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杰大声为自己辩白,他认为赛前放松对于时刻承受巨大压力的车手们来说是必要环节,但自从沈馨一来把许多经费压减了,周乐杰为了车队的未来发展着想只能出此下策。而车手们享受到周乐杰给予的好处自然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其中一名行事冲动的年轻车手更是直接挑明,自从柏雪派来的人开始插手车队事务,车队内部就被他们搞得四分五裂乌烟瘴气的,不断在走下坡路。
气氛持续僵化,沈馨沉着脸一言不发,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黄玟也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这时反倒是柏雪恢复了平静,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等那名车手抱怨完才笑着抛出一句:“车队在走下坡路?怎么证明?新赛季还没开始,这么早下定论不太好吧?而且从车队过往的名次来看,恐怕不用走下坡路就已经触底了。”
她这句话轻视的意味太过明显,罗岱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用手指着她说:“不要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
“够了!”
会议室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回头看向坐在末排的蒋峥。
余鸢感到很意外,她没想到蒋峥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声息事宁人。他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前边儿快打起来了他也只会吊儿郎当站在旁边说一句加油。
但蒋峥一开口,效果却是明显的。罗岱向来以蒋峥马首是瞻,他说够了那就是够了,耸耸肩坐了下来,其他车手们也不再吱声。
“多花的钱,我来补上,”蒋峥是看着柏雪说的,“余鸢那边的经费加不加,看你的意思。”
过了两个多月柏雪再见到蒋峥,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着手准备临床试验第三期的阶段柏雪没再来过基地,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刻意回避蒋峥。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好回避的,那天她喝多了。
不过今天柏雪没喝酒但喝了咖啡,她很清醒,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思念蒋峥,所以她说:“那怎么行?如果次次出现窟窿都让蒋经理自掏腰包补上,恐怕没过多久蒋经理就会倾家荡产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吧。”蒋峥面上已出现几分不耐。
柏雪笑笑:“要不这样,蒋经理给我写个保证书吧,只要新赛季黑蛟车队能进入前十名,这次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到时候我再来给你们加预算,怎么样?”
“这么在意比赛名次,柏总会不会太功利了点?”蒋峥懒洋洋地问。
“不要嫌我功利,”柏雪摇了摇头,环视会议室一周,“你们对赛车也不纯粹。我并不觉得争名次是什么不好的事儿,如果像你们一样天天把热爱挂在嘴边,又不肯去努力争取,那车队才是真正在走下坡路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蒋峥也只是嗤笑一声,却没再反驳。柏雪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说:“今天会到这里吧,哦对了,蒋经理,你今天开会迟到了六分钟,也是今天唯一迟到的人,按规矩你要完成一件大家想要你做的事。”她停了一下,笑笑说,“记得接受惩罚。”
惩罚蒋峥这样的好事车队里自然人人都不愿错过。一散会消息就传开了,赵铭直接往群里发了个通知,征求大家意见,收到的回复五花八门。有说跳脱衣舞的,有说拍丑照做成表情包的,也有说模仿王心凌唱《爱你》的,提出这些要求的多为车队里面的闷骚宅男。
女同志的要求就不一样了,大多数都希望蒋峥和自己握手拥抱之后舌吻一分钟,观念开放点的甚至直接提出希望和蒋峥**一度。眼看着群里的画风越来越不对劲了,赵铭赶紧叫停:【就不能提些靠谱点儿的要求吗?】
这时罗岱发了条消息:【想看蒋教练上场再比一次赛。】
群里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大家纷纷回复“同意”。
赵铭:【哈哈,难得大家意见这么一致,那这事儿就算定下了。】
赵铭:【@蒋峥。】
赵铭:【蒋教练,你有意见吗?这可是柏总说的哈,谁迟到谁接受惩罚。】
余鸢把手机拿给蒋峥看群消息,蒋峥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就退出去不再理会了,躺在休息区沙发上打了一局Plants vs Zombies。
“你没生气吧?”余鸢走到他身边坐下。
“我气什么?”蒋峥抬脚给她让了个位置。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余鸢试着安慰他,“柏总是新东家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想她继续给车队投钱,我们就得顺着她。”
蒋峥没有回答余鸢的话,他眼睛盯着屏幕不动,余鸢只能从游戏音乐中判断这局已经死了多少个僵尸。
窗外黑色跑车驶过的时候余鸢忽然跳了起来:“那不是许总吗?”
