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叔

会客厅很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运转的细微声响,在静谧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明亮的水晶灯光将少女的黑发映照得丝滑如海藻,扬起的白嫩脖颈隐隐可见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脆弱又美丽。

池绿懵然过后是屏息,一张令她胆怯害怕的俊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这无法预测的情节让她心跳滞止了几秒,背脊挺直,拖地的粉色裙摆绽开成花。

对上他黑深不见底的眸后,又慌张垂下睫毛。

“哑巴了?”

稍微用力一掐,她脸颊鼓起,像河豚。

在她下巴的手指均匀修长且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错落有致分散开。

沈序秋的手不冰,却仿佛刀刃,贴得她身体发寒。

不得不掀开眼皮直面他,声音细细弱弱:“没哑巴,我胆子不肥,我胆子疼。”

像有尖锐的牙齿在疯狂绞着她的肚子内壁肉,疼得她胡言乱语,意识到说错了:“不是,我肚子疼。”

她毫不思索地喊:“小叔。”

“我想先叫个救护车。”

她脸色苍白地解释道:“我要是死在这里,酒店就不值钱就成鬼屋了。”

偌大的房间一共四个人,只有保镖一脸懵逼。他听见了什么?

小叔?

沈董事是有个侄女,但不是长这样啊。他刚刚还凶巴巴推了她一把,老天奶,他有眼无珠,两眼一闭,不知道这份工还能不能保住。

“躲在房间偷拍时怎么肚子不疼不需要救护车?看见我就肚子疼,我是耗子药?”

沈序秋不仅没松手,反而加了力度。她肌肤清爽,没有脂粉感,水弹捏着挺舒服。

屋里开了暖气,她披了件跟粉色抹胸礼裙完全不搭的针织衫,按理来说应该挺保暖,她下巴摸上去却很冷,粉唇像裹了一层霜。

气色看上去是有那么点差。

但他从来不是什么善类。

凑得近,她不知喷了什么劣质香水,之前身上那股好闻淡淡的芋艿味没有了,刺鼻的浓香让人皱眉。

这让他心情更糟。

池绿没察觉到沈序秋微微皱起的眉,被他的耗子药比喻惊了一下。

“我就是因为肚子疼才离开宴会的,我想着采访完沈师兄再去医院。不是因为看见你才肚子疼。”

沈序秋闷哼出声,饶有兴致地瞧她:“池绿。”

轻飘飘的池绿两个字让本人身体打颤,每次他喊她全名准没好事。

他唇角勾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是淬了毒的温柔:“你承认刚才躲房间偷拍了。”

池绿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试探她,大脑宕机了几秒,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我没有。”

她吞咽口水,手指蜷着,声音弱了几分:“你刚才不是检查相机了吗?没有拍呀……”

砰砰心跳声快要震出胸腔。

跪坐着的羊毛地毯柔软如棉,她却感觉扎得皮肤疼,他两条腿敞开在她身体两侧,垂顺的西服裤似有似无地磨蹭她的衣物。淡淡的苦艾气息如密网将她紧密包裹。

是独属他的压迫感。

他夹烟的右手垂在身侧,烟灰掉落在干净光亮的地板。

那燃烧的猩红仿佛在灼烧着她的皮肤,她忐忑不安又害怕。

沈序秋喷薄出来的气息低冷,似蛇液黏在她身上:“上一个骗我的人要吃10年牢饭。你觉得自己能超越他么?”

知道他六亲不认也见识过他的狠辣,池绿自然不会傻到和他探讨亲情,她们也没那层血缘关系,哪里有诅咒人吃牢饭的小叔。

她皱眉低声保证:“我遵纪守法肯定不会步入他的后尘。”

“小叔,你是怕我录下来吗?可是你又没做什么坏事,你扎碎的是盘子又不是他的脑袋,拿刀吓唬人又不犯法……”

“哦。”沈序秋打断她的话,语气懒洋洋有些苦恼:“扎碎盘子吓唬人被看见了,你说我要怎么办?”

法治社会,总不能杀人灭口。

池绿舔了舔唇,思绪混乱,顺着他最后一句话说:“你要改过自新……”

眼前的男人戏谑地笑了声,让口出狂言的池绿十分后悔,连忙把“吗?”字补上。

无论对与错,向来只有别人改过自新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教育他。

“也不用改过自新。”她头皮发麻地找补,低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贿赂我几百块也行……”

说出来自己都不敢相信地脸红了。

她在说什么?

