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渊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卑鄙,对上商陆也很残忍,可他当时才十多岁,但凡能有个更好的处理办法他们也不会蹉跎至今。
“轩越宗的独门心法,只有历代宗主可练,可你却早早的练上了。”
商陆不可置信道:“轩越宗下一任宗主是我,已然是全宗门都默认的事情,我练上这心法有何问题。我当宗主,你心生嫉妒?”
苏渊毁他金丹是便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不是。”苏渊解释道,“我自来到轩越宗就为了轩越宗,你当宗主,我为你办事,我高兴还来不及,我怎么会嫉妒。”
“那你……”
时至今日,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了,苏渊深吸一口气:“就是因为你练习本门独门心法太早我才觉得怪异,师父那时才三十多岁,为何这么着急就开始让你练习?后来我便去查了下,历任轩越宗宗主都活不过四十。”
“你的意思,本门独门心法会让人英年早逝?荒唐,早年世道混乱,历任宗主为天下陨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为这无稽之谈的理由毁了我的金丹?”
“并非无稽之谈。”一直坐在一边的最为镇定柳淮钦终于开口了。
在场人皆诧异地看过去。
沈确是唯一一个全然不知内情的人,他困惑地问:“柳宗师,此话何意?”
“轩越宗原先在仙门之中寂寂无名,真正被世人认知便是历任宗主相继为天下就义开始,也是那时才听闻轩越宗偶得一门心法,只有历任宗主可练。”
清远宗藏书阁有记载往年发生的重大事件。历任轩越宗宗主确实为天下而陨落,但后来天下太平些后,轩越宗宗主的换任依旧如此,几乎都在三十多时便无故仙逝。
沈确问:“既是独门心法,为何只有宗主能练?”
“天行有常,想必轩越宗历任宗主也知道这门心法虽能短时间内快速提升法力,却有损神魂,恰逢世乱,他们也知道与其整日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灾难的来临,不如主动出击解决灾难,即便英勇就义,也算是为天下赴死,死而无憾矣。”柳淮钦瞥了苏渊一眼道,“苏宗主我可有猜错?”
苏渊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正是,宗门心法在乱世确实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可如今天下安定,宗门的独门心法只传于下任宗主便成了惯例,心法的弊端却偏偏无人提及。”
商陆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就会不练吗?我得知心法弊端时,你已经在练了,况且你是未来轩越宗的宗主,你肩膀上重任不允许你退缩,怕是你宁死也要练吧。”
商陆默然地垂眸。
大厅周围的竹林在风中肆意摇曳,光影斑驳。
苏渊心平气和道:“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眼前吗?我只能如此……”
话到尾音,似一阵叹息,掩盖在了竹叶摩擦声中。
苏渊最后还是没能带走商陆,反倒自己留了下来,还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商陆的院子里。
商陆自上次找过祁念洵诊脉后也释怀了些,时至今日他对自己的金丹也不再有执念,只是他还在耿耿于怀苏渊对自己的隐瞒,哪怕苏渊有他的苦衷。
苏渊住进自己的院子就算了,还日日在他面前晃荡,商陆一见到他就想到因着他自作主张,害自己被蒙蔽了这么多年,有心谅解也体谅不了了。
商陆几次找沈确抗议,都被他糊弄过去了。沈确也不想苏渊留下来啊,也明里暗里的拒绝过,谁知苏渊竟是个厚脸皮的,仗着仙盟给的那一点点权力,以公事为由留了下来。
好歹苏渊是轩越宗的副宗主,要真赶出去,传出去,不说轩越宗颜面丧失,世人又要开始诟病起诸峪宗毫无礼教了。
这宗门准确来说是商陆的地盘,他都赶不走的人,沈确也是有心无力,于是干脆就撒手不管了,反正念大哥也说了,小俩口之间的事情,外人最好别插手。
看着商陆被苏渊缠得紧了,两人之间的互动,外人看着居然还有那么些打情骂俏的意味,沈确越发觉得祁念洵说的对。
没几天,轩越宗的宗主夏书闻也闻讯赶来。
这下不仅沈确头大了,沈要也郁闷起来了。
自从他打心里人了柳淮钦这个师父,他就很少缠着祁念洵了。除了柳淮钦教导课业和修行时,他平时都不太能和祁念洵独处。
祁念洵平常有柳淮钦陪着,他就和商陆走得比较近。现如今,轩越宗的两位宗主都住进了诸峪宗,先前有苏渊缠着商陆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个夏书闻。这下他就真只能和宗门里的小萝卜头们玩了。
诸峪宗现在倒是个风水宝地了?两大门派的宗主都住进来了。
至于他大哥沈确,沈要哼了哼鼻子,那个君无尚最近也不知那根筋不对了,三天两头地来找大哥商讨事宜。
他更是连靠近他大哥的殿门都不敢,他忍不住搓了搓鼻子,君无尚身上的脂粉味就有够他受了,还是免了吧。
商陆对待着自己这个亲弟弟态度可比苏渊好太多了,两兄弟许久不见,未免也话多了些,抱着他嘘寒问暖了半天。
夏书闻和商陆的感情颇深,小时候父亲母亲为宗门很是奔波,常年不在宗门内,他几乎是跟在商陆屁股后面长大的,他热泪盈眶地点头应答,最后更是抱着商陆泣不成声。
夏书闻也长大成人,个子一飞冲天,原本矮商陆一个头的,现在竟然比商陆高了半个寸。商陆虽然欢喜,但内心还是十分郁闷。这一个两个的窜的比自己高,他这个最年长的面子倒有些挂不住了。
也是他早些年长期漂泊在外,连顿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日子好了些了,忙起来饭都不顾上吃了,可不得比他们矮些吗?
