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谋

凌霄宫主殿,炭火将屋内烧得暖和。

缕缕青烟从香炉里飘散,香快要燃尽。

榻上的明黄色衣裳的男子早已下裳尽褪,紧抱锦被翻滚呓语,面色涨红。

昭月端坐在案边,时不时叫几句肉麻的话,思绪却飘的很远。

她对顺帝用了**香,用量克制,能激发人当下的**,制造幻觉,消耗精气。

五国皆知东陵圣女选拔严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少有人知东陵圣女与寻常人一样,常与蛇虫药草相伴,圣女选拔以医毒为最优。

若是预选圣女都爱医就罢了,可她昭月偏偏更爱毒。

民间传言东陵人养蛊,实际上并没有传闻中能受人操作的蛊虫,但东陵人养蛇虫是真的。东陵更有独特的制香术,尤其是有些香影响人的神智,在民间早失传已久。

不巧,昭月自小生长在天山,师父是香料传人,留给她一本秘籍,制香术她学了个明明白白。

榻上的动静停了,昭月收回思绪,不舍地看了眼身上上好的绸缎,动手扯破衣裳。

划破手指取了一些血落在榻上,把自己揉成凌乱的模样躺在榻上。

“陛下!陛下!”昭月轻唤。

顺帝悠悠转醒,方才一番激烈十分满意,不过却发觉身子有些亏空,许是处理政务劳累过度。

“陛下怎么睡着了。”昭月娇嗔,面色潮红,眼底有些晶亮的湿漉。

顺帝抬手被她扶起,深觉疲惫却又好面子,忙答道:“朕前朝事务繁忙,许久不曾睡个好觉,如今在爱妃这儿却十分轻松。”

这是在掩饰他不行的事实了。

昭月暗讽,面上却笑吟吟的,素手轻敲榻,发出几下沉闷的声响。

“陛下今日留在凌霄宫如何?”

顺帝瞧美人衣衫半掩,红颜欲醉,榻上还有血迹,一时气血上涌,又深感不适。

只能借了个政务繁忙的由头溜了。

顺帝一走,便有宫婢来收拾床榻。虽未行事,但也要装一下。

昭月叫人上了水,遣人离去,自个沐浴一番,在屏风后缓缓套上里衫。

淮玉是在此刻出现的。他听闻今日陛下宠幸了圣女,战况激烈,想起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一时替她不值,匆匆翻了进来。

只见屏风后美人身影若隐若现,令人遐想。

“谁?”昭月目光一凛,抄起一旁的砚台往暗处砸去,被淮玉接住。

“圣女身手不错。”

淮玉几乎是话音未落便从暗处走了出来,只见昭月只套了里衫,白皙光洁的肌肤隐约可见。

“非礼勿视!”淮玉松开砚台捂住眼睛背过身去,“我并不知道女君方才在沐浴!”

砚台落在地上发出巨大响声,惹得殿外婢女吓得不轻。

“娘娘!可出了事?”

昭月无奈,冲着外间叫了声:“无事,本宫穿衣不小心碰翻了砚台。”

确定宫婢不会闯入,她又将衣衫穿戴完整。

淮玉直愣愣站在那儿,背身捂眼,与他平日里的高冷不同。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人~”

看出了他骨子里的纯情,昭月有心逗他,那声大人尾音故意拖长。

淮玉放下手回头,轻咳一声,抬眼撞入她明亮好看的眸子。

白皙细腻的脸上未施粉黛,几根发丝微湿,贴在脸上,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明媚,多了几分可爱。

“擅闯闺房可是登徒子的行为,擅闯后宫可是死罪。”

昭月戏谑地看着眼前耳尖通红的男人。

淮玉压制住思绪,那双眼灿若春华,清澈透亮让他不敢沾染半分。

后知后觉才发觉自己的窘迫,一时不知如何圆场,开口便是一句:“你上次可有给我下毒?”

自上次使馆一别,他找信得过的大夫检查过,他身体并无异样,圣女也并非表面那般无情。

昭月噗嗤一声笑道:“大人可真惜命,想必已找过医者。本宫向来坦诚,既然大人帮我做事,定然是不能谋害大人的。”

见他久久不语,又问道:“大人可是来杀我的?”

淮玉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过来,是为了确认她有没有给自己下毒,还是想见那双明眸的主人呢?

“陛下如今日夜操劳,你们……你作为宠妃,得要提醒陛下节制。”淮玉后知后觉才发觉说了些混账话。

昭月的神色顿时就冷了下去:“大人可真是一心为陛下,若无事可以去照顾陛下,而不是来本宫这说出这等不堪的话语。”

淮玉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又拉不下脸,只得扬长而去。

——

轩窗前的报春花都盛开了,春日明媚,脱了披风,人都清爽许多。

顺帝的身子愈发空虚,太医查不出所以然,只道行事过于频繁。

昭月依旧常往长春宫去,如今她已是鸾贤妃了,比养了七皇子的淑妃还要高一头。

七皇子大致恢复了正常,已在国子监开蒙,淑妃整日里喜气洋洋。

虽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儿,可在这寂寂深宫中养育数载,早就有了深厚的情谊。

七皇子大好后,关于圣女的流言蜚语多了起来。

有人言她是仙子,有福泽之力;有人言她为祸国妖妃,勾得皇帝不理朝政,是东陵的探子。

该添点火候了,她轻笑着摸了摸藏在银镯子里的小黑蛇。

前朝的口舌之战仍旧如火如荼。

“陛下,民间传闻得圣女者得天下,这是大不敬啊!圣女不过东陵小国的一介女流,何来得天下之说!”

