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叔桐星，去加弋和前俢果都很近。你要去要留，我们大哥都不会干预。不过要走的话，只能送你去加弋，因为我们大哥不喜欢俢果。”一位着装考究的omega官员笔挺地站在病床前，胸牌写着，首席秘书-江语。

窗外是鳞次节比的街道，醒来后的步樊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车辆：“我……想留下来。”

他开口时，嗓子没醒，很干，好像在含着刀片说话。

“你的孩子……”江语目光落在步樊鼻梁那一抹天光上，“现在月份还小，你想流掉的话，完全没有问题。”

步樊转回头，看向肚子：“留下来吧，我喜欢。”

在江语给他办理居住手续之前，步樊只能住在医院里，但也不会处太久，限时四天——这大概是江语的办事时限。

这是一间完全面向omega性别的医院，人还不少，步樊中午那之后检查报告单路过一个注射室。

里头有一个患者一直在挣扎，注射药剂的护士不好下手，正愁得焦头烂额。

“给我吧，”步樊朝护士伸手，“扎飞针，我百发百中。”

护士本来想说别插手，回头看到那张伟大的脸，一愣神，手里携带药剂的针头就到了对方手中。

“哎你——！”

只见步樊手指一弹，针头就像暗器一样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钉在患者侧颈上。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

好帅！！

加弋生物大学校运会有一个趣味项目，叫飞针，各种针头都上过项目，而步樊，是这个项目的五连冠保持者。

步樊满意地搓了搓手指，冲护士微微一笑：“不用谢。”

“……”护士微微红了脸，看着他潇洒离开。

江语给他安排的房屋在偏僻的一条老街巷中，这间房屋的主人去世两年多了，他没有后人，所以屋子一直空着。

“这是一些招聘信息，祝你尽快能够找到合适的工作。”江语说完后，礼貌点头离开。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步樊日常花销所用的资金都是向江语他们组织的，借给他的钱不多，但也因是金额不大，如果能够找到一份招聘单上的工作，一年之内保证可以偿还债务。

排在招聘单上第一位的是一个酒馆，他们要招的是调酒师、服务员和仓库管理员。

包吃、包住、包工伤。

听起来就很……

“我们万向酒馆，万向，听名字就知道，跟上头是直接有联系的。”万向酒馆的负责人说起自家酒馆的背景，无比的骄傲，蒜鼻头红红的，毛孔有些粗，“在我们万向的辖区里面，独独只有这一个酒馆，能和万向势力同名！你说，厉不厉害？”

步樊：“厉害。”

负责人：“你说，硬不硬气？”

步樊竖起大拇指：“硬气。”

“那就对啦，”负责人满意地走来走去，“想要应聘调酒师可以，不过需要做两个月的调酒师学徒，学徒的工资可没有调酒师高哦。”

步樊问：“学徒的工资有多少？”

负责人比了个数：“调酒师的一半，你能接受吗？”

步樊：“能。”

“那就定了！”负责人拍拍他，“你长得好看，往吧台里一站，就能揽客了！我看好你哦！”

然后他给步樊分了一个教调酒的omega师父，师父是个戴链条眼镜的帅气大叔，衬衫的袖子挽到胳膊了，露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

“你叫步樊是吧，我看看你的基础。”最后他教了几个动作。

步樊拿过杯子，行云流水地复刻了一遍。

师父很满意：“以后你就跟着我学吧，看着有天赋。”

带这样的徒弟，是会很有成就感的。

就这样，步樊留在了酒馆里。

晚上八点，酒馆里的顾客渐渐多起来。

步樊遇到了万向omega医院的一位造影医生：“我的同事说你飞针百发百中！你是不是……以前学医的？”

“学生物的，不是系统医学生。”步樊切着小柠檬，他的手指修长好看，握刀的动作也让人移不开眼。

医生点点头：“不算隔行，不算。你说，你要不要来我们医院上班？工资不比酒吧高，但我们升职加薪快，还安全。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师父拦住，冲着医生说：“唉唉，我们不考虑啊！”

步樊笑了笑：“抱歉医生，我不想再穿白大褂了，调酒师这份工作，让我觉得身心都很放松。”

