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馡回想起初见韦则时的场景。

当时的乔馡刚进七中不久。

因为家庭变故，她没有参加中考，理论上是去不了普通高中的，好在七中塞点钱就能走后门进。

七中是海城所有普高里最差的一所，倒也挺和乔馡的心意。

当时的她本就浑浑噩噩，一门心思不在读书，自甘堕落，学着那些不学无术的学生混日子，网吧、游戏厅和酒吧是她每天晚上光顾的地方。

虽然按时来学校，但都是坐到座位上就倒头补觉，一直睡到放学，因此跟班级里的同学没什么交流。

自然也没有听过他们热议的韦则这号人。

第一次碰到韦则是在回家的巷子。

当时她在外面混到深夜，走过回家必经的长长的巷子，就看到巷子尾平常老人乘凉的大树底下有一点猩红，是一个男人在抽烟。

看到乔馡走近，韦则吐出嘴里咬着的烟头，一脚踩灭。抬起那根纹满纹身的手臂拦在乔馡面前。

韦则长得高，脸上还有很多细小的疤痕，应该是经常打架留下来的痕迹，再加上一手臂，甚至蔓延到脖颈的纹身。

在老老实实读书没混过社会的大部分学生眼里，他这个样子确实挺唬人的。

他的脸凑近乔馡，往她脸上吐出一口烟，恶劣地问道：“小妹妹，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乔馡眯着眼看他，不屑地笑了一声：“有话直说。”

韦则没想到她脾气这么爆，退后几步回到树下，拿起刚才因为抽烟暂时放在地上的水果刀。

“我知道你是七中的，想必你也听说过我，把你钱包交给我，我能保证这个学校没人欺负你。”韦则从保护套里抽出水果刀，刀面在月光下反射出锋利的光。

韦则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乔馡轻哂：“好，你过来，我给你。”

韦则也笑了，把刀插回保护套，手揣着裤袋走向乔馡，边走边嘲笑道：“嘴上说得那么冲，不还是乖乖...啊！”

乔馡趁韦则没有防备，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借着身体的重力把韦则整个人拽倒。

韦则反应不及，整个人摔趴在地，额头磕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他有些头晕眼花。

乔馡见他缓缓地曲起膝盖和手肘，想要爬起来。

看到他这副挣扎的可怜样，乔馡自然是大发慈悲——一脚把他踹翻。

韦则被她踹成仰躺在地上的样子，暂时的头晕让他只能一时乖乖地躺在地上，然后清楚地看着乔馡俯视他，用轻蔑的语气说道：“废物，就这个本事还敢来收保护费？”

然后抬起一脚用力朝他的下三路重重踩下。

韦则发觉她的意图，脑子瞬间清醒，只是紧急之下只来得及夹起腿，但被乔馡踩到的地方还是痛不欲生。

这是韦则第一次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感觉，乔馡见他像只死鱼一样挣扎，无力反抗，觉得不够过瘾，又捡起树下的石头对着他的脸补了几刀才拍拍手离开。

乔馡一夜好梦。

第二天醒来，她才想着像韦则这样的人，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估计不会轻易放过她。

托韦则的福，为了提防他来报复，乔馡白天来学校时也不倒头就睡了，因此和同桌说了开学以来的第一句话。

乔馡的同桌是个个子高，脾气好又热心的女孩，叫程瑜。

这是开学第一次，程瑜见自己的同桌清醒的样子。平常乔馡一来学校就倒头就睡或者一副睡不着的阴沉样，她都不敢搭话。

虽然乔馡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过乔馡长得太好看了，谁会不想和美女贴贴呢。

程瑜自来熟地主动和乔馡搭话。告诉乔馡课程表和各个老师的脾气，还有各种各样她打听来的学校八卦。

自然也提到了韦则，乔馡这才知道昨天被她打了的那个废物居然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就读于高二十七班。

乔馡虽然知道这所学校是这个市最差的高中，不然也不会连她这种连中考成绩都没有的学生随便塞了点钱就能进来。

但至少是个高中，而不是职专。

她以为进来的学生尽管成绩不好，但也还是想读书的。毕竟高中学习强度还是很大的，不想读书也不必来受这个苦。

程瑜小声地说道：“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而且成绩差，经常逃课。”

乔馡暗道，都沦落到收保护费的地步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呢。

接着听着她的同桌程瑜说道：“这人专收那些看起来好欺负的学生，稍微威胁一下，他们就不敢告诉老师和家长。”

程瑜继续愤愤道：“就因为这样，他收保护费的对象有一大半都是女生，而且听说他还会打女生呢！”

乔馡安静地听她抱怨，知道了程瑜是个留守儿童，跟着奶奶住，所以也被韦则盯上过。

“前几天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就被他拦住了！那可是我一周的早饭钱啊！搞得我现在只能吃馒头了。”程瑜委屈巴巴地说道。

乔馡觉得有点想笑，程瑜看起来高高大大，在她面前义愤填膺打抱不平，结果真的遇到韦则也只敢闷声吃亏。

不过细想也知道，韦则的威胁对学生太奏效了，告状给老师，老师会不会处理不知道，就算处理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惩罚，不然韦则也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

而告状被韦则发现的后果估计就不是普通学生所能承受的。

学校不管用，但家里肯定管用。

所以韦则才专挑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学生勒索，乔馡想着她估计也是这样被盯上的。

想到这里，乔馡疑惑地问道：“听你这样说，韦则应该是专门收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学生的保护费，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乔馡和程瑜都是刚入学几天就被韦则盯上，特别是乔馡，入学之后都没和同学说过话，更别提把自己的家庭情况说出来。

