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大师兄折起了衣袖,一圈一圈地把缠绕在手臂上的绷带拆解下来,露出的是完好无缺的双手,原来伤口早已经愈合了。
那他之前展示给祝师姐看,看来是为了避战。
“不装了?”祝师姐见状后,便也是准备起剑的架势。
“如你所愿。”大师兄抽出了剑。
下一刻,清冽的剑光闪烁,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两剑就交碰在一起,互相抵抗着。
虽然两人起剑后的互相抵剑,动作显得比较平和,但周遭嗖嗖刮着的风、飞旋起来的叶,无一不在彰显着他们浑厚的内力。
但这僵持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忽然之间,只觉大师兄的剑上震出一道道强力气流,随着他手上一推,对面的祝师姐马上就被击退数丈。
随即,祝师姐挑剑起身,身法轻盈,飞旋着剑光再度迎战,宛若银蛇。
紧接着,大师兄也起剑迎了过去,一下就把她袭来的剑刃打开,同时伴随着的是他手里快速运剑而飞闪而出的剑光,那剑招快得几乎要看不清。
一时间,我只觉得怪异。
往常以来,同门之间的比试,他都不会有打得多猛烈的时候,通常都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架势,又或是笑意盈盈的。而像眼下这般面无表情地快速运剑,顷刻之间剑光与衣袂齐飞的画面很是少见。
——我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但不知为何。
两人的打斗可算得上沉默,一言不发地就抄起手中的剑,晚风吹过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剑身交碰的“砰砰”声。
祝师姐的剑法里有不少熟悉的影子,绿苑剑谱里的叶舞、秋风扫叶、风卷残叶……草光剑诀的十二式,问草、草动、风过……
一招一式,熟练流畅,看起来还有几分赏心悦目,在她的剑下,席卷而至的风,飞舞的叶片,灵巧的动作。
像是在话本里的一种潇洒飘逸的剑客。
相比之下,大师兄的剑法却是毫无章法可言,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哪来的剑招,但出招、应对得又自然流畅得仿佛与生俱来的、这剑本就应该如此运用一般。
……忽而,我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祝师姐想要寻的剑道。
忽然之间,我好像理解了大师兄为什么会生气。
我想起他说的,以前那段被他所唾弃的往事,他只一人一剑,就打得江湖魔教的老一辈都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说,那时候他眼里只有非黑即白,也不问不顾作为魔教中人的对手有什么难言之隐,挥剑就斩,就如行走的一柄利剑。
或许,就是祝师姐所言的,人剑合一。毕竟,剑确实是为了伤害而生。
而现在大师兄之所以完全不用熟悉的招法,展示他顺应自然的运剑,是因为他也在告诉祝师姐,他即使现在摒弃了以前作为名门正派的利器的生活,运剑的记忆也已经挥之不去了,就如那段被他称为黑暗的过去一样,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他说,他想祝师姐不会想要追求这样的经历。
“因为,人本就是有感情的啊。”最终,大师兄的剑击落了祝师姐的剑,宣告了这场比试的结果,“何必去顺应生来就为伤害的器具,我们的意志本应高于器具之上。”
他说,她应该要正视自己的情绪感情,而不是逃避。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说服不了我吗?”祝师姐弯身捡起了剑,收剑入鞘,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了他。
“……为什么?”
“因为,你也一直没有正视你的心。”
“……”
于是,大师兄沉默了下来,只见他默默收好了剑,目送着祝师姐往药师堂的方向走去。
“我刚才,有收着来打的。”末了,他坐到我身边来,“她不需要去看伤,她是要去看李未至。”
“嗯。”我说。
“那我是不是赢了?”
“……嗯,你赢了,物理层面上的。”
“其他层面上呢?”
“我怎么知道?”
“……”
沉默了一阵子,他话题一转:“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会觉得我很不坦率吗?”
“……不然你觉得你很坦率吗?”一时之间我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
“我觉得我很真诚啊!”
“二师兄这么久没回来,你想念他吗?”
“切,谁想念他啊,他最好没三年两载的都不要回来,省得我还操心……就是不知道江南有没有厚实衣裳过冬,他那么个纸片身板,天气冷了怎么办?”
“……那卜阁主呢,你想念他吗?”
“一点都不想,聒噪,烦人,不就阳光开朗了点让人心情没那么糟么,我可一点都不喜欢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颇为无语地问他:“你觉得这个问题还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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