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罗章半个身子转了过来，“傅晏你不要乱讲话。”
祁也其实反应也挺大的，但见罗章这样，他反而先气定神闲了起来：“罗章你不要这么好笑。”
“你才好笑。人家只是脾气好，你还以为你自己有机会不成。”
傅晏算是知道了，原来祁也可能也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又或者他是一个对罗章有所求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就是了。
祁也没说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傅晏主动说：“罗章，现在暂时需要我吗？”
“暂时不用，我还没搞定，搞定了跟你说。”
傅晏也懒得去跟他计较什么“那为什么这么早喊他来”这些事，他对祁也说：“哥，我们下楼吃早餐吧，我请你。”
“你不是说吃过了？”祁也看向他。
“那反正也没事做。”傅晏说，“还是说哥你要去上班了？”
“没呢，没那么早。”祁也起身拿钥匙，“那走吧，我们下楼。”
这个点就开的早餐店只有肠粉店和包子铺，想吃汤面之类的都没开。傅晏跟祁也坐在肠粉店里。
“你大早上就吃这个啊？”祁也看笑了。傅晏顺路看了眼便利店的雪柜，祁也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挑根甜筒，又问祁也吃不吃。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祁也请了傅晏一根甜筒，傅晏请他一顿肠粉。
“嗯。”傅晏知道自己也是挺飘，早上也只是啃了点面包垫肚而已，这就开啃冰的东西了，“想吃。”
“那如果我也想吃呢？”祁也笑起来也挺好看的，是那种表面阳光但带了点邪魅气质的感觉，尤其是他喜欢收下巴，然后目光从下往上这样看人。
傅晏说：“那我必然是不给的。”
“好吧。”祁也老老实实吃他的早餐，又问，“所以你有对象吗？”
“我有喜欢的人。”傅晏只能这样回答对方，“不是暗恋。”
“哦。”祁也看了他一眼继而移开视线，“那我岂不是一开场就讨你厌了？”
“我没那么容易讨厌一个人。”傅晏说，“我对我喜欢的那人也是有话直说的。所以你直说我也觉得没什么。”
“虽然但是，”祁也似乎是想给自己挽回点面子，“我也没说什么啊。”
傅晏笑了笑：“这样啊。我知道了。”
傅晏这人落落大方的，起码比他大方。祁也看得出来，且并不是很想被比下去。
傅晏反正没事做，跟他聊了起来。祁也老家是隔壁市的，不想在老家待着，但也不想在节奏快压力大的城市生活，就来了这里。
他跟罗章初中时是一个学校的，后来得知罗章的大学考来这里了，两人聊上之后就决定一块在这里租房，他打算来找份工打，后来被罗章推荐了份兼职，目前过得还行。
“那你认识彭至姝吗？”傅晏一问才想起来祁也跟罗章不是一个年级的，至姝跟罗章才是初中同学。
果不其然祁也的回答是不认识，但他说：“我记得罗章说他在这里有认识的同学，我当时没仔细问，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指你说的这个同学还是指你。”
傅晏笑了笑，他说罗章讲话一直都这样吗。
“是啊，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祁也说，“也架不住人家有本事，他能火，还够卷，本身的条件也出色。”
“你也不差啊。”傅晏说的实话。
“不差的话能看上我吗？”祁也笑了。
傅晏：“那就算了。”
祁也笑得更欢了，笑完他说：“傅晏，我看得出你很好，但你还是最好学会‘看人下菜碟’比较好。”
他眼里的傅晏愣了愣，似乎并不能懂他的意思。他便接着往下说了：
“不要轻易对别人施予你的好意，可能你是不求回报的，”祁也道，“但你不知道对方盘算着在你身上得到多少。你给别人好意等于给别人信号，能跟你多要的信号。你平时提高警惕为好，遇上我这种人更加是了。”
傅晏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你这种人最该知道这种事。”祁也笑说。
“我这种……什么人？”
“走上坡路的人。”祁也道，“你大概率遇到的都是那种会跟你一块走上坡路的人吧，那你肯定不可避免会遇到那些在走下坡路的人，你要提防这些人，小心这些人想拉你下水。”
傅晏想，这还真有点像《痕显》副本二“螺旋梯之上与之下的人”。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说废话，但还是想说：“你不是吧。”
“我算是。”“那这样的话罗章不可能会愿意跟你凑一块的啊？”“罗章是顶精明的蠢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傅晏瞪大了眼睛。祁也被他逗笑了。
“你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我也是。”祁也说，“我们都是被罗章筛出来的人，被他筛走的都是看不惯他的性格的人，他就是这么精明，不过什么时候等你的耐性被耗尽，或者被我逮到机会能搞他一波，其实……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顶多是物质损失，那人才不会内耗自己。”
傅晏也笑了：“好吧，难怪人家能名利双收，人家应得的。”
正说着，他的手机来信息了，罗章来喊他上楼了。祁也直接把钥匙给了傅晏，他准备直接去打工的地方了，傅晏跟他约好搞定之后就去奶茶店还钥匙。
傅晏没多说话就开画了，罗章空出一只手在划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傅晏：“你会化妆吗？没见你化过。”
“不会。”傅晏低着头忙自己的事，“止步于收藏人家的视频。”
“哦，那就是一点都不会。”罗章说，“想学的话我教你好了。”
“可以吗？”傅晏没抬头。罗章也并不在意他反应是平淡还是惊喜。
“嗯，我要拍视频化妆时在手机上喊你一声，你想来就来，不来也回我一句。来这里。找祁也借钥匙或者你打一把钥匙也行，我边化我的边教教你。”
“行，谢谢你。”
