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谁呢？”大师兄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关心你啊？”我说。

“你骂我还叫关心我。”

……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我颇为无语地：“既然没事的话，我们找师父报备一下就下山去？”

“哦，好啊。”他点了点头，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就在我们踏入师父家的大厅时，一阵饭香味传来。

师父和洞世大师在吃饭。

一眼看过去，师父在夹着一块红褐色的东西，摇头叹气：“哎呀，看起来这猪红不太熟啊。”

“……不好意思。”下一刻，大师兄又朝着他们鞠了个躬，一个转身就快步离去。

我自然知道这个人又要去吐了，但师父不知道——

他惊诧地目送着大师兄离去的背影，而后两眼一瞪，看向我们：“你们谁又招他惹他了？”

五师兄当场抗议：“哪有！您惹他了我都不敢惹他！”

师父：“？”

我附和地：“对啊，我们关心他还来不及了怎么会惹他，都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天天给他带吃的——可是他挑啊！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一早上什么都没干，尽去吐了。”

师父：“……合着你们告状来了是吧？”

我：“没有。”

五师兄：“哪敢。”

大师姐：“还说没有，你们俩现在趁机告状呢。”

师父：“你们老大欺负你们了？”

我：“没有。”

五师兄：“我们哪敢被他欺负。”

大师姐见状，轻轻地敲了一下五师兄的肩膀：“阴阳怪气的。”

五师兄吐了吐舌头，收敛了。

随后，我们向师父报备了我们想下山处理那桩人皮面具案的事。

“人皮面具？听起来就很诡异，你们可要小心行事啊。”师父听完后，吩咐道。

“嗯，知道啦！”五师兄说。

“你老大吐完没有？记得拉上他一起去。”

“好嘞！”

于是，在大师兄又吐了一次，跑去洗了一次脸后，我们就拉着他一同下山去。

为了防止他指责我们虐待他，大师姐还贴心地在绛湖的市集上买了一袋小笼包，外加一大杯花茶，勉强算是堵住了他的嘴。

接近中午的时分，大街上还算是热闹，偶尔看到几个红衣服的捕快在街边的小摊买吃的，五师兄过去问候了几句，原来是衙门放饭了。

许是见我们眼熟，一个捕快大哥还顺便告诉我们一句：“你们要找李大人吗？我们大人在东市铁川烧烤摊的那条巷子里吃烧烤呢！”

“啊，谢谢。”

于是，我们一群人就风风火火地跑去东市烧烤摊的巷道——

彼时李大人正蹲在巷子里，整整齐齐地折起官服衣袖，手里拿着三五支铁签子，上面串着烤得焦脆的肉块，刚上嘴咬上一块，抬眼就看到了一整排人冲到了巷子里面：

“李大人。”

李若至缓慢地咽下了食物后，瞪大了眼睛说：“现在还不到办公时间！”

五师兄：“但是我们有很重要的线索诶！”

李若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有什么事办公时间再说！”

甚至眼神左右撇了几下，暗示不能在这里说公事。

大师兄看出来了：“不碍事的，李大人，您请就在这里吃，我们就看着，等您吃完了，护送您回衙门办事。”

“……”李若至沉默了一阵，就抬手叫旁边的几个官差收拾东西，把烧烤打包回官衙。“行吧，走。”

绛湖官衙在午饭的时分很安静，没几个人，只有柳师爷在。

我们进来的时候，柳师爷刚好在吃面条，见到李大人回来，惊讶地起身行礼：“大人。”

“嗯，没事，继续吃饭吧。”李若至把打包回来的食物放置在桌面上，让官差们接着吃，跟我们的说法是：“现在午饭时间，本官勉为其难地听你们说事，属于加班，请你们容许本官一边吃一边听。”

五师兄：“啊，没事，您吃。”

然而就在李若至刚好咬了一口烤肉块时，五师兄又说：“我找到彪哥的老窝了。”

李若至差点噎死。

“这么劲爆的事情你不早说？”

“您不是不让我说么？”

“我有吗？”

“你有啊！”

“……你也没说是这么重要的线索啊！”

“我没有吗？”

“你没有啊！”

“……”

