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二卷第十七章

1969年部队进驻百灵庙后,第二年开始陆续有部分家属随军。

为了补充部队日常药品需求,也为了解决随军家属的就业问题,团里决定在卫生队院内建一个小型的中药厂,生产六味地黄丸和大山楂丸等中成药。

药厂由中医世家出身的卫生队司药李战威医生负责。

李医生祖籍土默特右旗,是1958年入伍的老兵!

说一口地道的土默川话,他喜欢哼内蒙古地方小调,二人转之类的,唱的有滋有味!

1971年5月,大家跟着李医生第一次进山采药!

同行的除了达茂旗草原工作站的一位同志,其他都是警卫排的,李胜利是三班班长。

这片区域里有好几个采药点,比如得胜沟,井尔沟,乌拉山哈业胡同等。

这次的目的地是武川县庙沟公社的乌兰乌素大队。

团里派了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载着这十余人向大青山深处驶入!

车上还有大家的背包和行李,这几天要吃的粮食,包括小米、大米、面粉、胡麻油、土豆、胡萝卜、大葱等,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了一支崭新的全自动步枪和几十发子弹。

大青山北侧是荒芜的半沙化牧区,南侧却是有“内蒙古粮仓”之称的土默特平原。

大青山南北两侧温差极大,某些季节同一时间段可差十几度。

可能是因为蒙古气旋形成你的强烈大风气候,大青山背风的一侧郁郁葱葱,以桦木为主。很多看着不起眼的小草小花都是很好的中药材。

森林中还生活着不少动物,像金钱豹、狼、盘羊、青羊、狍子、狐狸、野鸡、沙鸡、野兔等等。

乌兰乌素大队是个只有100户的小村庄,交通闭塞,出行只能依靠马车或者骑驴,导致很多村民连最近的武川县城都没去过。

村里没有通电,家家户户都是用煤油灯,当时煤油是紧缺物资,供应不上。

当地主要以莜面为主食,蔬菜就是土豆、胡萝卜这些产量大,耐储存的看家菜。

村里有一个中心小学,方圆几十里自然村的孩子们都会自带粮食来住校上课,学校凉房里能看到大家的粮食口袋,多数都是莜面,数量却参差不齐。

当地老乡会偷偷种些党参、黄连、烟叶等经济作物,换点零花钱。

部队这次要采集的主要是一味叫红芪的中药,功效主要是补气。

主要生长在阳光能照射到的灌木林中,桦树林里反而没有。

采红芪的主要工具是一把镐头,外加一根两三米长的绳子,用来捆药。

大家分散住在老乡家里,有一名战士负责做饭。

一共分了三个小组,新老兵搭配,每天清晨迎着朝阳从不同人家出发。

通讯全靠吼!

大家在不同的山头互相呼喊对方,山林间不时响起经久不息的回声!

晚上回到村里,大家会把背回的红芪比较一下,谁挖的多,交流经验和白天发生的趣事!

天气逐步热起来,蚊虫渐多,每天又要走很多山路,大家都很累。

每天的伙食就是二米饭(小米和大米混合蒸熟)、烙饼,因为没肉,菜就只有土豆和胡萝卜,为了改善伙食,大家凑钱,以0.65元/斤的价格收购老乡家的鸡蛋,这样老乡们也能挣点零花钱用。

当地老乡知道大家想吃顿肉,有一天,就找到驻地,说看到山里有野盘羊(岩羊),他认识路,部队有枪,可以一起去。

当时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一听到可以吃上肉,大家商量了一下,就由三班班长李胜利带着枪,和老乡一起去打猎!

老乡家住在20多里地之外的自然村,只有20几户人家。

家里情况也非常简陋,老少三代都挤在一个大炕上,李胜利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李胜利和老乡就出发了!

黄米糕、炒米和水昨晚就准备好了,老乡手里也有一把猎枪。

两人出村向南面的大山走去。

黎明的深山是如此宁静,只有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

朝阳还没升起,密林里黑乎乎的。李胜利跟在老乡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一条放羊小路前行。

路面窄而崎岖,翻过了几座山梁,老乡突然停下脚步,在路边荆棘丛中取下一缕灰白色的毛,说:“这是盘羊的毛,肯定是经过的时候被挂下来的。”

无聊被兴奋赶走,再往前走了一段,老乡弯腰蹲下去,李胜利凑前一看,地面上有一小堆新鲜的羊粪!

老乡熟稔的捏起来,凑近鼻子闻了闻,说:“这应该是刚拉的,说明羊过去的时间还不长!”

两人开始了与盘羊的追击战,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上午十点!水早已喝光!

太阳升起来后,气温渐高,密林里又热又闷!

羊走过的都是崎岖山地,慢慢地,李胜利和老乡的距离就逐渐拉开了!

爬一个陡坡时,李胜利右肩背枪,两只手拽着前方的灌木往上爬,快到顶的时候,他脚底一滑,旁边的灌木丛也没有抓住,整个人一下滑了下去!

他右肩的枪也脱落了,幸好没有掉下山崖,挂在他脚下的树杈上。

要是枪掉了,可要受处分的!

李胜利惊出一头冷汗!等他慢慢爬到坡顶的时候,老乡已经抽了两锅旱烟了!

老乡看出李胜利有点走不动了,就说:“吃点炒米,歇一会儿!”

两人坐在山头,李胜利看着远处的山景,山峰绵延起伏,一眼望不到边际,祖国真是辽阔啊!

正当李胜利欣赏美景的时候,老乡低声说:“别说话,我看到羊了!”

李胜利回过神来,老乡已经开枪了!

“砰,砰砰”,一共五枪!

李胜利顺着方向望去,才看到在对面的山崖下方的大岩石上,有一只大羊带着只小羊,被枪声吓坏了,正准备逃走。

李胜利迅速举枪瞄准,果断击发,大羊被击中倒地,小羊回头望了一眼,飞快的跑了!

老乡高喊“打中了!”两人飞快地往坡下跑去。

李胜利枪法不错,到了对面的大岩石,检查了一下,子弹从盘羊的前肩胛骨斜穿心脏,一枪致命!

这支盘羊个子不小,和一只小毛驴体重差不多。

灰白色的皮毛与山石的颜色很像,典型的保护色;头上有一对大大的犄角,根部足有小瓷碗粗,可惜的是它摔倒的时候犄角尖被撞断了!

这么重两个人也运不回去啊?

老乡想了想说:“咱们先把它拖到山顶,你看着,我再回村里想办法!”

李胜利不认识路,也只能如此。

两个小时后,老乡牵着一匹有支架的骡子回来了。

两人把盘羊抬上骡背,慢慢走回村里。

还没到村口,就看到不少人已经在张望了!原来老乡刚才回去牵骡子,大家就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这不亚于过年杀年猪啊!有人是来看热闹,有人是来帮着收拾的。

有人拿了称来,一百多斤啊!羊头29斤,犄角就占了20斤!

李胜利要了犄角和一半的肉,其他的皮、肉和内脏就都留给了老乡,村里人也能吃上一回肉了!

直到下午5点,李胜利才带着30多斤纯肉和那个大犄角,回到了乌兰乌素驻地。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犄角,不听的夸奖李胜利,他心里美滋滋的。

晚餐时,大家痛痛快快的放开肚子,吃了一大锅炖羊肉!

后来回到部队,犄角被参谋长要去收藏了!

这样的采药后来还持续了三四次,直到药厂停办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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