她到底在说什么。

脑子怎么离家出走了。

她想装晕。

沈序秋果然被气笑了,抬头问蒋霖和保镖:“你们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保镖不清楚情况有些懵逼,只觉得这小侄女好像很怕沈序秋,从俩人谈话可以知道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乐观,他的工作应该可以保住。

蒋霖面无表情,他知道沈序秋小时候养在池家受了很多罪,因此不喜欢池家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池绿。

不然也不会在今年8月份驱车前往浮邻县,把池家搅得天翻地覆。

池爷爷被气得进医院,原本就停滞不前的池家产业更是被商联压制。

沈序秋是商会会长,话语权摆在那,一句话就能让池家的生意陷入危机,何况池家那工厂本来就摇摇欲坠。

而池绿父亲忌惮沈序秋的财势,就连沈序秋翘着二郎腿喝着茶随口说:“我没养过女儿,想养一个来玩玩”,也能差点摁着池绿的脑袋当场认他做干爸。

池绿那会刚高考完,还没经历社会的毒打也不知人心险恶,脑回路清奇的同时还肆无忌惮:“小叔,你要不去福利院领养一个三四岁的幼儿?我都18岁了,养不熟的。”

沈序秋当时也是觉得好笑。

他倒没真想养女儿,顺势说:“家里缺个保姆,我看你端茶倒水挺擅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池绿父亲立马接上:“她笨手笨脚的,你不嫌弃就行。”

池绿后知后觉她们在说什么,有些抗议:“你们说的是我吗?我不擅长端茶倒水也不笨手笨脚呀。”

虽然没做成‘父女’,但池绿成了沈序秋随叫随到的小保姆。

养女儿他不会,差遣保姆他还不会吗,十分得心应手。

小女孩的天真和大胆在堪比豺狼虎豹的沈序秋手底下不过半年时间,就渐渐消散收敛。

夹着小尾巴唯唯诺诺做人。

小小一个,背脊挺得直直地坐在地毯,沈序秋被衬得高大颀长。

蒋霖收回目光。

沈序秋在商场再怎么狠辣果决,再怎么恨透池绿的爷爷,也不会没品到对小女孩赶尽杀绝。

何况这个年纪的女孩心思太清澈,脑子里想的什么都无需动脑筋就能看透。

“是我在开玩笑呢,我不玩抽象了。”池绿艰难道:“我嘴巴很严,不会到处乱说的。”

她的胃部很不舒服,总感觉有异物在身体里翻江倒海,直逼喉咙,偏偏沈序秋又掐着她的下巴,她怕自己会吐他身上,到时候一点也不怀疑他会让她把呕吐物吃掉。

“小叔,我再不去医院就要yue了。”

双手握住沈序秋掐着她下巴的手腕。以此提醒他别再捏她的下巴了。

不是说捏得太疼,是她想去医院。

后知后觉她摸到一根细圆圈,是沈序秋戴在腕骨处的红丝绳。

夏天的时候,她见过好几次,红绳的年头有些久了,红色不是很鲜艳,有点陈旧泛白。

初高中,班里很多女生都会编织红丝绳送给男朋友,当情侣信物。

看上去廉价普遍的红绳跟沈序秋实在不搭,像是读书时期的白月光亲自给他编织的,所以舍不得摘下。

“松手。”

沈序秋神思漠然,命令平缓语气隐隐带着愠气。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池绿还是被吓得肩膀哆嗦了一下,立马松开手的同时顺势挣脱他的手。

没有了支撑点,上半身像洋牡丹花枝弯了下来,手肘压在他膝盖又即刻弹起,往后挪动后背却撞到茶几一角,疼得她皱眉。

她皮嫩,他明明没用什么力,刚刚被掐住的地方却留下红印,白净的脸蛋多了几分楚楚动人,让人想把红印抹掉。

沈序秋随手将烟摁灭在烟蒂收回器,又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瞧她,姿态闲散。

他就是这样一个好没道理的人。

比如明明是他先掐着她的下巴,却理直气壮叫她松手。

池绿双手捂着疼到脸颊冒汗牙齿打颤的肚子,虚弱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段时间,她也差不多摸透沈序秋吃软不吃硬,不管心里再怎么不满意,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在他面前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沈序秋眯了眯眼睛,隔空冷漠地睨她,淡淡地吐字:“池绿。”

冰凉的嗓音犹如暗夜里突然敲响划破宁静的钟声,让池绿毛骨悚然。

她知道,沈序秋生气了。

他平时不爱搭理她,可是一生气就会喊池绿。

上次用这种漠然的口吻喊池绿是因为她想探知一下他的良知,在他的别墅喝了鱼汤过敏,窒息到差点休克。

他丝毫不怜香惜玉不疼爱小辈,更不顾她还在输液,掐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蹦出字:“池绿,别搭上命来考验我的亲情道德底线,我没有那玩意。”

恍然发现,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掐她下巴。

每次见面都要掐她下巴,像个暴徒。

眼下,暴徒缓慢吐字,像一个决定别人生死的绞刑判官:“偷拍不承认还碰我红绳,谁给你的胆子?”

