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的华尔兹仍在流淌,却没有人再有心思跳舞,所有人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这火药味十足的角落。
“江临野,你最好离他远点。” 沈连逸的声音冷得像冰。
“远或近,似乎轮不到沈警官来界定。”江临野轻笑,“你常年在外奔波,自然不知道苏监察独自在江城的辛苦,我倒希望沈警官能收起那些对‘旧友’的过度关心,毕竟时局才刚稳定,苏监察最需要的是安稳,而不是一些因为沈警官的接近而来的‘风险’。”
沈连逸眼神里像裹着刀子,语气愈发不善,“你倒是会混淆是非,江城的水有多深,又是因谁而起,你心知肚明。我警告你别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江临野微微偏头,看向身侧面沉如水的苏时行,语气变得有些暧昧,“我对苏监察从来都是一片诚意,何来‘打主意’一说?”
“诚意?你的诚意就是让他一次次陷入舆论中心?惺惺作态真让人作呕。”
江临野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沈警官在海外破获几桩大案,眼光是高了。只是你看到的舆论未必是真相。而我给他的周全,你也给不了。”
“没有你,他根本不需要这些‘周全’。”
“沈警官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是国际刑警,还是一个心有不甘的旧日搭档?”
“就凭我认识他比你久,更比他清楚,像你这样的人最终会给他带来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江临野眼底满是不屑,“认识得久,不代表了解得深。你了解他最近为什么累?了解他真正需要什么吗?你口中的‘清楚’不过是一昧抱着过去的印象不放。”
“你说得对,” 沈连逸语气平稳,却十分锐利,“可既然如此,你口中那半年的‘交情’又算得了什么?连自圆其说都做不到,也难怪你看不出他根本不想和你这样的人搅在一起。”
江临野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沈连逸,你以为你是谁?动辄以‘保护者’自居?你保护过他什么?是他刚入职时被各方刁难,还是他独自调查案件险些出事的时候?那时候,沈警官又在哪个时区忙着建功立业?”
沈连逸的眼神扫过一旁沉默的苏时行,顿了顿,再转向江临野时依旧维持着自己的思路逻辑,“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这些,江临野,别把时行拖进你那肮脏的利益漩涡里,你不过把他当作你凯撒帝国里一件难以收复的战利品。”
江临野眉头皱了皱,“沈警官,注意你的措辞。我和苏监察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外人?我和他并肩出入生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玩你那套资本游戏。”
“陈年旧事也值得翻来覆去说?人是会变的,关系也是。沈警官,时过境迁了。”
“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沈连逸语气坚定,“比如他刻在骨子里的原则,再比如你身上,那洗不掉的铜臭和算计。”
苏时行被他们的唇枪舌战搅得头晕,他闭上眼揉了揉发烫的额头,心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你们别......”
“我说怎么这么热闹!”一个高调的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他的话。程裴衍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沈警官、苏监察、江总都在,真是让这晚宴蓬荜生辉啊!”
他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气氛不对,先是亲昵地拍了拍苏时行的肩膀,“苏监察你可算来了 ,这几天不见,大家都惦记着你呢。”又话锋一转,目光在江临野和沈连逸之间梭巡,“哎呀,这是怎么了?江总,沈警官,二位都是老相识了,怎么叙旧叙得气氛这么严肃?”
沈连逸知道程裴衍和江临野背地里有利益牵扯,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没什么,正常交流。”
“我看可不像啊!这架势,更像......”程裴衍刻意拖长语调,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人听见,“苏监察这是成了‘香饽饽’啊。”
苏时行眉头紧锁——程裴衍这时候冒出来,明摆着不安好心。这家伙就是只典型的笑面虎,那些话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不怀好意的点子。
没等到两人的回答,或者说他压根不等两人开口,又自顾自对着沈连逸惋惜道,“沈警官,你刚回江城有所不知,苏监察最近和江总往来是密切了一些,合作也深,这都是为了我们江城的发展嘛,你可千万别误会。”
随即又看向江临野,“江总也是,沈警官是关心老搭档,你得多体谅,毕竟谁不知道当初沈警官和苏监察是多年好友,情分胜似亲人呢!”
