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宁正用手拨弄吹干后的头发,五指浅浅插进发间,向后捋着,闻言很是莫名:“没有能穿的我就空着了啊,怎么了。”
他是有原则的人,说不穿同一条衣服二次过夜就是不穿。大不了就敞着好了,反正这里也没有除了金洛周以外的第二个人看见。
“怎么了?我眼睛要瞎了。”金洛周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该不会明天出门也这样吧?!”
靠近他的那侧手举起来挡住视线,生怕自己再看第二眼。
虽然也知道这样算反应过度,但没办法,他现在就是很容易应激。
“靠,你想什么呢。”梁冬宁听他这么一说,也惊呆了,“我又不是那种出门(动词)的神经病。你这人,大惊小怪的。”
他“切”了一声:“在家里挂空挡,不是什么大事吧。都是男的,有什么东西是我有你没有的吗?还是你自卑了?”
视线一边若有所指地朝金洛周看了看。
可惜他身上盖着被子还压着电脑,观察不出具体情况。不过梁冬宁有亲自上手测量感受过的数据打底,说话比较有信心和把握。
因而很欠地道:“这个没有办法,天生的成分多一些。”
金洛周:“……”
“我看你天生嘴贱是真的。”
金洛周不屑,不屑之外又有点不服,虽然觉得梁冬宁很幼稚,不是很想理他,但没办法,男人多多少少都会对这方面的话题比较敏感和在意。
他忍了忍,不断告诉自己别被对方拉到同一基准线,还是没忍住,开口反驳梁冬宁:“你到底几岁,还和小孩一样比来比去?你也没比我(形容词)好吗。”
不管怎么看,金洛周在亚洲人里都算是很不错的水准——不,说很不错也过于谦虚了,就现实情况看,他应该算是最好的那一档里的。
然而梁冬宁却比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让金洛周看到就觉得牙疼。
说实话,到了他这个份上,金洛周感觉已经没有值得嘚瑟的了,而是更该考虑别人接不接受得了的问题。
“话说回来……”金洛周回忆了下自己刚才瞥见的一角,目光投在电脑屏幕那被按下暂停的电影画面上,渐渐瞪大了眼睛,诧异道,“该不会看这种你也能?难道是刚刚那个……”
比人还高的(名词)装置?
“你瞎说什么呢?”梁冬宁比他还不敢相信,说话间脸上居然有点发红,无语地吐槽,“谁看见这种东西会有(名词),我又不是神经病,我那是因为……”
说到这里,话音却又停顿下来。
两个人视线短暂相对,梁冬宁的表情几乎就写在脸上。
一股若有似无的微妙气息无端平铺开来,萦绕在他们中间。
金洛周头一次希望自己读懂空气的能力可以稍微减弱那么一些,这样他就可以假装不知道梁冬宁接下来的那半句话是什么。
他这一晚上一直在提防的就是这种情况——因为他们两个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敏感了。
首先,绝对不可能是情侣,其次,也不再是100%纯度的哥们儿情谊。
别说梁冬宁,金洛周自己都受影响不小,曾经坦诚相见的人躺在一张床上,只要不是彼此厌恶,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早该预料得到。
但要是一直拒绝,就会显得很刻意,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金洛周想展示他的坦荡公开,反而属于自讨苦吃。
眼下硬着头皮和对方并肩靠在床上,有种自作自受的无力感。
金洛周生怕梁冬宁下面直接来一句“我那是因为你才这样”,一时间竟连呼吸都暂停中止。
这种话说出来一定会尴尬到爆炸吧。
好在梁冬宁显然也还没有这么失智,他虽然直进,但多少也要面子。
视线有些游移着从金洛周身上掠过,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再飘回来,梗着脖子道:“算了。”
说完就撇过头去,看向床对面的白墙,神情中有一丝隐秘的不自在。
欲盖弥彰地拽了拽衣角,却也只是变得(形容词)。
梁冬宁:“……就是(一种名词)而已。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别把我当变态好不好。”
金洛周脸上隐隐发热,感觉房内的空气都不流通了,再次觉得让梁冬宁留宿是个错误的决定。
还说什么不是变态,你就是吧。
靠这家伙,搞什么。对着他都能……
当然,金洛周的意思也不是说对他有感觉很奇怪,他自认还是有一定魅力的,毕竟平时校园内外对他表示过好感的人也有不少。
但是,认真的吗?
梁冬宁对他?
