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大抵全数出击了,海面上的船只密密麻麻,还有海军迎战的船只,不少人更是上了岸来,山路、城门口、城楼上,尽是敌人和迎战的士兵。
东海海防整个区域皆是一片打斗乱象,箭支、兵器频频交撞。
只是,看了一圈,也没能从战斗的人群里找出那些江湖人士或者是淮虎帮的踪迹,在交战的只有海军和匈奴人。
又或者说,还有我二师兄——那道清瘦的白衣身影,就站在城楼之上,挥舞着击退敌人的剑,在日光下闪烁着。
我不由地思索起来,照理说,现在这个状况,淮虎帮又或是古明山庄,他们要处理的长乐云瑰集已经人去楼空了,他们的目标也达成了,怎么不来帮忙打匈奴人?
或者说……他们实则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
他们是想等到海军和匈奴人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出手,就可以减少己方的伤亡。更或者说,他们在这个时机出手,击败匈奴人,还能博得美名,热心的江湖人士相助海防。
殊不知这一切尽是他们策划、助大的。
这下,我是理解了为什么淮虎帮会选择这种和匈奴联手、看起来会影响声誉的做法了,因为他们后面的补救手段,刚好能弥补上,而期间,他们也如愿打败了长乐云瑰集,掌控了江南地带。
只是,他们之前殴打官差,管理百姓的手段……想到此处,我忽而感到一阵骇然,难怪他们要囚禁官差,带走官府老爷,限制百姓活动,他们计划完成后的最后一环,就是清除掉这些知情者,威胁官府老爷给出赞扬他们的说法,他们的名气和声誉就根本不会受到影响,反而收获美名。
所以,他们甚至在镇上摆设了阵法!
想来这当真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底要怎么破解他们这个局面?
或者说,我这时不禁地庆幸,囚困在长寿镇的百姓被大师兄带了出去,大师姐也发现了端倪,在试图拆解镇上的排阵布局。
但是还能做些什么揭露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耳畔传来的叫喊声中断了我的思绪——回神一看,城楼的区域已经上来了许多的匈奴人,甚至还往高处的箭塔进攻。
眼看着一个弓箭手就要被硬拽下来,我马上奏起《摄魂笛曲》,把手攀上箭塔的匈奴人摔了回去。
但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叫嚣声和惊呼,在城楼最高处伫立着的那杆海军旗帜,被正面迎来的一支箭射断了腰杆,本来迎风飘扬的旗帜眼看着就要往下掉落——
一道白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飞冲过去,转眼间,一只白皙的手紧紧握上了即将倾倒的旗杆。
在那翩翩白衣随着吹来的风飞扬起来的时候,旗杆被一手拿着,笔直地立在断裂处。而另一手,紧捏着的一柄长剑剑身上闪烁出一道因内力流转而浮现的白虹。
紧接着就是面对一拥而上的匈奴人,他一手撑住海军旗杆,一手执剑,灵动的身法避开攻击的同时,似在以旗杆作为支点围绕城楼,剑身飞旋扫荡开来,顷刻迸发出的剑气击退匈奴,一时间,剑光与血色飞溅。
看着那道翩然旋转的白衣身影,所有应对匈奴人攻击的招式全然没有离开那杆旗帜,由始至终地支撑着断裂的海军旗不倒。
不知为何,眼前的画面竟与脑海内他们以前谈及的画面,渐渐地重叠在了一起,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素峨关一战里,守护了百姓百年的将军世家在气数将尽之前,将领手里仍支撑着军旗不让它倒下。
高扬不倒的旗帜可以说是这些军人的信仰。
但眼下只见匈奴人的进攻越发猛烈,根本折断不了他们的云梯,越来越多匈奴人攻打上了城楼,而那守护着军旗的人的那身白衣上,已经逐渐染上了血迹。
《摄魂笛曲》只能一个一个地把往上爬的匈奴人摔回去,显然跟不上他们进攻的节奏。
情急之下,我低头看到了胸口挂着的红宝石项链。
竹笛上的音调一转,拙劣地拼凑出那支并不熟练的,名为哈尔塔娜的歌声的曲子……
起初我吹的音调稀碎,指法变幻了好几轮,吹了一遍又一遍后,渐渐音调就流畅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重复了几遍,忽然之间,灰暗的天空里掠过了一道明红的身影,劈向城楼之下云梯的红光闪烁间,匈奴人进攻的云梯连同上方停留的人一并摔落在地。
那道红衣身影翩然落下的地方是在城门口之前的岸地上,我见状不禁地就跑了过去。
“红教主,我们本应该是一条战线。”岸上的匈奴人发话,“这些汉人根本就没有容下过我们。你帮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你的,你和我们一样,本应该是同一条战线。”
“我?和你们一样?”随着海风吹拂,那一头散落的长长卷发轻轻飘荡起来,显得有一瞬的柔和,下一刻,他却是不屑般地轻笑了一声,“你们是侵略者。”
接着,那缠满绷带的手往上一扬,他直面的匈奴船只上顿时生起熊熊烈火。
我想,或许这些匈奴人都未曾想过一点,当年木教主的死,就是因为侵略者。
在匈奴靠岸的船只火势蔓延起来的时候,感觉周遭的气流一时间都生变了,天空下起濛濛细雨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袭来,仿佛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在等待这个人的出现而来。
我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几个字:《横断沧海流》。
瞬间,我就感觉到周围有许许多多人靠近过来,放眼过去,淮虎帮的人从山林间涌出来,紧接着就是狂风大作,在那红衣人与岸上的匈奴人搏斗时,海面忽然升腾起层层巨浪,卷起数丈高。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时间我根本来不及想什么,直接就往那道红色冲了过去——
可能是见来者是我,他转身过来的那一刻根本没有想着要怎么防备,我一下就扑到了他身上把他往后推去,在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间,紧随而至的就是身后铺天盖地的海浪拍打过来……
在冰冷的水流使劲盖过全身的时候,我感到面前的人双手绕过我身后运转着内力。
——纵使最后力道极为强横的海浪还是把我们一并拍倒在地上,但或许是他的运功起到了缓冲的作用,砸过来的一瞬间,没有预想中那样疼,只是我狼狈起身的时候,精神一阵恍惚。
地面上躺倒了一地的官兵和匈奴人,在我勉强站起来看到海面上突然出现的一批江湖人士时,才惊觉我的竹笛被浪潮打丢了。
眼看着为首过来的一个蓝衣人抬手间,配合着周围的淮虎帮群众运功,海浪又再次掀起,同时天上在一阵雷鸣后就下起了暴雨——
我面前那张被雨水浸湿的面容却扬起了笑意,轻轻把我拨开便直接迎了上去,红光流转着往扑过来的海浪撞去,顿时就是被冲开的海浪散成点点水滴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看着这场面,一时之间我又不禁有些恍惚起来,刚才我其实是不是根本不必帮他挡那么一下?
然而在他冲散海浪的期间,那为首的已经察觉到,整个队伍随之往后疾退,皆是直接在海面上飞驰的灵巧轻功,使得那双缠满绷带的手一时之间也没法揍到他们身上。
我猜想,那就是桑羽所说的,淮虎帮沧溟堂。
然而下一刻,我便看到了从绷带里渗出的鲜红色,源源不绝,但与此同时,海浪又渐渐卷起,那些人直接以轻功停留在海面上运功,其他淮虎帮的人也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我见状,连忙跑去教主身旁,但低声地跟他说:“我的笛子被海浪拍丢了。”
“这么巧啊?”他转身过来,笑了笑,“我刚刚翻我匕首的时候,也不见了。”
……现在是感慨巧合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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