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食髓知味,有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还会稀奇吗?
蔺少游这人惯会装模作样,始终端着一副无辜的派头,好像他只是被迫屈从于林簌这个作恶之人。
而且无论头一晚的他是多么倒反天罡,猖狂肆意,第二天太阳一升起,他照样是那个一本正经的人。
林簌强行理解,有钱人嘛,纵然再洁身自好也要允许有一些私人的xp,或许蔺少游的xp就是--万恶小保姆欺压正经纯良男雇主。
好在来这里的第一天,为了之后能在同一空间放心呼吸,两个人都相互递交了各自的体检报告,这让林簌多少安心一些。
早上出门前蔺少游又端起他的七分正经、三分客气,对林簌叮嘱道:“只做些室内清洁就好,厨房不要碰。”
雇主的话就是圣旨,林簌神态虔诚的接旨:“好的,先生。”
那凶险之地究竟是什么人愿意进?
上次林簌为了增加自己的工作竞争价值,主动问起蔺少游口味偏好以及是否有忌口,得到确认答案后当晚就大显身手,用几块精选五花肉炖了一锅红烧土豆,火大导致土豆粘在锅底,废了厨房里好一口专用来煎牛排的平底锅。
连带着手腕还被热气撩出了水泡,几天不敢沾水。
虽然做饭不行,但作为蔺少游的家庭清洁工,林簌自诩实在算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秉承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原则,纵然没有老板监工,她也能始终贯彻微笑式服务。
毕竟每天工作两小时,就能拿全天工资的神仙工作不是谁随便能碰到的,想笑不出来都难。就连老板都比别家的好看养眼,有型有款。
一如往常做完清洁后,林簌换下工作装,就把自己瘫回自己房间的床上。
即使蔺少游说过很多次,房间里的区域她可以随意使用,但林簌心里明白,这种雇佣关系的边界感,雇主可以放宽,但她绝不该不遵守。
所以他的房间、书房以及健身室,非特殊时段她都不会过多停留,甚至客厅里的那套大沙发,她也从来没有坐过。
尚未到中午,蔺少游的信息准时过来,言辞简短:“开门,送餐。”
林簌趿拉着拖鞋一路小跑着打开门,还是那个总是穿着修身西装裙的年轻女人,微微笑着递餐过来,“蔺先生订的餐,请慢用。”
和蔺少游的掌厨风格不同,他订的餐要更接地气一点。
寿司、煎饺、炒饭、寿喜锅,凡是商业街上食客流量大的食物都有可能出现,算是工作餐,味美又价格实惠,恰好令林簌可以坦然接受,不至于有什么心理负担。
吃饱喝足,林簌清理残余垃圾时忽然想到蔺少游卧室里似乎有垃圾忘记清理。
果然,在床头不远位置那只体型小巧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昨晚投掷的手纸,以及撕扯开的方型包装袋和用过的螺纹小雨伞。
这些物件就好像什么触发记忆的按钮,林簌一边收拾一边该死的地回想起昨晚,想着他过于厚颜无耻的引导和低沉喟叹:
“想要快乐吗?那你要自己找。”
“你还满意我的配合吗?”
“做得很好,这位女士,你简直要杀了我。”
蔺少游的床很大,皮质的床头靠背,通体暗色系的床上家居用品,每每林簌后背陷落在上面的时候,都仿佛做着最惊心动魄的事情。
可在除此之外的任何时候,这张床都和他本人给人留下的第一观感一样,界限明晰。
林簌提着垃圾袋快步走出,仿佛多停留在这房间里一秒都是一种对他私人领地的无礼冒犯。
似乎专为打破她莫名而来的窘迫,手机的来电音忽然急促响起,她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跳跃着的一个名称--小姨。
她犹豫了数秒钟,还是接起了电话。
和她猜测的一样,还是那桩事。
提醒她十三年的养育之恩她还没还透,既然逃了他们安排下的婚事,那就把恩情兑成人民币,早点买断这十三年的养育之恩。
林簌回到自己房间,身体脱力般颓然坐在房间中的那张小单人沙发里。
蔺少游不苛待员工,给她分配的房间都是一间专门的客房,家居用材以及用品摆放都和房间整体风格统一,并不是什么专门的保姆间。
这是她很久以来住过的最好的房间,也是唯一可短暂独属于她自己的房间。
“小姨我知道,我很快就能攒够钱,你和姨夫别急,只要再给我几个月时间。”
林簌的声音不自觉带着哭腔,虽然远隔千里之外,可她的情绪偏偏就这么轻易地被小姨的声音带回到记忆中那更加窘迫的境地中。
就像自以为马上可以修成人形的小精怪,却被人当众从裤腰后揪出了一根尾巴。
这种被瞬间打回原形的滋味,明明偌大的房子里并无他人,她还是无地自容起来。
小姨的生气质问、姨夫抢夺手机之后的高声谩骂,手机那端的各种杂音,踹铁床脚的声音和抓扯头发拳脚交加的撕扯声,然后就是哭天抢地地控诉声:
“你爸妈死得早,你没有良心,养了你这么多年一点事都做不好。你有种逃婚,那就快点给钱过来,我管你要不要攒钱,你不是矜持不让碰吗,那你就去卖,卖给那些没有养过你十三年的陌生人......”
