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谈话持续不久,两人饮尽一支白葡萄酒,却几乎没有动筷。
姜应晨没有过多进行寒暄,他的目标很明确——楚明湘,谢看,方羁礼。
杯中的冰球随着酒液的减少而逐渐融化,分割明晰的棱格也逐渐面目全非,最后融成为杯里的清水,再也维持不了它反出的炫目灯光。
金属的U盘挂在苏裕晓中指的指节,蒋怀生把车停在路边,没有踩下油门。
“姜应晨给我的,”苏裕晓垂眸,“里边是方羁礼他们这么多年偶像失格的证据。”
“他想委托你把证据放出去?”蒋怀生有些怀疑,“照你的说法,姜应晨几年一直在国外的疗养院里治疗抑郁症,他人都不在国内,这么多证据又是哪来的?”
“我不是质疑他……或者什么别的。”蒋怀生伸手捏了捏苏裕晓的左肩:“如果这些东西被其他人证实是假的,小齐,你会变成首当其冲的那个,而不是最想把这些料爆出去的姜应晨。”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蒋怀生踩上油门,车子在路上往前窜了一段,苏裕晓借此给自己下了最后的通牒。
现在行星内部的形势太混乱,魔言解散,公司元气大伤。但与此同时,借着塌房由头养精蓄锐的方羁礼背后的势力与他苏裕晓的针锋相对,最后的结果再简单不过——弱肉强食。
此外,姜应晨作为一期练习生内部霸凌的第一个受害者,时隔许多年给他提供了证据,这对他来说,是雪中送炭。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说服作为他这方的蒋怀生放下警戒心,成为他的助力。
苏裕晓有些愧疚,他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是在利用蒋怀生,但是蒋怀生背后的知名度和他工作室了解的信息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他要保证,蒋怀生永远站在自己这方。
“这些证据,应该大多数都是真的。”苏裕晓看向窗外,他们开到了大路上,车流在窗外画出霓虹灯一样的直线。
“我还在当二期练习生的时候,就是姜应晨还没离开公司的时候,他们有个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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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旎,你记得吗?”姜应晨谈到那段时光总是皱着眉,好像眉心间的褶皱里存放着的就是他的心结。“她做过魔言出道前一期练习生的生活助理。”
“那个个子小小的,短头发的姐姐?”苏裕晓尽力回忆到,“我记得她当时还是大学生,办了休学来的行星。”
“对的,是她。”姜应晨又给自己倒了酒,“她不单单是我们当时的生活助理,不然也不需要做到休学的地步。”
“那她……”苏裕晓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是楚明湘高中谈的女朋友,比他小一届,是他的学妹。安旎高考完上大学之后有了自己支配时间的能力,跟家里闹掰来行星当了生活助理——顺便,可以跟楚明湘相处得久一点。”
想到现在楚明湘层出不穷的一群真嫂子假嫂子们,安旎的经历简直像个地狱笑话。两人都没忍住低低笑出来。
“当时好像是圣诞节,我和他们一起做了直播。下播之后,他们几个人喝多了。”姜应晨稍霁的表情并不长久,他不可抑制地想到一些烂人烂事,随后又皱起眉,头疼一样揉了揉额角。
谢看在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他刚刚给方羁礼挡了好几杯酒,明明自己酒量也不好,却非要逞这个英雄。他捂着胃抽搐几下,脚一蹬躺倒在了卫生间门口的走廊上,把地上弄得乱七八糟。
“队长——老大——”楚明湘也正酒劲上头,嬉皮笑脸地把姜应晨从屋里喊出来。
行星一期练习生中本就没有定队长,姜应晨长得清冷漂亮,练习努力,家境贫寒的孩子自己闯荡社会,这样的故事背景更是为他添色不少。姜应晨在几次公演中一跃红成了行星一期的民选TOP,不堪落后的楚明湘便给他取了这个近乎恶意调侃的外号。
“你去看看谢看呗,他好像快他妈的死在厕所了——”楚明湘大笑着仰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不省人事,“操了……老子手机呢……”
姜应晨自己也被他们灌了不少,喝了几口水强压下呕吐感,才拿着拖把和醒酒药往卫生间去。
楚明湘还在呓语,胳膊扒着倒在地下的方羁礼,“你他妈也是的……老谢给你挡酒吐成这样,你就不表示表示?”
方羁礼蹬他一脚,“从我这拿了这么多资源,给老子挡酒?他他妈该的!”