空气又默然半晌。傅晏不觉得有什么，他以前还会觉得彼此不讲话会不会太尴尬，现在他也不知自己开了哪个窍，手头有事他就专心做，啥也不去瞎想。
“原来你比我还大一年。”罗章又忽说。
傅晏跟祁也聊天是没有打算避着谁，不过他以为罗章当时只是在认真忙自己的事。
“那你是几月的？”傅晏便顺着话题跟他聊起来。罗章比他小一年多。
继续顺着聊的话可以互相聊一下老家。反正傅晏也就这样随口问了，罗章不太想说起这个，反问了傅晏：“那你老家那边能接受你……是这样的取向吗？”
傅晏说还好吧，也反问罗章：“对了，那你也是吗？”
“不是，我哪边都不是。”罗章说，“我厌人。”
傅晏忍俊不禁，又说：“那你爱什么。”
“我？钱性恋。”罗章说，“人就算了。”
“那难不成你连自己也不爱？”傅晏抓他的言语漏洞玩。
“我不是人。”罗章说。
傅晏除了笑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
“别笑。”罗章道，“有我膈应你的时候。”
傅晏想起叶希然说过的话，他给罗章回了一个鼻音“嗯”。不然他也不知道该咋回复人家了。
“是有人给你提前打过预防针？”
傅晏顿了顿，微微点头。
“叶希然是吧。”罗章说，“我看到你跟他玩得挺来的，最近没跟他在一块了。”
“这你也知道。”
罗章没回话了。傅晏也不管他，主要他也是有点怕跟罗章聊太多分神，画得好和把人哄好两件事上他只能顾前者。
没办法，谁让罗章不是人。
罗章单手跟别人用语音讲话，似乎是在确认时间之类的。傅晏跟他报了大概能完工的时间，罗章说不急。
傅晏准备画另一条手臂了，没注意到脚边，一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瓶瓶罐罐，他想去捡但一时腾不出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罗章只是瞥了一眼地板，“之前做道具用的自喷漆而已。”
傅晏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但重点不在这，他抬头看了眼窗户，并不算大，现在还因为开着空调而关上了，他问：“用这个应该需要通风吧。”
“对，还需要空旷的环境。”罗章没抬头，“但是这里楼顶不给上去，在室内做不了，这玩意就闲置了。要换另一边了吗？”
“对。”“那你直说呀，我转过来就好。”“我刚想跟你说，你先跟别人把话讲完，换了另一只手就先不要玩手机。”
“哦。”罗章最后点了点什么，将手机息了屏。
见罗章一言不发的模样，傅晏便随口跟他聊起来：“你跟祁也是合租吗？感觉你是需要空间囤东西。”毕竟罗章是住宿的。
“祁也没跟你说这些？”罗章问。
“没有。”“哦。”
傅晏不懂他“哦”一声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懂，他暂时没有要花费自己的理解力去给予罗章情绪价值的打算，他只是接着问：“所以真是这样啊？”
“嗯。”罗章打了个哈欠，他像是刚连接上似的，又续回刚才的话题，“祁也没跟你讲也正常。毕竟讲了也挺好笑的。”
“什么好笑？”傅晏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祁也租这间房子踩了天坑，”罗章说，“我跟他说租个两人间，我跟他a房租，咋说呢，这附近这么多房子都能被他租到性价比最低的。一开始进来住的时候这里还有漆味，同价位的双人间都有两张床的，这里就一张，一张就一张吧，也无所谓，反正我就是要个放东西的地方。但是他的房东还要他一口气交足三个月的租金，房东收他的押金收得比别人要贵两百五。”
傅晏只是听着没出声。
这回轮到罗章没管他接着往下说了：“别的租房都允许用电梯的，偏偏这里的房东不允许，而且还是住进来之后祁也才知道不允许。这个房东脾气也差，又喜欢没事找事，祁也前阵子被他的房东烦死了。”
傅晏心想，该不会是祁也存心想借租房的事暗中搞罗章一波吧，但这也是自损八百的做法。
别说祁也，傅晏觉得最难理解的是罗章，他根本搞不懂罗章跟他说一大串这事是为了什么，吐槽祁也吗？
他就不信罗章没有当面说过祁也，那现在这是又在他这里炒一锅冷饭？
好烧脑哦。傅晏懒得猜，也懒得为别人的八卦上心。他什么话也没说，随便“嗯”了一声证明自己没耳聋，手上的功夫没停过。
罗章有个可能也算优点的特点，就是他根本不在意甚至也没问过傅晏有没有系统学过彩绘。傅晏觉得自己也是浑水摸鱼又混了一单，他这么一个边缘人物也是靠上了《痕显》的背书。
“可以。”罗章细细看了效果，“不错的，就是画得有点久。”
“谢谢夸奖。”傅晏收拾自己的画具准备起身，忽听罗章又有话问。
“你寒假回家吗？”
傅晏着实是被问住了，他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应该不回吧。”这确实是傅晏的内心真实想法。现实如何走向他又暂且管不了。
“那你寒假打算留校还是在附近租房？”罗章又问，“可以的话我俩一块住也行。”
傅晏不是猜不到这个话题走向，刚才还觉得难的问题，这会儿不知为何觉得乱答也无所谓了。
“再看看吧，再看看。”傅晏想着再扯谈点什么理由搪塞一下，但他的话被截断了。
“和你一块住应该挺好的，我觉得。”罗章道，“咱俩有话直说就好。钱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咱俩一块去看房更稳妥些。你做事又细致。”
傅晏眨了眨眼。
表面上看啥问题都没有，给人感觉却哪哪都怪怪的。傅晏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来叶希然的话。
……这是在通过贬祁也来抬高一把他吗？
傅晏似乎能明白一点罗章与“精明”二字之间的关联了。尽管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他这是被“偏心”了。说实话，这很吓人。
傅晏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很冷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六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