林簌并没有挂电话,但总之电话是被挂断了。
她双手捂住脸,泪水就从指缝里渗出来。
很半天,林簌终于冷静下来,再次打开手机银行app,认真地看上面的数字,就差几个月,就能凑够他们期望的数字,彻底买断这十三年的恩情。
可是此刻,她一个月一天乃至一个小时一秒钟都不想忍受了,她手指哆嗦着打开微信,将里面的好友列表从上头往下滑,最终手指落在一个名字上,她犹豫了很久,逼迫着自己发出一行字:
“你说过,只要我愿意开口,你就会帮我,现在还算数吗?”
对话框上头的输入提示走走停停,无端令人心中烦乱。
林簌索性说开了话:“我急需一些钱,大概六个月后会连同利息一并归还。”
对话框上头的输入提示停止了,且再无动静。
林簌回过神来,便开始痛恨于自己的冒昧,她不该的,不该这么无礼地跟他开口,她和他只是曾经倾心,有过一个约定而已。
今天算是她昏了头,鲁莽了。
可除了他,她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难道要让她向蔺少游开口吗?仗着什么呢?自取其辱吗?她做不到,也不能做。
思索良久,她终于又点开另一个人的名字--岑晟。
岑晟为人仗义,算是她的学长,当初也是他,因为偶然听说了她的困境,才向她推荐了这份工作。
果然,岑晟很快回复了她,除了银行账号其他什么都没问,那笔于她不算是小数字的金额很快就到了帐。
银行卡里的数字攒起来需要很久,但是清空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几秒钟的事。
总共三十万,在偏远县城中近乎一套房子的钱,买断那十三年的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
那些吃不尽的菜汤拌饭,听不完的无端谩骂,还有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
几平米的阳台上搭起来的木板床,是一道无法上锁的空间。
退出银行账户,林簌逐一点开手机上所有的通讯软件,将自己旧日血缘彻底留在了今日以前的过去。
蔺少游下班回来顺手带了食材,晚饭是他亲自下厨的,煎鱼、炒配菜,虽然风味清淡,也勉强算得色香味俱全。
饭后林簌清理餐桌、做好厨房清洗工作。
临回房间时恰好与运动完洗过澡后的蔺少游狭路相逢在转角处,这坏东西一定是故意的,今天竟然连浴巾都没裹,通身上下只一件布料轻薄的短裤遮身。
他今天格外端着,神情淡的甚至有些冷意,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
擦身而过时他微微侧目,但什么都没说,原本打算回房间的林簌忽然就改了主意,白天巨大的情绪起伏让她今日比平日都要更需要一场情爱宣泄。
她回手捞住蔺少游的手掌,手指在他掌心轻轻一捏,低头轻声道:“先生,我想......”
蔺少游“嗯?”了一声,随即似了然,手掌顺势收拢起握住她的手指,“一起?”
可他的方向却不是卧室,是客厅。
林簌疑惑地被他带着走向客厅那张大沙发,打横抱起轻放在沙发上。
这是林簌第一次使用这张沙发,沙发柔软又舒适,仿佛落在云彩上。
她想这沙发一定很贵,或许一张沙发的价格都能赶上偏远县城的半套房。
微微的失神中,蔺少游忽然出声提醒,“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簌摇头否认。
蔺少游停下手上动作,似乎思考了一下,继而说道:“如果你遇到一些令你为难的事情,或许可以尝试告诉我,我没准可以帮你。”
“好啊先生”,林簌从善如流,“那我要陨石打磨的手串、夜明珠做的手电筒,钻石做的切菜刀。”
床上的承诺做不得真,林簌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嘴上拿这些夸张的东西做个晴趣罢了,若真开口要钱,要一笔他完全支付得起的钱,怕是这场情爱都会变了味儿。
蔺少游低笑出声,掌心在林簌锁骨上游走,“那就专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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