休息区是半透明的,玻璃正对着基地大门,能够将室外的景象一览无余。蒋峥顺着余鸢的目光看去,许司明正好从跑车上下来。柏雪站在他身边,不知道聊了什么她笑得很开心。没过多久,柏雪把手提包递给身后的助理,独自上了那辆黑色跑车,许司明随后也跟着上去,把车开走了。
蒋峥再看回屏幕,一大波僵尸正在领地上攻城略池,再想挽救也是无力回天。
……
许司明再见到柏雪仍然颇为生疏,在车上他们随便聊了聊工作和天气,到达餐馆前的指定地点,许司明将车停下来,好让记者尽情拍照。
下车后还能隐约听到按快门的声音,许司明暗暗佩服柏雪的媒体调动能力,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多记者帮他们做新闻可不是一般人。
之前柏雪讲过,既然来了,演戏就要演全套,柏雪和许司明的每次会面都要当作正儿八经的相亲,起码要聊够时长。
他们来的地方是一间颇有格调的法式餐厅,柏雪提前包了场,入座之后柏雪见许司明左顾右盼的,开口说:“放心吧,检查过了,没有窃听器。”
“那就好。”许司明笑笑。
两人同是生长于豪门家庭,出门在外行事都比较谨慎。现在外界已经有柏氏与许氏联姻的风声,如果这个时候让媒体知道他们只是在打配合,那么无疑是丑闻一件,将会对集团股价产生巨大的影响。
餐食很快端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柏雪对许司明和女友阿琳娜的感情史有兴趣,许司明也乐于跟她秀一秀恩爱。
许司明与阿琳娜相识于硕士一年级,北美的专业课基础课程多为Lecture形式开展,课室里可以容纳几百人同时听讲。春学季许司明选修了共三门这样的大课,碰巧每回都坐在阿琳娜身边。一来二去之下两人也熟悉了,先从好朋友做起,逐渐发展成情侣关系。周中他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运动一起打游戏,到了周末则通常待在许司明纽约的公寓里约会。如今已经五年过去了,两人感情依然像刚在一起那般甜蜜。
“阿琳娜是我的初恋,”许司明提到女友时的语气很柔和,“一个人的初恋总是不可磨灭的。”
听到这里柏雪笑了,不是那种嘲讽的笑容,却也谈不上友好。许司明怀疑她似乎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便问:“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羡慕你的好运气。”
一个好友曾跟许司明说过,能够娶自己的初恋当老婆的男人是人生赢家,事实上许司明已经和阿琳娜以非公开的形式订婚,因此许司明也自觉幸运。
“我相信很多男人至今也对柏小姐念念不忘。”许司明向柏雪举杯示意。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恭维,但显然也是实话,柏雪曾经遇见过各种各样的成功男性,只见了几次面就可以尽情向柏雪诉诸自己的爱意,柏雪猜想大概是自己显得有些稚嫩的外表激发了他们荒唐的保护欲。
她只是摇头笑了笑。
柏雪的表情有些怪异,许司明立马想到或许是因为刚才他提到的初恋,思来想去还是没压制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柏雪的回复快速且肯定。
“也是在北美念书的时候?”许司明猜测。
“远比那早,”柏雪不知为何有了倾诉欲,“我跟他高中就认识了。高一入学报到那天我和我爸吵架了,从家里跑出去没留神摔了一跤,整个人都摔进泥坑里了,弄脏了新校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我当时又不敢回家换衣服,只能硬着头皮去学校报到。等进了教室同学们都在看我,我当时觉得丢脸死了,这个时候他进来了,把他的外套借给我挡着。”
“那他很善良。”许司明评价。
“那都是表面上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冷血得要死。现在想想也挺好笑的,他只是随手借给我一件外套,我就喜欢他喜欢得要发疯,什么理智啊智商啊全都下线了。”
“所以你们是一见钟情?”
“不,”柏雪摇头否认,“高一那年我们只是碰巧分到坐同桌,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很讨厌我。”
许司明莫名觉得柏雪的表情有些落寞,就像遗失了一只心爱的宠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