过去的动作,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
陈落梅展开的粉色绸带还没来得及挥舞几下挡下几个招式,就被这凌厉高亢的乐曲绽得支离破碎,而还没来得及休息喘上几口气的花月守卫也被掀倒在地,口吐血沫。
李云鹤还没拿定主意,只是运起气场与之抗衡着,面对凌厉的攻势,他尽量甩起气功推开一个又一个扑身而来的人,堪堪能护着身后的袁霜灵和退回来的陈落梅。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从之前顾青砚寄来的信件里所诉的弦心控制了北华派情况来看,这批人的战斗力是绝对足够把花月门也攻打下来的,即使这批人还不是大部队。
但李云鹤终归和花月门不一样——眼下这些人,他也是有足够的能力把他们全数击退的。
问题就在于他们手里的人质,若然舍弃的话,一切都好办多了。
若然他就那么不闻不顾的话……
战况还是迎来了变化——
许是陈落梅的力不从心,即使极力要挡在袁霜灵身前,却终也不支栽倒在袁霜灵肩头;
许是袁霜灵目睹这么多同门拼力沐血战斗,最终却一一倒下,心里已经压抑不住要迎战的冲动;
许是许许多多的花月弟子体力不支,失去了意识;
也许是,李云鹤的防御气流远没有他进攻的气劲修炼得好,从而让弦心找到了缺口……
“呯!”面对突袭而至的几根锋利的琵琶弦,袁霜灵迅速飞甩出了水蓝长绸去挡,蓄好的内功就顺着飞泄而出的段段绸带倾洒而去,一下子便击退了包围过来的人群。
但正正因为这忽如其来的气力,把李云鹤运转着的气场都冲得散乱,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对面那被击退的一众就已经重新握上了乐器,阵阵刺耳乐器化作阵阵气刀直刮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冲身扑来的一群人,没了气场的阻挡,几乎一下子就把禁地门前的这几个人淹没了。
近身搏斗终究是李云鹤的短板,又因为本人比较懒,随身连把防身的武器都没有,以致于他只能运用他那并不熟练的拳脚功夫,像什么刚入武门的初学者似的给扑身而来的对手来了个三脚猫挠脸。
被人群包得密不透风的感觉并不好受,李云鹤甚至使出了毕生以来所学的拳脚功夫,才堪堪保住了——他脖子上的长围巾。
更莫说于冲出包围了——他咬着牙,挨了都不知道有没有上百下了,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冲出去……
因为,再不出去的话,他不能施展,而弦心对于这里的人绝对是碾压的,也就是说:肯定会出事。
然而,待到李云鹤顶着满脸的土灰终于从重重人群中挣脱时,却发现还是出事了。
在场的花月门人仅剩下陈落梅竭力站着——她被逼至角落,却仍摇摇欲坠般地站着,在她身后的是双目紧闭、早已失去意识的袁霜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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