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渔火所说的她的人……”我忽地一阵后知后觉的冷汗冒了出来,“现在其实是在我们手上。”
“确实。”大师兄慢悠悠地倒了杯茶,“等过些时候他们清醒了,去好好会会他们。”
“魔教的人……他们既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用毒,我们今晚轮换着看守他们吧?”我有些担心地。
“我觉得……”大师兄听完我这一番颇为担心的提醒后,思索了片刻,笑了笑,“还是睡觉休息要紧。”
“可那些人?”
“现在去问问就行了。”
“但是他们好像还没清醒过来?”我有些疑惑地。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回应我的是清亮的一声剑鸣,顷刻之间他手里出鞘的剑身上便反射出了窗外月亮的寒光。
“他们会的。”他轻声道。
他很少跟我们说起他的这柄剑,以及他之前跟红影所说的,他作为一众名门正派的一张底牌,一把利器的过去。
但在我跟着他过去,看着那被绑回来的,原本还昏昏沉沉着的几个人,倏地瞪大了眼睛的惊恐模样后,我忽而就意识到,对于这些曾经接触过这柄剑的人来说,那是篆刻在他们心底的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深入骨髓到能把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都唤醒回来。
而此时他们的瞳孔里都清晰地映照出了剑身上的寒光。
那是一柄看起来朴实无华,实则是由上古陨铁铸造而成、无坚不摧的剑,剑身上每一道细致独特的纹路都彰显着它的不平凡。
而我眼前的这些人大概都清晰地记忆着,这把剑的不平凡。
“你……为什么会回来这里?”一个看起来较为年长的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柄泛着月光的有刚剑,发白的嘴唇都颤抖着。
“你最好审视下现在的位置。”大师兄的语气听起来冷漠得没有掺杂什么情绪,“好好想想,该回答问题的人是你还是我。”
“你、你说吧。”可以听得出来这是对方强忍之下的声线,处处都显露着他的惊慌。
“放心,我想知道的并不多。”大师兄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语气里带着的压迫感却半点没减,“现在,我对你们的恩恩怨怨没多少兴趣,我只想知道,昨日摘星坊决意要在杏花村下毒,整件事的始末——毕竟,毒是你们下的,对吗?”
“……是。”那几个惶恐的人们面面相觑后,终是给出了答复。
他们说,昨日在江枫的庆功宴里下毒的这件事,还得追溯到明悬教的覆亡,“又或者说……江枫。”
很少人知道江枫在拜入紫桐门之前的经历,大多数人只知道他有过一段非常悲伤的过往,而这一段往事,道是和魔教有关,或者更确切地来说,和明悬教有关。
而多为人知道的是,江枫在拜入紫桐门之后,一直勤学苦练,直到如今坐上了第五代首席弟子的位置。而这位紫桐门第五代首席大弟子苦心谋划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剿灭了明悬教为当年的事情复仇。
“呵呵,你们可不要被这个人蒙骗了。”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人这么说道,“他旗号打得可响亮了,说什么为了罗韵城的稳定,实际上不就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你们这么说,是想把矛头引向江枫灭亡明悬教是为了他自己报仇的私心,在一个大众认为的‘好人’身上挑点毛病,好让我觉得相比之下你们在杏花村里下毒的过错会显得轻一点,对不对?”大师兄说着,笑了笑,手上的剑一下子就“唰”地插在了他们面前的地板上,瞬间闪过了银白的寒芒,“好人不允许有片刻的私心,坏人稍微放下一阵子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是这么个意思吗?”
“不是,您误会了。”那年长者忙说,“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
“别担心,我可没有批判你们为人的兴趣,江枫剿灭明悬教到底是为了他自己还是罗韵城,罗韵城的百姓们心里自有答案,与我没多少关系。”大师兄平静地,“继续说。”
于是,他们颤抖着的双唇便又一开一合地说起了这件事情来:
自从明悬教覆亡后,众多魔教中人都人人自危,都知道江枫对魔教的剿灭不过是个开始,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摘星坊便是其中之一。虽然和紫桐门尚无太多过节,但渔火——他们称之为“小渔少坊主”的人,下达了命令,就是在庆功宴上先给这帮人一个下马威。
然而,因为杏花村是为江湖中人所设的休息场所,对于食物的把控都很严格,每每端上桌的菜肴都会用银针验毒,所以他们选取的是不会危及到人命,也不会被验毒验出来的嗜魂散——这种与其说是毒药,倒不如说是药散更为贴切的药物,只有让人拉肚子、使不上力气的作用。
“嗜魂散,没什么杀伤力的。”他们解释说,“只是它会遇热消融,所以很轻易地就在他们的菜上投放了。”
——这么说,我们也在庆功宴上,吃了菜却无事发生的情况也有赖于……大师兄的极致挑食,挑食到只剩下了凉菜的那种。
我不禁地看向了大师兄,靠我真诚的眼神传达了一句:“谢谢你。”
“……不,这个不用谢好吗?”大师兄白了我一眼,“谁会想要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谢啊?谢谢你的挑食拯救了世界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
“哦。”我点了点头。
“你们说完了?”大师兄扫了我一眼后,便又看回了面前被绑着的几个人。
“说、说完了。”
“那好,把解药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大师兄说。
“……啊!?”顿时,那几个人神情愕然,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真、真的可以走?”
“怎么?你们想留下来?”大师兄问。
“不是……”那几个人虽是感觉疑惑,但面面相觑地看了好一会儿后,各自抖了抖衣袖,抖出了几只小白瓷瓶,“在这里,解药……”
大师兄拿起了一个白瓷瓶,拧开后抖出了几粒小药丸,试验性地给面前绑着的人喂了一颗,确认没出状况后,收走了瓷瓶便一下抽出了插在地上的剑,随着几道凌厉的剑光闪过,捆着那几个人的绳索尽断。
“谢、谢谢……”重获自由的几个人仍是茫然地看着他。
“等下,你们方才说摘星坊本来和江枫他们没多少恩怨,那你们现在就是等同于向江枫他们宣战了?”大师姐忽地问他们。
不想,他们反而感到奇怪,“什么宣战?我们魔教,本来就是在和他们一直战斗着。”
直到目睹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后,我好奇地看向大师兄:“你就这么把魔教的人放了?在想的什么?”
“上午才放跑了魔教姑娘的人可没资格说我。”
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打算些什么,而且……再说了,上午跑的那个魔教姑娘可是您亲手捞回来的!”
“我的打算一直都挺明显的啊?”大师兄反而奇怪地看着我,“我就只想杀了那个见鬼的洛书,他们正派魔教的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有道理。”
“不过,江枫他们为什么觉得龙塘冰宫是正派这一点……”大师兄看着手里的小白瓷瓶,晃了晃,“我还是稍微有一点点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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