几人尖锐的笑声近乎刺耳,空气里弥漫着呕吐物的酸气。
姜应晨把躺在地上的谢看拖到客厅,却被半梦半醒的他一下推到地上。姜应晨下意识用手去撑,却又撑到了地板上横向倒着的啤酒瓶上,手外歪成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弧度。
手肘蹭在仿水泥材料的圣诞壁炉上,几乎蹭掉一层皮。
姜应晨不太敢叫出声,牙齿咬住嘴唇,下唇都痛得发白。
方羁礼起身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狼狈的队友,一杯水浇灭了炉火,没说一句话。
客厅里没开别的灯,楚明湘把谢看抬回了卧室,室内黑得像一个密闭空间。
“哦对了,队长——”楚明湘又拖着声音叫他,“我那个手机不知道掉哪去了,可是明天我还得用呢……啧啧……”
“知道了。”姜应晨靠在壁炉边,原来燃着火堆的地方现在还有一股不太好闻的硝烟味。姜应晨毫不避讳地嗅着空气中刺鼻的气味,求着自己赶□□息。但无果。他最终不得不又缓缓吐气,嘴角扯出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帮你找。”
姜应晨坐在原地,好像失去了再起身的力气。受伤的手腕一跳一跳地疼,不清楚这几天还能不能再正常做动作。客厅灯的开关在宿舍的门边上,他不想起身去开。
黑色像深渊一样吞噬姜应晨视线中的一切,他好累,像是连着练习了十天,从来没有休息过。在他快要睡着的前夕,门却突然被人打开。走廊上刺眼的白光越扩越大,几乎要刺得他流泪。
“姜应晨,你在找这个吗?”安旎毫不避讳地打开灯,她看上去也不太好,精致的妆花成一片,黑色的印记顺着泪痕一直流到下巴。
安旎手上拿个一个透明的保鲜袋,大概是临时从厨房取的——里面赫然是楚明湘的手机。
“你能不能从地上起来啊?!”安旎心情不好,本来只是有些生气,却又慢慢带上哭腔,“你别拿自己不当人行不行!”
“安旎,怎么了……这都十点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姜应晨把受伤的手腕藏到身后,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怎么哭了?”
安旎没有再瞒,抬起头与他开诚布公。
“你们客厅里有个小摄像头,平时是不开的。”安旎不再歇斯底里,“但我今天去开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见了,抱歉。”
“……”姜应晨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指指那部手机,“楚明湘说,要我帮他找找他的手机。”
“这个死人,”安旎用手把脸上的泪抹开,于是她的妆花得更厉害。“我把他手机拿走的。”
“姜应晨,楚明湘出轨了。”
姜应晨呼吸一窒,他本来觉得安旎来找他是为了让自己安慰她,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同时,三个。”
安旎挤进来,站在墙角毫不顾忌地点了一根烟。“我找人复制了他的手机数据,里边的东西……我看了都想吐。”她朝姜应晨晃晃烟盒,“你要吗?”
姜应晨摇头,安旎便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他可能确实会对这段感情有不忠诚,我本来还想着,我去跟他谈谈,如果他愿意跟我说实话,这种事也就算了——”
“但我,我没想到他这么恶心——”安旎皱着鼻子,眼中好像又要流泪。“有个女孩……是他的站姐,还是未成年,10月份才过完15岁生日……”
“一个人怎么能烂成这样?”
安旎说完,突然不再抽噎。她并没有等着姜应晨的回应与安慰,反而从背后一把拉出他的伤手,重重掐了一把。
姜应晨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手腕已经又红又肿,几乎看不见腕骨的弧度。
“疼吗?”安旎看着没有什么愧疚感,姜应晨顺着她点点头。
谁知安旎就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U盘,“这里是楚明湘出轨的证据、谢看排片轧戏的时间记录,还有方羁礼他爹在董事会违规操作的证据。”
“姜应晨,”安旎面上带着希冀,“你会帮我这个忙吧?”
“可以,但为什么呢?”姜应晨依旧冷静,他的手肘已经开始渗血,沾在薄薄的白色针织衫上,格外狼狈。
“我有想过自己去找媒体曝光,但是谁会信呢?”安旎自嘲的笑笑,“我毕竟人微言轻。况且楚明湘的女友粉这么多,说不定几句就把我打成过激梦女了,到时候还有谁会听我说话?”
“况且,”安旎低头看了看姜应晨的伤手,“行星第一期练习生中,你们四个是留到最后的,也符合策划定好的四人团方案。这个团不是那种没几年就解散的限定团,你们要在一起工作很久的。如果你就这么出道了,你猜还会有多少资源剩给你?”
“姜应晨,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才是他们中最优秀的那个……不要浪费天赋。”安旎把U盘塞进他手中,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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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姜哥把安旎姐的联系方式推我了……”苏裕晓举起手机,在蒋怀生眼前晃了晃。谁知蒋怀生皱眉,急刹在了路边。
“安旎是……她?”
苏裕晓愣了愣,看蒋怀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蒋怀生点进了一个几百人的群聊,展示给苏裕晓看。
“Bank-Coin-Cash录制大群,执行导演-Annie?”
坏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小苦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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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草蛇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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