程瑜凑到她耳边，生怕别人听到一样，小声说：“虽然他家里条件不好，但是，我听说他有亲戚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这点倒是乔馡没想到的，不过倒也合理，开学注册的时候学校都会让学生填一张家庭情况和住址的表格。

乔馡有些反感自己的信息被这么泄露了出去。但这种事又不好追究。

她又问道：“他，那个亲戚，不管吗？”

“不懂，我只知道他的亲戚应该会给他擦屁股。之前就有学生举报过韦则，结果韦则什么事都没有。”也难怪韦则敢这么肆无忌惮。

程瑜哀叹道：“这黑暗的世道！”

乔馡有些不能理解：“他缺钱干嘛不辍学打工？就算是想当混混，辍学也比在学校蹲一天好吧，早出晚归的。”

五中的规矩是每个学生除非请假，不然必须到校，点名是用的校门口的人脸识别，没进学校的学生会被直接汇报到段长那，无故旷课会被处分，韦则也不能幸免。

只是韦则的老师看他就像看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所以也不管他有没有在班级。

“不知道。”程瑜有些无语地看向乔馡说道，“你不会觉得他是为了生计才抢劫的吧？你把他想得太美好了，我有个朋友是他小弟的妹妹，听她说他收保护费只是为了去游戏城打电动，或者去各种游戏场所。”

程瑜说完后看向乔馡，纤细的身躯，在她面前显得有些娇小，忍不住提醒道：“你要是碰到韦则，乖乖把钱包给他就好了，别反抗。不然，韦则的报复估计你承受不了”

乔馡笑了笑没说话。

程瑜的劝告不是假的，当天傍晚，乔馡就接受到了韦则的回礼。

韦则躺了一个晚上加上上午，才把□□的痛遗忘了，下午来了学校，愣是在校门口附近坐了一下午，等到放学后，才在离校门不远处拦住乔馡。

他以为如果继续在昨晚乔馡回家的巷子等可能要等到大半夜，或许乔馡害怕碰见他绕道走了，所以才来学校蹲。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其实乔馡早就在学校等了他一整天，听了一天的课听到困得不行，还以为韦则其实是个外硬内虚的孬种。

要不是担心韦则找不到她，知道她家地址直接上她家来报复，吓到她姥姥，她也不用理这傻x。

韦则把乔馡用力拽到附近少人的小巷，他再怎么肆无忌惮倒也不敢在那么多学生汇集的地方公然打架。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乔馡好像毫无防抗之意，被他轻易的拉走。

到了巷子里，乔馡先他一步说话：“等了你一天了，怎么才来？”

韦则一时被她问倒了，乔馡这样子实在像抱怨情人怎么来的这么晚，一时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但他脸上的伤和某个部位的伤还隐隐作痛，马上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也不废话，直接冲上去就想给乔馡一拳。

乔馡敢和他正面硬刚，不是无脑的一时气盛。

她还小的时候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就以防身为由给她报了跆拳道、空手道等等的兴趣班。

她虽然偷懒，但还是学到了很多。

妈妈当初和她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馡馡，爸爸妈妈希望你一个人的时候也能保护好自己。”

没想到一语成谶。

回忆突然涌入乔馡的脑海，她一时走神，堪堪躲过韦则的拳头，拳风吹乱她鬓边的头发。

韦则见她躲过，马上又挥拳重来。

这回乔馡集中精神，注意着韦则的动作。

乔馡谈不上矮，但是和韦则一比还是显得有些娇小，她灵巧地躲过，然后抓住韦则的手臂，转身用后背贴向他，干净利落的就是一个过肩摔。

韦则能混到这个位置，没点能力是不可能的。他也迅速反应过来，在倒下的时候抓住了乔馡的手臂，试图也把她拽倒。

乔馡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但韦则力气大，她一时挣不开。

但是她柔韧度好，高抬起腿踹向韦则的脸。

韦则吃痛，松开了紧握住的手。

乔馡也因为力的相互，把自己甩到了一段距离外后迅速爬起，以防韦则利用男女力量上的天生差距压倒她，让她使不上力。

这边的韦则也爬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擦了擦嘴角的伤痕，嗤笑道：“是我低估你了。”

乔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挑衅道：“是我高估你了，你的动作在我眼里简直就像lay back。”

韦则的笑容僵住，说道：“废话别那么多！”紧接着又挥着拳头向乔馡冲了上去。

韦则都是整天跟人打群架摸索出来的打法，跟乔馡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相比自然是相形见绌。

乔馡一一灵巧地躲过，见韦则力渐体渐下降，抓住了韦则的拳头，然后手臂弯曲，把力气都集中在手肘，重重地打在韦则手臂的关节处。

“啊！”韦则痛叫出声。

乔馡放开他的右手，就看见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应该是脱臼了。

她知道是自己的还手时机了，一拳一拳打在韦则的脸上。

乔馡看着柔柔弱弱，手臂纤细，可是爆发出来的力量，连韦则这种经常打群架，皮糙肉厚的都隐隐挨不住。

乔馡见他已经左手撑着膝盖，已经站不稳了，给他补上最后一刀。

韦则被她一脚踹在胸口，躺倒在地。

脸被她打多了，有点头冒金星，也无力站起来。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乔馡穿着白色的帆布鞋走到他面前，用脚尖勾起自己的下巴。

明明是少女甜美的声音，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像你这样的垃圾，怎么不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