于是他又开始迁怒起身边的人了。
见苏渊正要端茶喝,商陆怨怼对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的茶水不让他喝。这茶叶是商陆花钱买的,烧水的柴火也是他买的,就连这精致的茶盏也是他买的,苏渊心安理得地蹭他吃蹭他喝的,他当然能收回了。
苏渊还维持端茶的手,见商陆突然幽怨地看着自己,心里想着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他了,他只好讪讪地收回手,叹了口气,无奈地赔笑。
·
几日后,亭廊下。
商陆正吃着果子看着账本。现如今他的生意做的大,每个月都得抽些时日核对账目。
苏渊同往日一般前去找商陆,却在半途被沈要拦下了。
沈要没多话,直白地道:“我师父想找你商议个事。”
苏渊挑眉:“你师父?”
“嗯哼。”
半日下来,终于将最后一册账目看完,商陆长吁了一口气,他一脸轻松地合上册子伸了个懒腰,倏忽想起今日苏渊竟然没过来找自己。
他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商陆失笑地摇摇了头,将最后一口果子塞进嘴里抱着账册便回去了。
院子里,夏书闻正练剑,见到自己的大哥回来,立刻停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练剑了,夏书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盈盈地上前:“还是这里好,什么事也不用管,真是逍遥自在。”
商陆打趣道:“好歹是一宗之主,如此散漫,传出去可是让人笑话的。”
“无事,有苏师兄顶着,他们爱笑就笑呗。”
“苏渊不也在这吗?”
“他今日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商陆一怔,心里有一丝丝的难受,“何时回的?”他怎么都不知道?
夏书闻不以为然地收起剑道:“就一个时辰前,说是在这边拖得太久了,也该回去敷衍一下仙盟了。”
商陆皱眉:“他还在为仙盟做事?”
夏书闻叹息:“轩越宗自父亲在时便如了仙盟,总不能父亲过世后便退出仙盟吧,总得在等等。”
“退便退呗,有什么好等的,入了仙盟便得守着仙盟的规矩,这循规蹈矩的,如何能成大事?”
商陆本意是想说仙盟的宗门行事过于死板,离开仙盟虽少了些助力,但也能让轩越宗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事手段,不必受着仙盟的牵制。
可却不小心戳中了夏书闻一直以来的心事,他嘴角扬起的笑容一僵,垂眸无力道:“退了仙盟轩越宗或许就更差了。”
轩越宗在仙盟,其他宗门或许看到他们父亲的面上和仙盟的地位,自不会多排挤轩越宗,如果他们退了仙盟,其他人怕是连理都懒得理了,
商陆一愣,望着自己的亲弟弟久久无言。
外界传闻,夏书闻十岁练出金丹,亦是世间少有的天之骄子。可谁曾想,十岁练出金丹的其实是夏晖砚,夏书闻天资连普通修士都不如,却顶替了自己哥哥的人生,坐在了轩越宗宗主的位置上。
轩越宗本可名扬四海、饮誉天下的。如今却只能依附仙盟勉强维持着在各仙门里的体面。
商陆垂眸,心情难以言喻,听闻轩越宗对外的事情,都由苏渊出面,夏书闻偶有露面都有如此深的感触,那经常为轩越宗出面的苏渊怕是经历更多了。
不得不承认,苏渊为轩越宗确实牺牲颇多。
他深吸一口气道:“苏渊他……”这些年过得如何?
商陆埋怨苏渊不假,但他也并非不识好歹。特别是知道真相之后,他对苏渊已经没什么芥蒂。他只是埋怨苏渊而已,什么都不说又一意孤行,让自己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夏书闻想起这些年的艰辛,他哽咽道:“哥,我们都很想你……”
夏书闻刚来诸峪宗的时候也没如此,大约是想起前程往事,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出来。
[竖耳兔头]
来啦来啦~
晚安,爱你么么~[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第 50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