桩桩都是事实。

一字一句仿佛巨大的冰山一角压在池绿身上,她身体像被冰冻住了,动弹不得,连呼吸也变得微弱。

他看上去很平静,池绿却感到恐慌——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要是现在承认偷拍从针织衫口袋里掏出刚刚急中生智替换的SD卡,下场肯定更惨。

沈序秋冷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大腿。

眼前这张气色很差的脸,半个多小时以前在酒店大堂,站在沈聿初旁边可是娇嫩得很,小鸟依人的模样仿佛一对正在谈的小情侣。

缓缓想起,她是沈聿初邀请上来吃蛋糕的。

呵。

不知俩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已经熟到可以吃生日蛋糕的地步。

黑眸扫在她脸上时格外凉薄瘆人:

“嗯?沈聿初么?”

“你觉得他会罩着你?”

他气势太大,像那冰山一角猛烈浮出水面露出庞然山体,池绿不知该怎么解释,直直坠入他阴凉眼底。

忽地,总统房门叮咚一声,是刷房门卡的声音。

“四叔?”

随着门打开,沈聿初的惊讶声响起:“你怎么也在这,不是要送陈远去警察局吗?”

陈远就是刚才被保安拖出去的男人。

沈序秋瞥了眼突然出现的男人,不悦地揉了揉眉心,从喉咙溢出一声嗯,“亲自送去?他还不配。”

池绿偏头,少年从门口走进来,暖色水晶灯光从头顶泻下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芒,像闪闪发光的神。

她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眼眶有些湿润,肚子疼的。

“池绿,地上凉,你怎么不坐沙发。”

沈聿初快速过来,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她的臂没什么肉,隔着软糯的针织衫,摸上去也非常骨感。

他瞥一眼自家四叔,心里思忖着会不会是四叔不让池绿坐沙发。

按照四叔目中无人,谁也看不上的性格,这个可能性很大。他已经能想象得出四叔礼貌又不完全礼貌的口吻:“坐哪都行,除了我旁边。”

他以前就是用这句话,把爷爷安排的联姻对象气得哭啼啼。

“刚刚不小心摔了。”

池绿被扶起来才发现腿有点麻,坐在沈序秋旁边,连余光都不敢瞟过去。

她双腿规规矩矩并拢,身体的疼痛连带着嗓音也发颤:“你都安排妥了吗?现在可以采访吗?”

耳边听见沈序秋嗤了声。

池绿背脊瞬间僵硬,坐立不安。

老沈:还想采访别的男人,当我死的吗[问号][问号][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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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圈大佬x贫穷女大|斯文败类x元气明艳

贫困区出来的和橙在香港资助人的帮助下考上了港大中文系,开学后在奶奶的强烈要求下顺便带了家乡特产送去感谢资助人。

忙着适应大学生活,一个月后才来到山顶豪宅。

和橙是第一次见到资助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绅士儒雅的男人。

上位者的气场让她紧张,站在明亮宽敞又干净的客厅,她拎着装满特产的红色袋子很是窘迫和局促。

他自然地给她倒茶,贴心地问她来香港还适应吗,学习如何。

宗勖白的温柔让她卸下防备,心怀感激,对他有求必应。

-

和橙的异地恋男朋友周末来香港找她。

两人在市区街边分食同一碗鱼蛋,天空忽然下起瓢泼大雨,男友脱下衬衫覆在她头顶,她仰头,眼眸干净亮澄满含羞涩甜蜜。

同时,一辆轿车经过。

宗勖白坐在漆黑的车内,瞥见外面的画面,吩咐司机停车。玻璃窗降下,女孩的笑容犹如清新治愈的仲夏橙花。

他搭在车窗的长指蜷了蜷,撑着橙色雨伞下了车,径直走向她们。

宗勖白的到来令气氛莫名怪异,他倒依旧坦然绅士,将伞柄推到和橙手心:“该换了。”

和橙不明白。

“衬衫。”他平静地嗓和雨滴砸落的音一起响:“换成雨伞。”

话里有话,和橙以为是自己想太多。

男朋友被灌醉,尊贵的车内,宗勖白摘下金丝眼镜,缓慢擦拭镜片,薄唇吐字:“我不介意你像现在左右一个。”

和橙不想跟资助人有其他牵扯,逐渐疏离。

直到家里陷入金钱困难,她想起了那个很久没联系,说自己只会赚钱的男人。

也是雨夜。

和橙跪坐在羊绒地毯,冷得抱臂瑟瑟发抖,宗勖白拿了干毛巾将她抱起,她在他怀里像淋湿的雀儿般颤抖,眼皮都不敢抬。

“跟他分,你想要整个中环我都送你。”

-

宗勖白第一次见到和橙是在港大晚宴,她是临时上台救场的主持人。

穿着洗到发白的裙子,看着没什么营养的长卷发海藻似的散在胸前,她对着台下笑,舞台灯光追随着她,她像误入人间的瓷娃娃,声音清脆温柔,说着蹩脚的粤语,怪可爱的。

朋友见他目不转睛,打趣:“钟意这样的?等阵我让人叫佢畀你饮酒?”

宗勖白笑笑。

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小姑娘不喝酒。

宗寅礼唇角的笑意敛了下去。

没想到第二天她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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