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他所探查到的黑刀帮，活跃在遥远的北方地区。周遭没有别的门派。

那地区名字叫“枯风林”，不少受过黑刀帮残害的老百姓告诉他，本来这个地方还有不少武林正派，但后来都被黑刀帮清扫干净了，这个地方的百姓从此就没了依靠，有钱有能力的，就都到外地去了，余下的就是些老弱病残，毫无办法。

官府？官府可护不住他们，而且，派到这里来的官差都没权没势，或者是犯了错被贬来的，他们为求生存，也不轻易招惹黑刀帮，甚至被黑刀帮勒索过，也无法反抗。

就算是上报朝廷，也因为他们本身的官卑职小，没有人在乎——或许，也根本就上不去朝廷。

附近地方留下来的都是这般没有多少反抗之力的人，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多少黑刀帮的信息。

所以，大师兄选择了潜伏在官衙里——官差说，过几日就是黑刀帮前来索要绸缎金银的时候。

后来，一队黑刀帮的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当地官衙，气焰嚣张地挥舞着刀，要挟官差送金银珠宝。

——然后他们就被大师兄打傻了。

“傻逼一样。”对此，大师兄确实是这样评价的，他说，他都举着剑冲出去了，那些人居然还很嚣张地一副“你来啊你来啊”的架势，防御的动作也很随意，很看不起他一样。

“我就没遇到过这么傻逼的对手，给我刷新认知了都。肯定平时嚣张惯了，就没有人治他们。”

所以在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压制他们一整队人之后，他们就老实了——不但老实了，还当场滑跪，一边喊着好汉饶命一边道出了黑刀帮的信息：

黑刀帮的总部在远处的山林之中。

之后，大师兄就把这些人交给当地的官差，自己起身去寻了。

这个山林远离城镇，大师兄寻了几天才找得到。

山林里树木很密，草长得比人还高，光线很暗，还有不少未曾见过的凶兽潜伏其中。

他说，他看到了隐藏在林中的一栋栋建筑物，但没有深入其中，只是看到了几个黑衣裳的持刀者在巡逻。

既然知道地点所在，他也就选择回来了。

袭击一支派出去的队伍，和袭击巡逻门卫的性质不一样，队伍是派出去未归，很多状况都有，而袭击门卫或者进入其中，就近乎于宣战了。

况且，他还想到，既然他们在这个满布凶兽的山林里落脚生活，那么，他们与这些未曾见过的凶兽也有一层关系，或许是和平共处，或许是他们把凶兽当猎物、日常补给，又或许——他们把凶兽当武器，御兽。

“什么凶兽啊？”我问他。

“我不知道啊，黑黑的，很多毛。”大师兄说着，双手在自己头上试图比划着，“头有点大，有点炸毛，像这样子……”

五师兄：“大狗狗还是大猫猫？”

大师兄：“大猫猫？”

下一刻五师兄就在他身后拱起了双手，在他头上作出一对猫耳的样子：“哦，像这样啊！”

“嗯嗯差不多……喂！”大师兄反应过来后，转身嫌弃地拍掉了五师兄的手。

李未至看着便笑了。

“可爱。”他作出了一句评价。

“呃……我平时不这样的。”大师兄挥了几下拳头威胁五师兄后，转头试图在李未至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是小五啦，都怪这个人，非要招惹我，我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真的……反、反正，我接触到的黑刀帮的人都很嚣张，破绽多得是，你不用担心。”

“嗯，好。”李未至点了点头。

“那……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大师兄就看向了他，“你看啊，我这不，跟你说了这么多，这下该你了吧？比如说，我都把黑刀帮的总部位置查出来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你和他们之间的恩怨？”

“好。”李未至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把他的剑鞘拿了上来，摆在桌面上。

墨绿的剑鞘，抽出来的剑是白的，剑锋处渐变出淡淡的青色，一如晕染的墨。

“画仁，这把剑的名字。”

他说，他们家流传下来的剑谱叫做《德见篇》，历代传承着的是追寻天地正道的剑法，祖上也因为征伐江湖里的恶徒而死。

——就如他最初时对祝萤师姐说过的话一般，他原本是侠客家后代。

他们家族的剑谱里记载的最高式“得见天明”，运剑时若有金光环体，以作抵御，挥剑攻击时，心智清明，能断万难。

虽然还未有人练就过此招“得见天明”，就连李家的祖上也未曾勘破这最高的剑式，但这般厉害的招式，断然不能落入贼人之手。

所以，在黑刀帮杀了他弟弟还抢夺了秘籍之后，他就决意要复仇。

说到此处的时候，他的眼眶泛起了淡淡的红。

他说，他很想念弟弟。

直到如今他还记得弟弟的模样，他说，弟弟左眼下的一颗泪痣特别漂亮。

说起弟弟，他满目怀念之情。他想起以前家族还未没落的那段快乐时日，行侠仗义，受百姓爱戴。

到后来，远房表叔伯的一家为了抗流寇战死，李未至的家人费了许多功夫，从那个地方带回来了一个遗孤。

和弟弟一般的年纪，一起生活的时候，弟弟和他就像亲密无间的玩伴，总是黏在一起玩耍，每每看到他们活泼朝气的笑容，李未至总觉得安心。

若是弟弟还在世的话——他看向了五师兄，“大概，都和你一样大了。”

后来，他潜入黑刀帮驻扎的帐篷营地里，刺杀了一个小头目，抱回了剑谱秘籍，一路逃亡，然后遇到了祝萤。

“就只是因为她帮了你一把，所以你把家传的秘籍都给她啦？”五师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阿萤……她很纯粹，我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她对剑术的追求与执着。当时黑刀帮已经盯上我了，与其提心吊胆着他们何时就夺走，不如把秘籍赠予她。”

“这样……”

“而且，我们剑谱的基础招式，运剑时还有一层层绿光环绕身侧，看起来，和她的剑法很相配。”

李未至说罢，沉默了一阵，轻轻笑了笑：“还很漂亮。”

“别想了。”这时，五师兄咧嘴笑道，“祝师姐可是秉持着‘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的，什么情情爱爱的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李未至闻言后，也轻轻微笑，点了点头。

“那，你加入的那个魔教，叫什么？”大师兄忽然看向他的眼睛，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李未至的僵硬，好像表情凝固了在脸上。

“他们不重要了。”李未至摇了摇头，“既然现在我已经到你们这里来。”

“还是重要的。”我一方面秉持着大师兄这么问一定有他的理由的精神，一方面为了维持他的形象，就替他继续追问了下去：“我们见惯了魔教的手段残忍，你现在无异于叛教，可要提防着他们报复。”

——堵死了他回避这话题的退路。

然后就是看着李未至的眼神变幻了好几轮，最后念出了一个名字：“碎魂教。”

“哈哈，原来是这个！刚刚你那表情，整得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可说的教派名字！”紧接着，五师兄就嘿嘿一笑，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说了就会被追杀什么的，真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