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那个考验不算难。”路上，我跟大师兄说，“虽然也不排除像二师兄说，我和师姐遇到都是假镜的原因，但他遇到的也通过了。”

“但他没学。”大师兄沉下声来。

“据说习得无上剑意，是要放下心里最深处的执念，还是珍视的东西？二师兄说，那时候轩溟幻镜上所映照的是你的样子，上面的字告诉他，无上剑意会伤到你。”

“习得无上剑意，要放下心里珍视的东西？”他复述了一遍。

“嗯，大概是。”我说，“但是只要记得他们都是假的，应该就没问题了。”

“你们遇到假镜，所以呈现出来的是假象。那万一是真的呢？”

“……”我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带着他走到我们之前挖开的洞口时，他轻声地说了句：

“我所珍视的，我可一样都不想放。”

我早该想到的，他一直以来都是这般的人。

直到我们一路无言地顺着通道走到了之前那处四面皆冰壁的地方，也就是二师兄所寻到的真镜。

因为我不想再陷入之前被幻镜所捏造的梦境里，所以我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变化。

在大师兄走过去的时候，其实我是看不到冰壁里出现什么幻象的，只能看见他那双凤眸里忽而就流转出了光采。

然而他却往后退了两步。

在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猝不及防地就被他一把拥了入怀。

“你知不知道。”他问我。

“啊？”

“所谓的，我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总不能是我吧？啊？”

“所以我就一点都不想跟你们说。”他闻言后没好气地撒开了我，还没忍住地捶了我肩膀一下，又无奈又好气似地：

“我可是一点都不想承认，构成我这二十几年里最快乐的回忆，是你们这些小混蛋。”

随后，他笑了笑。

“所以，等下若是我真的没禁得住什么绝世武功的诱惑——我是说，如果，它所要交换的代价，是我这些最珍贵的记忆，你一定要记得叫醒我。”

“但是……”

我还想说什么时，他便已经提着剑再度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我见正前方的冰壁上，渐渐浮现出了几行字——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要修悟这无上剑意，真的需要以心里最深的**所交换？并非从假象中清醒便可？

但是，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能全然放下，以换取绝世武功吧？

更何况，既然是有意来挑战的，肯定不多不少都有心理准备……吧？

“很久以前，有人很好奇，问我，为什么总是不忍身边的人受伤抑或是离去，什么都想去保护，什么都想去挽留，累不累？”

忽地，原本静静看着冰壁的大师兄突然轻声开口道。

“……可是我真的放不下，舍不得，于心不忍，贪得无厌，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他声音虽轻，却是字字坚定，“人没了感情和记忆，即使习得多么厉害的绝世武功，也不过行尸走肉，或者说，是个冷冰冰的杀人工具。我以前的模样。”

“曾经，那机关猪跟我说过。他说，我手里的这把剑有两面，我可以选择杀人，也可以选择救人——

我自知道我就是那么一个执念深重到无可救药的人，若是无上剑意需要拿我的东西交换，那我便不需要。我有我手里的一把剑。即使没有无上剑意，会让我们无法对敌。那么，我就要与他们死在一起。”

“……！？”我听完后，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都不知所措起来。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人震撼——

“轰！”地一声，这个人居然起剑直接往冰壁上劈了一道！一时间冰面散发出噌噌寒气。

“你在做什么！”我惊得喊了他一声。

“我知道了！”忽地，大师兄起剑的动作似乎在模仿什么似的，和以往都不一样——好像，他能从四周的冰壁里看到了什么招法。

运剑、突刺、回旋……他就这么看着四周的冰壁，打出了一整套新奇的剑法。

“这是……无上剑意！？”我惊道。

随着他收剑的动作，冰壁上裂痕的寒气就消退了。

大师兄收剑入鞘，转身看向我的眼眸里仍闪烁着光。

他跟我说，这确实是无上剑意。

“原来幻镜所呈现的心底一切**、情谊，以及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并不是要人去放下。”

他说。

“当年雪羽太祖绝境之中求生，就是因为有放不下的世俗牵绊，未完的心愿。所以，是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最终才领略了这么一套剑法。或许，和我一样，觉得世间的种种感情并不是累赘，反而是让人坚强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

这样的话，难怪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人能通过考验习得此武功！原来他们不是放不下……或许，有的人还强迫过自己去放下。

但没有人想过，什么都紧抓不放的这条路。

或许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