靖王派的人听了,恨不得把水搅得更混:“陛下,若能一统天下,必能名垂千古。若传言为真,那陛下就是一统天下的不二人选啊!”

无论怎么争执,民间对圣女的呼声不断,甚有神话传说的色彩。

远在东陵的王都,一身火红衣裳的女皇听着探子来报,眼神空洞。

“玉儿,昭月真的去趟那趟浑水了。”

谡玉在一旁听了,有些不知所措。他言:“昭月女君是好人,若能平安归来且完璧之身,臣弟定娶她为妻。”

女皇下意识拨弄手指上象征宝座的红石戒指,昭月是她看着长大的,被她选作棋子,似乎还是有些不舍。

听了皇侄的话,她皱了皱眉:“东陵以女子为尊,让你做储君已是无奈之举,万不可言娶圣女一事。若你嫁圣女,亦算是一国二帝了。可惜……”

可惜如此有才能的昭月被她送出去入宫为妃,她有点后悔。

“大顺和其他三国皆以男子为尊,臣弟认为男子身强力壮,更适合做主事之人。”谡玉愤愤不平。

在大顺长期形成的观念让他认为一切合理,而就算在东陵,也有可行之处。

东陵女皇并未言语,只不过对自己牺牲圣女救回来的皇侄有说不清的失望。

东风吹落几片桃花,春雨绵绵洗刷残冬,天气回暖了,顺帝的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后宫也不常来了。

开了春就要举行祭春大典,礼部忙得焦头烂额。

祭春大典的日子定在三月三,届时宫中嫔妃都要出席,对昭月而言,又是一个好时机。

她筹备数年,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自己掌握命运罢了,想来当初女皇即使有所察觉,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昭月在寝宫燃起了浓香,虽香气浓郁却不呛鼻,正好掩盖她调香的气息。

正是夜深人静,昭月穿上黑斗篷,欲往长春宫去寻淑妃。

她已是挑了条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路线,却远远瞧见另一黑衣人在屋顶上悄无声息飞跃。

眼见着那人落在东宫,勾起了昭月的兴趣。

大顺并没有立太子,东宫是无人居住的,此刻有人前往东宫,必然是密谋大事。

掏出怀中的路线图,发觉本就该路过东宫,索性去探查一番。

昭月体态轻盈,一个翻身轻落在屋顶,搬去瓦块瞧屋内景象。

昏暗的房间里只燃了一盏烛火,端烛火之人是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昭月分明能瞧见对面那个黑衣人正是淮玉。

屏息凝神,通过二人断断续续的交谈,昭月确定那华贵之人正是今日留宿皇宫的靖王,两人似乎密谋着宫外之事。

“都安排妥当了?”靖王拍了拍淮玉的肩。

淮玉点了点头:“那些人属下已经移到江南了,至于操练之事……”

话至半,淮玉似乎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不对……”

只见他一个跃起便冲了出去,昭月大骇,不知哪里露馅了,只来得及在房内洒下软骨香,就被淮玉抓了个正着。

“是你?”淮玉一脸不可置信,“你为何在此?”

昭月横了他一眼不作回答。

既被发现了,昭月也不兜圈子,一举跃下,同靖王打了个照面。

“这是……”靖王对她颇有印象,“东陵圣女?”

昭月摘下斗篷,轻笑一声:“靖王殿下好大胆子,竟敢私自练兵。”

其实昭月内心十分忐忑,毕竟她听到的并不多,只能妄加揣测一番,拖延时间等待软骨香生效。

怎料靖王心思千转百回,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鸾贤妃正值妙龄,和亲给一个垂垂老矣的皇帝可甘心?我看你身手不凡,不如替本王做事潜在父皇身边,日后等我登上大位便给你自由如何?”

昭月冷笑一声:“靖王殿下野心真大。”

又瞥了淮玉一眼,道:“竟连御前侍卫也是靖王殿下的人。”

“圣女是聪明人,”靖王不紧不慢,脸上满是野心,“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如与本王合作。”

“本君可是东陵人,靖王要联合外邦对抗自己的父皇么?”昭月立在月光下,面色模糊不清。

“圣女被东陵抛弃了,算不得东陵人。”

听了靖王一番话,昭月心里有了想法,但并未出声。

淮玉皱了皱眉,他又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了,靖王自然也发现了,他咬牙切齿道:“你用毒?”

昭月微微一笑:“靖王殿下所言,本君会考虑的,三日后告诉殿下答案,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本君使了一些药粉,一刻钟就能解,先行告辞。”

昭月转身一个轻功步,跃墙离开。

之所以定在三日后,自然是有些事要向淮玉求证。

至于现在,她依旧要去长春宫将事办好。

东宫内,两个使不上力的人靠坐在地上。

“殿下真要与圣女合作?”淮玉问询。

靖王面色不明,回他道:“用人不疑,本王瞧她似乎不似表面那般简单,定然不能为敌,若是能成为盟友,本王也能更添助力。”

“若是不成……必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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