金洛周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蹦出来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个形容,说被好朋友告白的感觉就像从小抱着睡的毛绒玩具熊突然长出了(名词),他现在就是类似的心情。
嗯……
虽然梁冬宁本来就身体健全,再虽然对方对他的感觉和喜欢也没什么关系,但本质是一样的。
一想到梁冬宁居然有朝一日会对自己产生某种不一样的感觉,金洛周的心中就油然升起一种仿佛掉入时空缝隙中的荒谬感。
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一点,对他来说更是一种冲击。
眼前这一幕分明唤醒了部分金洛周不太愿意回想起的记忆。忆起那一夜,更觉一阵恶寒,考虑到他们当时都喝了酒,他没被折腾到要进医院已经算体质清奇、走狗屎运了。
金洛周想到这里,越发觉得梁冬宁该付给他精神损失费,对着此人扫视两秒,语气中不由带上一丝要报仇雪恨般的意味,冷笑一声道:
“也没见你有多会用。(名词,形容词)成那样,不知道你在自信什么。”
这话说出来,多少包含了些泄愤的意思。
虽然酒精让很多记忆都变得不太明晰,但金洛周依然记得,他一开始难受是真的,后面渐渐(形容词)也是真的。
否则第二天早上醒来,两人拌嘴时被梁冬宁那么质问,金洛周也不会哑口无言、气急败坏了。
不过他才不会给梁冬宁得意的机会。
在意男性自尊的明显不只有金洛周一个。
这话说完,屋自内的气氛可想而知一下变得诡异。
金洛周眼睛盯着屏幕,仍是面无表情,轻飘飘地接着道:“别人给我挠痒我会有感觉,是因为我本来就怕痒。你的工具只是起到了刺激的作用,但刺激得是好是坏,还是有分别的。”
换言之,梁冬宁的硬件设施也没什么特别的。
“……”
梁冬宁从小到大地活到现在,除了少有的特定之事外,其他方面几乎都是顺风顺水的人生赢家,哪里被人这么当面指出过不行,也没有可供对比参考的对象——
一时间阴晴不定、犹豫不决,声音也小了下来,模样像一只向来聪明的边牧被主人指责,除了傲气之外亦有不忿。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有点委屈的:“真的假的,我有那么差吗?”
自己开玩笑与亲耳听到金洛周这么说,差别还是很大的。
梁冬宁有点被打击到,漂亮的面孔上透出些幽怨和不甘,想了想说:“我那次没有经验,下次就好了。”
“……?”
金洛周原本正佯作专心地看着电脑屏幕,闻言不禁挑了下眉,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对方,一字一句道:“你还想有下次?”
“不行吗?”梁冬宁微微扬起脸来看他,表情堪称得上无法无天。
“可我真的觉得和你在一起挺舒服的,你也对我不讨厌不是吗。今天在车里的时候,我就(动词)……”
金洛周:“……行了!”
怎么又开始循环这个话题了。
他发现自己和梁冬宁是真的沟通不了。
金洛周听不下去,赶紧趁梁冬宁还没说出更多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节前打断他:“这种细节没必要讲出来。”
金洛周纳闷了:“是我哪里没和你说清楚吗?感情我之前说那么多都白讲了?你……我……好。”
他深吸口气,还想再最后抢救一下:“就算像你一直说的那样,我接吻的时候伸舌头了,就算我也有感觉,可那又怎样?这些就是……正常的(名词)而已。这最多只能说明,我是个审美正常的、喜欢好看男人的gay。”
“你把和恋爱对象该做的事都和朋友做了,那你和对象又要做什么?”
有搜索引擎资料作为知识来源,金洛周的底气明显足了一些。希望梁冬宁能知难而退,不要再给他们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友情大楼发送轰炸机。
……但如果梁冬宁真有这么老实听话,那也就不是他了。
金洛周正一脸提防地看着他,就听见梁冬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笑道:“我是挺好看的。”
“……”有病去治。
这四个字在金洛周的唇边转了一圈,还是没说出口。
接着又听梁冬宁问:“你有对象吗?”
“。”
金洛周干巴巴地说:“我没有。”
“那不就对了。”梁冬宁侧过头,“你没有在谈恋爱,我也没有。我们做什么和别人有关系吗?”
这家伙根本就油,盐,不,进,啊。
金洛周听完,感觉自己的头上有个缓冲标志在绕圈。
他维持着这个抱着电脑躺在床上的姿势思考了好几秒,冥冥中不知点到哪个穴位,陡地茅塞顿开。
突然间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段时间梁冬宁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古怪,也明白了他这天来一直跟自己车轱辘话的原因。
说到底其实就一句话:处男终于吃上肉了。
以前还没那个意识的时候,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种事情就像神农尝百草,吃了一种此前没吃过的植物,发现不但没毒死人,居然还挺好吃,好奇心上来了,就会想一直吃一直吃……
视角一旦转换过来,效果是很可怕的。从此你看着它,就不再是一株简单的草,而是能吃的食物。
描述可能有点偏颇,但大体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道理用在他自己身上也一样。
想通了这一点,金洛周顿时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都是二十出头一点的男性,正处在年轻气盛、热血沸腾,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不能自已的年纪,对这种生心理上的状态都太了解和熟悉了。
对此食髓知味地想要更多,也算人之常情。
——但是无论怎么想,梁冬宁都不该食髓知味到他这儿来吧?!
金洛周扶了扶额:“其实如果真的需求这么大的话,你可以去谈个恋爱的。”
梁冬宁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堪称得上不解:“可是那些人我都不喜欢。”
察觉到金洛周在看他,他又挂上笑补充:“虽然你我也不喜欢……但我们熟啊。亲起来比较方便和没有心理负担一点。”
金洛周:“。”
我有心理负担请问有人在意吗。
他继续面无表情:“哦,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朋友,但与此同时我们还可以做情侣做的事,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是……?”
梁冬宁不知灵机一动地想到了什么,视线下移,盯住他的嘴唇瞧了一会儿,神情明显变得三心二意。
好几秒才道:“嗯……唇友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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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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