每天下午四点半上班，工作到晚上十二点半，夜路没有公共交通，不好走回去，还可以睡在酒馆中，等白天公交车上班了，再坐车回家。

八小时制的工作，步樊下班后躺在酒馆员工房里，望着暖色调的墙纸：“呼——想都不敢想。”

自己当初是怎么熬过那段每天工作十六小时的日子的？因为读书的时候一就是样辛苦，还是因为有更压抑的事情，让他忽视了十六小时对人潜在的精神消耗。

总之再回忆时，步樊脑海中的画面是一片黑暗底色，光是惨白的，所有人步履沉重，还有某些流氓滔滔不绝地制造令人窒息的杂音。

到了白天，步樊回了家。

江语给他找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一个主卧，还有一个婴儿房，显然是为了他以后的孩子做准备。

“……”步樊现在已经养成了没事就把手搭在肚子上的习惯。

孩子，他和连徽的孩子。

筑巢期，挺难熬的，想想孩子就能缓一缓。

哗——

步樊洗漱过后，关上了水龙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白依旧泛青。

低头反手覆在自己的后颈上，连徽饱含情状的脸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他一个隐忍的蹙眉，克制的抿嘴，还有一起释放时会变深的瞳孔。

明明有抑制剂，却还要拉人共沉沦，他和李季风一样坏。

自被查出怀孕开始，到现在，步樊都不敢去数一共过了多少日子，不敢想连徽是否还活着。

如果连徽有幸回归正常世界，是不是会恨他呢？

反正他报应来了，人生已是一塌糊涂。

酒馆里有许多的屏幕，会选择性播放一些叔桐各地新闻和外界新闻。

今天的屏幕上，步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险些把酒洒在了桌面上。

“……俢果流亡政府撤离俢果星当日，为不使机密落入加弋手中，在俢果首都第一医院住院部，击毙了患有心梗疾病的当今学术界alpha信息素学泰斗级科学家姜苦……”

师父推了推眼镜，也不敢置信：“这老头居然死了！唉，战争害人呐！要是没有这场战争，老头子不知道还能为alpha信息素领域贡献多少智慧呢……你眼眶怎么红了？”

步樊一笑：“柠檬皮的汁溅到眼睛里了。”

“徒弟，你家人呢？”师父问。

步樊把洗好的杯子排一块儿，挨个用毛巾擦干净，他空洞的目光落在玻璃杯后方：“不知道……走散了，全都走散了。”

师父叹气：“你就先在这干着，等攒够了钱，才有能力寻亲去。”

步樊：“是啊……”

上了四天班，步樊放假了，可以带薪休息一天。

他在老街买了水果，提着篮子往回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步樊屏住了呼吸。

两人的脚步同时停下，步樊转过去，看到了跟踪者。

一个身材短小上长下短的alpha，这个alpha比步樊要矮一个头，站没有站相，摇摇晃晃，是个二流子。

“新来的omega？”矮子扬了扬下巴，嚣张道，“交个朋友呗？”

步樊看不懂他：“交朋友？为什么？”

“别装了，你一个人住着，就算已经有alpha标记了你，但那又怎么样呢？”矮子笑道，“都是成年人，有些需求不一定要标记来解决，你懂的。”

他往前一步，步樊就后退一步。

老街巷住宅区很少有人在外面走动，矮子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才敢堂而皇之地跟上来堵人。

又往后两步，步樊后背抵在墙上。

步樊两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偏头拉开和矮子的距离：“你是什么等级的alpha？有C级吗？”

“草！”矮子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爆了，正要强迫步樊，解他的扣子，“老子就算比你矮，那也是alpha！”

步樊打开他的手，白到有些透明的皮肤”和细瘦的腕骨看似羸弱，寸劲不小。

“嘶！”矮子的手背都被拍红了，“你！”

后颈腺体处的刺痛突然袭击大脑，矮子开始翻起白眼，看着那拿捏自己命脉的omega还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步樊突然低头迁就他：“我摘过几十个alpha腺体，再有下次，不介意多一个。”

说完手上又加大力度，矮子开始觉得吞咽难受，漫长的几秒钟后，步樊终于选择放过了他。

矮子一落地，顾不上腿脚还酸软着，连滚带爬的远离了步樊身边。

步樊回到家，先去洗了个手。

嫌脏。

一个人住着，alpha伴侣不在，那又如何？

步樊望着镜子，抬手朝某处摸去，那个位置曾经也被一个人占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