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烈——那个被我们绑来的人质的名字,在清醒过来后,算是愿意和我们说话了。
尽管起初他在我询问哪处医馆可信后,试图把我们往他们布置好了的假医馆引。但沐临从远处就看出来那不是医师,甚至还没过那一条街道,我们就拎着他折返回去了。
“何必呢?”我说,“你现在在我们手上,就算你把我们引过去,他们向我们动手,第一个死的也是你。”
他一开始颇为不屑,“那也要你们陪葬。”
“意义在哪?”这时,沐老爷走到了他面前,看向他的一双眼睛里仍是冷漠疏离,“你领我们进去,我们知道中计杀了你,就算淮虎帮的其他人杀了我们替你报仇。最后提着我们尸首去领赏的也是别人,你不过是构成他们奖赏里的一环,而你死了,就算有什么好处,你一分也享受不到。”
“……”王武烈顿时脸上一阵错愕,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呸!少用这套,你不过是千方百计要破坏我们的大计。”
“你就这么喜欢替别人做嫁衣?你们上头跟别人达成的合作,完成了什么大事,又关你什么事?就算事成,分到你头上的又能有多少?”
“……嘁,我说不过你!”
“但你如今在我们手里。”沐临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我感觉他这逼问的架势越发地强势起来,“他们给你承诺了什么好处?金钱?地位?”说着,他从斗篷下翻出了一个银丝绣的钱包,在他面前展示般地掂了掂——然后一下扔开,幸而捕头虽然满脸茫然地看着,但在钱包飞出去的一瞬间,本能地捞了回来。
“若没了性命,就像这样,再多的金钱、地位带来的荣誉,你一概享受不到。还是说,你想成名?对,你们现在所做的事,确实能让你留名——前缀是卖国。”
王武烈表情愕然。
而沐临仍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冰冰冷冷的模样。
“所以,不如珍惜你现在的性命,其他好处,等你活下来再捞。”我见状,便拿竹笛,轻轻在王武烈的肩上敲了下。
后来,他许也是回过味来了,开始跟我们商议般地:“你们想知道什么?怎么样才放了我?”
“淮虎帮。”我说,“淮虎帮到底是什么帮派,还有这次事情的安排布置,目的。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淮虎帮,江南一带第一大帮派,在江湖势力中属于中立,但颇为敌视魔教。淮虎帮人员遍布江南各地,帮主谢飞英武功盖世,但很少亲自会面部下,所以王武烈也只是据传闻地去描述他。
他的话应该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毕竟在他说到自己没见过谢飞英时,凛捕头的佩剑就横到了他脖颈上,他脸上顿时全是汗水,眼神里都透出来了委屈感。
“接着说。”于是,我便只好充当个好人形象,语气温和地跟王武烈说。
他说了下去:
据淮虎帮内部的传闻中,帮主谢英飞作风狠厉,一招《猛虎下山拳》修炼得炉火纯青,一旦命中非死即残,早年驰骋江湖的时候,不少武林高手都在他拳下吃过亏,周边的武林门派,都要对其谦让三分。
至于淮虎帮的其他各长老、堂主,也是人才辈出,个个都擅于近身搏斗,招式铿锵有力。
他说,最近上头和匈奴人达成了一桩大交易——当然,以他的身份,他也不能知道全貌,他只知道要跟匈奴人合作,然后就可以为武林除去大害,让淮虎帮彻底掌控江南一带,差不多可以占山为王的程度。
他们听上头的指示做事,先把近海防的长寿镇拿下来,官衙最先被攻陷,替换掉了官差,把官差全关入牢房,而官员则被上头的人收走了,虽然王武烈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作用。
之后,为防万一,他们还每天派出许多人在镇子上巡逻,看到可疑的人就抓回来,以免计划败露。
至于海防那边,现在还在持续交战着,海防的军队还挺坚强,和他们作战了很久,只不过,交流的信件全被淮虎帮拦截下来,他们没有支援,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之前偶尔有百姓冒险给他们送物资,最后为了杜绝这种情况,淮虎帮派的人也在监视这些百姓,察觉即处决,当是树立威信。
而这件大事成之后的好处,他们可以一起分。
“这种画大饼的话你也信。”沐临听罢,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王武烈:“……”
不过,我斟酌王武烈所说的话,淮虎帮中立势力,却对魔教颇为敌视——那么,之前我在云瑰集推断的,他们和淮虎帮合作,其实并非事实?
对啊,他们当时说的是,匈奴人那边有淮虎帮相助,不是说魔教有淮虎帮相助……关系突然就错综复杂起来了。
不禁地想到了当初和沐临从官衙逃出来时,巷子里遇到的那个黑白衣裳的少年人,他一开始喊着的是要打云瑰集的魔教人发起的攻击,在绕过我们后,对正在交战的两拨魔教人都动起手来。莫非,他是淮虎帮的人?
但是他又为什么说看在红教主的份上,放过了我?总不能敌视魔教,但魇华教主除外吧?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
我看向了沐临,“会不会,之前在衙门找到你的那拨人,其实是淮虎帮?”
沐临便看向了王武烈。
“是。”王武烈承认了,“上头猜测出来是你,不想你打乱我们的计划,所以就吩咐我们处理你。”
沐临听罢,眼眸一沉。
“还有吗?”我追问地。
王武烈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又不是和他们一起行动的,现在他们在哪我也不清楚。”
“你留记号了。”下一瞬间,沐临一双如深潭般的眼睛看向了他的眼睛,顿时激得他瞳孔骤缩: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们一直绑着我的手,怎么可能!”
而沐临沉默不语,没有给予反应。
“真的没有!”王武烈慌张道,“我知道的,全给你们说了!”
“知道了。”我看着凛锋寒发青的脸色,在沐临的眼神示意下,一竹笛敲到王武烈的后颈上,把他打昏。
“其实无所谓的。”沐临看向凛捕头,“我刚在吓他。”
“……”凛捕头顿时又是满目茫然,僵硬地收回了剑。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
“在生气?”之后,凛捕头把钱包递回去的时候,很是迷茫地看了过去。
“没有。”对方摇了摇头。
随后,在凛捕头茫然的目光下,沐临解答出了方才突然那般强势的原因——“几天没睡,困了。”
凛捕头这才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之后,他沉默着,直到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里时,目光仍是在沐临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很快,沐临发现他的异样后,问了一句:
“在想什么?”
“……你刚刚说的话。”捕头纠结了一阵后,犹豫地说,他在思考事情。
“什么话……等等,什么意思?”
下一刻,我竟从那张平日以来都镇定自若的面容上,看出了些许分崩离析来——尤其在捕头解释说觉得他方才对话王武烈那番话很有意义,推广普及出去,应该能减低城市的犯罪率,而且为防不记得,还打算拿纸笔记下来——
捕头甚至还在思考,到时候请他在城镇上做个演说,再说一遍……
“你别思考了。”他家老爷冷漠无情地打断了他。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凛锋寒在上床休息之前,还是找来了纸笔,把话给写了下来……
沐临见状,便找来一张椅子,靠着墙睡,叫凛锋寒写完后叫醒他。
过了一会儿,他写完了字,轻轻拍了拍沐临的肩膀,然后把白纸和毛笔递了过去。
沐临接过纸笔后,便迅速地写上了。
我看着他所写的内容,是在向临京府传达信息。
“刚刚王武烈不是说,淮虎帮会拦截信件吗?”我凑近去问。
“先记录下来。”沐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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