到底是大师兄看不下去了，他跟李若至说：“官爷您要不要读取一下您脑子里的记忆？没存档记录的吗？”

李若至：“咳咳，本官方才也不知道他要说的是这么重的线索啊，要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能去烧烤摊的巷子里说？”

大师兄：“那我不是建议可以请官爷您在巷子里吃完烧烤了，再护送您回衙门说？这么隆重，官爷您应该猜得到很重的重要线索了吧？”

“……这还真的猜不到。”李若至说，“猜得到的话脑回路才是异于常人吧。”

不过，不管这几个怎么互相甩锅，过了一阵子，李若至就要收拾好东西跟我们出发了。

“李大人，可有失踪者赵雷的资料？”大师姐往衙门里看了一圈后，看向了李若至。

“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料，赵雷，三年前来绛湖租屋，在珞生酒馆工作，与林杏儿相恋，距今失踪五十六日。”李若至说，“我们清楚的，也都告诉你们了。”

“那他的相貌呢？他长得如何？”

“据酒馆老板和接触过他的人说，身形很瘦，其他的话，我们这有个画像，虽然那小姑娘说不像他。”李若至说着，就让官差把赵雷的画像带了过来。

仍是和那日所见的一样，很寻常的普通成年男性老百姓的模样，没有什么特点，投入茫茫人海中估计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所以即使官府张贴了出来，也没有什么消息，好几次有热心群众报案说发现的人，其实都不是他。

“那小姑娘非说他长得漂亮。”李若至补充道，“但画图师傅画了几版了，越画越不像，也就算了。”

“他长得漂亮？”大师姐惊讶地。

“难道，他的漂亮很难描绘？”大师兄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要不，让师傅来给我们家小五画一张？”

下一刻五师兄差点整个人弹起来：“别搞老子！”

李若至闻言后，用目光打量了五师兄一遍，摇了摇头：“画他简单，大眼睛可爱款，难不倒师傅。”

李若至：“而且本官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奇怪的是赵雷这个人，你们说，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真长得漂亮，也不会失踪了这么久也没有半点消息。”

“那你们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一种可能啊。”大师兄说，“他在大众的眼里时是很普通的，但是在杏儿姑娘面前是漂亮的。”

李若至：“我都说多少次了，恋爱脑滚啊！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吧！”

大师兄：“我又没恋爱你骂我干啥？而且，通常来说，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形容男朋友的话，都是觉得他帅，而不是漂亮……我的意思是，赵雷，他也是人皮面具——在茫茫人海里，他是普通不显眼的，但是和他心爱的姑娘一起时，就变得好看了，当中有一面，是他的伪装，或者，两面都是。”

“……我靠！”五师兄瞪大了眼睛。

“虽然本官真的很好奇这位侠士的脑构造，但是，本官觉得合理。”李若至眉头一皱，“我们先过去彪哥的窝点看看情况。”

“等下，若是他真的长得漂亮……”大师姐想了想，皱了皱眉，颇为担忧地：“你们好生照顾杏儿姑娘，多陪陪她。”

我猜她大概也想到了，那日五师兄所见的受害者——就是高高瘦瘦，长相漂亮清秀的，或许，真的是赵雷。

“哦？好吧。”

这时，大师兄顿了顿，递给了大师姐一个眼神。

“哎？”大师姐就悄悄地凑了过去，“怎么啦？”

“哎呀，大小姐您机灵一点，我都给您递眼色了，你就不能小声点？”

大师姐沉默了一会儿后，眼珠子转了转，笑说：“哦，我知道了，你想我去陪陪那个姑娘对不对？她大早上才跳过河，怕我大声了，又惊动到她的伤心事。”

随后，大师兄低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大师姐笑着点了点头，对我们说：“好啦，现在我们家大哥让我去陪陪杏儿那姑娘，我是女孩子，也方便些，你们觉得怎么样？”

虽然我第一感觉他们所说的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暗地里商量什么大计。只是，官衙里的人听着觉得有理，而且让大师姐去陪陪杏儿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随她去了。

临行前，李若至吩咐了柳师爷一句：“帮我报备一下，出去追犯人了。”

柳师爷：“是。”

李若至把长弓背上，叫了几匹骏马，让我们带他去彪哥的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