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宫变

皇帝及冠礼刚完,太后娘娘二十七诞辰又将近,宫中忙得不可开交。

“茭茭,你快点擦呀,待会儿活要干不完了。”

一宫女叉腰,对旁边不干事的同伴斥责,语气亲昵自然。

“我知道啦。你觉不觉得,这殿里的凤椅比龙椅还霸气威武?”

茭白语气兴奋,收回研究视线,捡起抹布,像模像样地干了起来。

她是穿越女,是后世中难得一见的史同女,不仅是女女cp爱好者,还是苏月的君臣向梦女。

没想到,她居然能穿到偶像的时代,见证偶像波澜壮阔的一生!

太激动了!

宫女被她的话吓一跳,连忙用袖子捂住她的嘴。

“你说什么呢?祸从口出!”

宫中局势紧张,即使是像她这样,蚂蚁般的小人物也能感知到雨的前兆,察觉到当今皇帝和太后娘娘不对付。

茭白无辜地眨眨眼。

她从后世女男平等的社会而来,虽然自小崇拜月皇,混迹史同圈,但确实没有真正的宫女谨慎。

她又不能告诉宫女,她可以未卜先知,知道这宫斗的结局。

“茭茭,你记好了,这些事情是我们小人物不能猜的,不能想的。”

宫女凑近她,小声说道,传授自己的生存之道。

头顶主子是谁不重要,把分内之事做稳当,不多说,不多干,才能活下去。

茭白点头,心里却想。

她要当月皇的官员!

二十七。

苏月对镜,细致观察起自己。

当年穿过来的第一眼,她就惊叹原主和她本人长得极像,像一株并蒂花,被放在了不同的环境中,各有特色又相似相生。

她打量镜中。

第一眼,有些陌生。

多看看,又熟悉了。

她身上有岁月浸透的轻微痕迹,不过是眉眼被权力滋养出几分贵气和傲然,脸颊相较青葱年华少了几分婴儿肥,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野心在她眸中熊熊燃烧。

这是,保持不变的东西。

苏月从十五岁穿越入宫,到今年二十七岁,此间已过去了十二年。

秀女,才人,昭仪,皇后,太后。

处处危机,关关难过,步步险胜。

系统聊胜于无,只能算上一个聊天解闷的小乐子。

她忍不住对镜中的自己笑笑,真心实意,温暖如春。

不是那种上位者特有的,似有似无的,漠然冷笑。

又长一岁了啊,苏月。

她心情舒展了些。

身后为她盘发的觅柳见苏月笑了,忍不住多言几句。

“娘娘,今天天气晴朗,您听,外面鸟儿叽叽喳喳,似乎都在为您祝寿呢。”

苏月又笑。

“觅柳,十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那么贫嘴?”

“觅柳在旁人面前可端庄大气了,贫嘴但求逗娘娘一乐。”

她手指翻飞,编完发髻,端起金玉冠,置其上,又把花朵蝶钗等点缀其中。

苏月唇色丰润,面若银盘,本身便艳极,甚少用脂粉,今个也不例外。

苏月起初没想大办,毕竟这不是八十大寿,只是她人生中一个小节点而已。

可李珩坚持要办得轰烈。

他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九又是贵中尊。

这二十七既是三的倍数,还是九的倍数,甚至三个三相乘,极其特殊。

苏月表面上欣慰应下男儿的一片赤诚之心,暗地里便探起这李珩要做什么亏心事,竟如此反常。

一查,便不得了。

但,她装作若无其事,默许事态发展。

寿宴上。

琴师奏乐,舞者灵动。

苏月坐在高位之上,说了些场面话后,百臣开始献礼。

第一个送上来的是吴郡地方特产,东海夜明月珠。

其盛于宝盒中,明亮润白,在阳光下便可看出不是凡物。

第二个送上来的是一副苏绣画,灵蛇侍蚌图,色彩绚丽,刺绣精致。

那蚌微启口,白鳞灵蛇圈圈盘住蚌壳,蛇首钻入蚌中,吐着信子,与蚌肉相贴。

李珩在台下蹙眉,似有察觉,有些厌恶。

这怪不得他多想,这画真有隐喻。

姚京谋了一个闲职,今日有机会坐在席上。

他抬头与苏月对视一眼,看到女人眼里的笑意,脸色爆红,忙抬袖喝酒。

姚京有一月不得女人传唤入宫了,心里烦闷,手上无事。

那画确实是他亲手绣的,也暗藏了他的幽怨心声。

可他不敢自己送,只能拜托旁人了,谁知娘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百官献礼后,便是外朝使者进贡。