苏时行在心里冷笑,果然,每句话都在往两人之间拱火,故意激化矛盾。他刚要开口打断,程裴衍像是早预判了他的动作,立刻抢话,
“对了苏监察,前两天联邦议会下发的关于新兴产业发展改革的政策通知我本来要亲自交到你手上,不过听说你这两天都在凯撒做客,就托江总转交了,你收到了吧?”
“.......…….”
苏时行眼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及其不自然。此刻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把程裴衍打包滚成一个球直接踢出宴会现场!真没见过这么欠的,三言两语不是挑拨就是挖坑。
“还没来得及给。” 江临野适时接话,特意加重了 “我们” 二字,“这两天我们要处理的事太多。”
沈连逸的目光落在苏时行身上,只看到了对方变幻不定的神色和紧绷的唇线。他知道程裴衍是在挑拨离间,可是原本他就敏锐地察觉到苏时行和江临野之间暗流涌动的微妙气氛,而程裴衍这番话无疑给他的怀疑添上了更真切的佐证。
程裴衍将几人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十分得意,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好了好了,一点小误会而已。给我个面子,两位各退一步?今晚是来放松的,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苏监察,你看你的脸色都不太好了,那个小吴!赶紧倒杯热水过来给苏监察!”
沈连逸强压下心中的疑虑和困惑,上前一步紧紧盯着江临野,一字一句对他说,“我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只要我发现他受一丝一毫的强迫或伤害,我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
江临野唇边溢出一声嗤笑,“就凭你?沈连逸,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是你那套正义程序更快,还是我的手段更直接。”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他是我的,从里到外都是。这个事实,你最好早点认清。”
沈连逸周身的气息骤然也冷了下来,他挺直脊背,毫不退让,“他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他自己。”
“说的真动听。”江临野眼底的讥诮更深,“没没想到以铁血著称的沈警官,也会沉溺于这种自欺欺人的幻想。”
尽管沈连逸并不知道具体内情,但凭借对苏时行秉性的了解以及眼前这不正常的氛围,他做出了最接近真相的推断,“总好过有些人,只能用些……不上台面的手段达成目的。江临野,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一个靠强迫维持关系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认清事实’?”
“.....…….”
江临野听完这话,双眼微微眯起,惬意轻点椅背的指尖倏然停住——这恰恰是他最不愿面对却又无法否认的痛点,被戳穿的狼狈在眼底一闪而过,他目光不受控地扫过一旁的苏时行,下意识认定是对方跟沈连逸说了什么,脸上最后一点伪装的平静彻底粉碎,“沈连逸,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沈连逸悍然迎上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周身凛冽的气场与之分庭抗礼,回应得干脆又冷硬,“巧了,我也是。”
空气中,两股强大而充满压迫感的信息素开始在这片狭小的空间蔓延对冲,将这片角落变成了无声的战场。
沈连逸身上那股微苦的檀木味混着一丝凛然正气的锐利,同江临野那醇厚却暗藏烈火般侵略性的威士忌互不相让。
激烈碰撞间,让附近几个感知敏锐的宾客都下意识后退,脸色露出不适的神色。
被夹在中间的苏时行首当其冲。起初只是胸口发闷,可随着两人的对峙逐渐进入白热化,那两股存在感极强的信息素像飞速落下的陨石直直凿进他的神经。
特别是沈连逸的信息素对他而言陌生又强势,本就让他头晕目眩;而怀孕后对信息素的格外敏感使得他腹部的坠胀感瞬间像强烈抗议似地翻涌上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强压下喉间涌上的恶心感。
“够了!”
苏时行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 “刺啦” 一声刺耳的声响,瞬间切断了那两道几乎要实质化的视线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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