几个卷毛者抬着一流苏金粉轿,置于圆台上。

苏月来了兴致,聚精会神地盯着轿子。

乐者换了一批精瘦男子,均着丝质半袍,露出一侧胸膛。

悠扬的笛声吹响,似行走于大漠戈壁。

一阵清脆铃铛声,从流苏轿中传出来。

足尖轻点,未着履,金玉翡翠串珠链挂在他的脚踝处,连接到趾间。

踝间铃铛叮叮当当。

异域少男轻灵地迈了出来,上半身红褐两点被胸链夹着,华美昳丽,下半身仅仅围着微透的金红薄纱。

随着他的舞动,柔韧细腻的白玉大腿若隐若现。

他眉目深邃,头发棕褐卷曲,长至小腿,眼眸碧绿,像沙漠里的绿洲,生机盎然,脸戴面纱,半遮半掩。

舞者少男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处的女人,笑容热烈。

李珩见此,立马转头看向苏月的反应。

女人正用不含**的眼神,全然欣赏着这场演出。

他松了一口气。

舞毕。

使者上台,用蹩脚的天朝话恭敬道,“此男为伊瑟亚特国的舞教圣男,纯净圣洁,特为太后娘娘献上表演。”

苏月满意,吩咐道。

“赏。”

李珩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母后喜欢这样的骚胚子?

他……也可穿上那衣服,只是不通舞律。

大轴出场的,是作为儿臣的李珩。

他今日依旧是龙袍加身,眸深似潭,令人猜不透。

及冠礼后,束发绾丝,头戴通天冠,气势凌人。

身为皇帝,他不再叩拜苏月,而是微弯腰身,随即转头对身后的侍从轻轻颔首。

一方白玉玺,盛在红木托盘上,被侍从端了上来。

李珩仰头,直视高处的苏月。

“母后,此为和田玉玺,上刻有圣母太后慈悲诚心,附有祥瑞雕饰。”

他眼底满是尊敬。

“天下之圣母,应为民做表率,仁慈悲怀,莫要——”

“沾染权力这般腌臜事物!”

话音刚落。

宴会四周便被禁卫军包围,个个精甲锐兵,虎视眈眈。

苏月歪了歪头。

“珩儿,你道这权力腌臜难堪,那你为什么要来和母后抢呢?”

“我从来不觉得权力肮脏,它不过是一个方式,一种力量,一把云梯。”

“所以,我爱权力,更爱它带给我的一切欢愉。”

宫变在前,她竟仍温柔地唤他为“珩儿”。

李珩恍然一瞬。

谢相愤而站起。

“你这贼子歹妇!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恬不知耻!肮脏蠹女,淤泥之身,怎可干涉朝政?”

数臣见势,纷纷化为墙头草,欲抢从龙之功,应和批判起苏月狼子野心。

苏月瞥了那领头人一眼。

谢相登时心中寒意一凛,说不出来话了,气然召人上前拿下女人。

李珩心里厌恶这种言论,斥退侍从,自己缓步登阶,嘴里回答苏月的问话。

“朕只是夺回吾应得之物,并为母分忧罢了。”

少男帝王目光中藏着缱绻,走到华服女人面前,伸臂想揽她入怀。

自从年长,他再没机会触碰母后。

朝思暮想。

今日,终能得愿。

苏月不偏不倚,没躲他,只是问。

“你只是为了权力?”

“是又不是。”

他逐渐靠近,粘稠的目光几乎要勾住她肩头。

“母后会明白的。”

“唰——”

尖锐声响。

箭矢没入他手腕,血像瀑布,自他手臂流下,染湿了他明黄龙袍。

可他似察觉不到疼痛,也看不到手上的鲜血,上前一把拥住苏月。

李珩将头埋入她的颈侧,深深呼吸,他的血侵蚀了女人的衣角。

“母后……母后……”

“我的母后……”

接连两箭,中他两踝处。

废了李珩的行动能力。

姚越山收弓,骑在马上,对后高喊。

“全军听令!”

背后赤巾精兵严阵以待,冲入宴内。

那黑甲禁卫军非但不与其厮杀,竟然配合着赤巾兵,一一精准拿下刚才喧嚣愤骂苏月的众臣。

谢相被按住,难以置信地望向混乱边缘处的江奕。

蟒袍男人对他勾唇,阴惨惨一笑,已想好这嘴欠谢狗的种种死法。

这宦官督军,居然对那女人忠心耿耿,联手欺骗了李珩和谢家!

多么大的一盘棋!

只为把鱼儿捞尽!

为了此次宫变,李珩和谢家处心积虑,收服了拉拢了尽可能多的力量。

依旧是败了。

谢相幡然醒悟,痛哭出声,只愿能回到过去,学那他看不起的崔家,把权柄拱手送上。

李珩不顾台下兵戈铁声,依旧紧拥着苏月,眼泪落入女人锁骨间。

“母后……”

苏月很满意他的出色表现。

这傀儡小皇帝居然号召了那么多暗暗不服她的势力,这是她没想到的。

满意归满意,哭得人心烦。

苏月踹下趴在她身上的李珩。

“谢等小人蒙蔽陛下双目,逼其反孝,今为清君侧。”

她故作忧虑,严色宣告剩下的臣子。

这个世界的**在此!

接下来是收尾,审讯,登基之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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