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英坐上哥哥的车走了,走的时候还朝着辛星缓慢的眨眼,像一个媚眼,这死狐媚子,都他妈死了爹了还是没正经。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躲在窗帘后面?
陆怀英走了,这两天辛星早上起床的时候是林叔叫他起床的,早饭也没什么好吃的,他闷闷不乐地上了车。
司机问,“今天小陆还是不来?”
“他有点事。”辛星上了车。
“小陆还是蛮好的,”司机笑得憨厚,“每次来都给我也带饭了,客气得很。”
“他不是见了谁都好。”辛星看着窗外,闷闷不乐地说,“也不知道真的装的。”
辛星来到了学校,意料之中的没有陆怀英,他闷头在桌子上睡觉。
陆怀英没来,就没人在上课的时候跟他说话了,也没人给他热饭了,连去上厕所都没人陪了,他太吵了,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有时候辛星在靠在桌子上睡觉,他会好端端的忽然脑袋钻进来亲上一口,然后因为在上课辛星也没法暴怒,只能在下面踩他的脚。
他话太多了,还要给自己递过来小纸条,陆怀英写字其实相当漂亮,这当然归功于沈女士说字如其人。
陆怀英总是那么不要脸。
辛星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这已经第三天了。
他在抽屉下面弄手机,齐若民的消息就先过来了,是一张照片。
辛星点开还没看清,一个群聊就跳了出来。
「Ming:@星,我草,陆家那个二世祖好像疯了,你给他迷这样啊?」
「正在偷外卖:发生什么了?」
「Ming:今天不是陆家那个吃软饭老爹不是没了么,星子他哥领着人就去灵堂抢家业了。」
「1:那关星子啥事儿?」
「Ming:那二世祖拿着一沓基金问星子他哥,愿不愿意把他弟弟嫁给他,要死,我姐都看呆了。」
「正在偷外卖:他爹的灵堂面前求亲啊?」
辛星一下子惊醒了。
他再点开那张照片,还竟真是在殡仪馆里,一群黑色衣服的人在陆怀英的身后,他疯了,他这样对他哥说,他哥不得立马把他打包扔回去岛上?
辛星挠地一下就从后门跑了。
林港上规格的殡仪馆就那么一家,齐若民这会儿又打来了电话,“星子,你跟鸭子玩真的啊?”
辛星沉声了一句,“他有病。”
“你呢?”齐若民问。
“我...”辛星不想回答,他此刻有点儿担心。
齐若民说,“你要是真的有点儿啥想法,我劝你别去,去了你哥跟他更没完,你要是没想法,就是去看个戏,你就去。”
辛星坐上了车,问,“他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我印象里他对谁都挺礼貌的,什么家长老师都挺喜欢他,教的是板板正正的,但是知道的好像都说不是个好玩意儿,我有个朋友跟他年纪差不多,去岛上的时候他还挺可惜,但是谁也不敢把他弄回来,都说是野种,到底是不是野种谁知道,他爸在外面男的女的都搞,就是命不好。”齐若民说,“他来给你当鸭,你敢说我都不敢信,我回家跟我爹一说,我爹一甩手说不可能,但是叫我别参合你家跟陆家的事儿。”
“他从前...撒谎吗?”辛星问。
“这我怎么知道,”齐若民说,“但是他敢在他爹的灵堂跟你哥求亲,拿的还是外头的东西,我是真吓着了,这些东西他自己藏起来过了洗一洗,逃出去不就完了吗,买个身份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不是在林港,小富小贵,你哥能拿他有什么办法,他脑子在发什么泡。”
车辆到陵园门口就不让进了,冬日里的冻雨来得着急。
雨水打在光秃秃旁逸斜出树枝上,辛星与陆怀英隔着一条清冷的马路。
穿梭过的车留下模糊的残影,最后一片枯叶与冬同归于尽。
辛星的脚下的水汪印出自己的倒影,他踩破了他。
远处穿着黑衣服男人们撑着伞,陆怀英穿着一件高领灰色的针织衫,外面穿了个剪裁得体的呢子夹克,修身的休闲裤,他的手插在兜里,身后是散乱的菊花正在被雨浇湿,扑在草坪上,有带着墨镜的笔挺的老人为他打伞,遮住了他半张脸。
雨水顺着伞骨倾斜,陆怀英抬起了眼皮。
黑色的眼眸里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是辛星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看着荒凉又单薄,像他的脊背一样。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看见了本来的辛星时候变了脸,没要伞,跑了过来。
一把抱起辛星,蹭着他的脸颊说,亲昵地说,“你怎么来了,这地方晦气死了,你来干什么呀。”
“你要死吗,”辛星推了他一把,说,“你都跟我哥说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没数?”
陆怀英大力地拥抱上他,五年前的味道扑面而来,陆怀英说蹭着他的鼻子,说,“给点面子,我家下头的人都在呢,别总骂我。”
“你干什么了。”辛星低声问。
“没干嘛呀,”陆怀英腻着嗓子说,“我问你哥,我说我也不会管公司,能不能劳烦他帮我一起管了,他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要你。”
“你哥似乎有点儿不高兴,”陆怀英抱着他说,“我跟你哥说,只要你不喜欢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走,让他能不能来问问你的意思,还要不要我伺候你。”
陆怀英皱眉似乎有点儿委屈,“这些都不重要,你想我了吗?”
辛星不说话,身后的人屹立在雨中。
陆怀英转头说,“你们回去吧,我得回去伺候我家星星。”
后面有人在碎语在泥泞的路上,陆怀英不听。
“我想跟你回家。”陆怀英蹭着辛星说,“可以吗星星,我到现在还没睡觉,我好困。”
“滚回去。”辛星轻喝。
陆怀英跑过去拿了一沓东西,钻进了车里,递给辛星,“回头找个时间过了去,我送你。”
辛星皱眉正要怒,陆怀英说,“买我自己的欠条,行吗?买了,咱两就是公平的了,公平,我就能追你了。”
辛星不觉得自己的哥哥能给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你哥不会给你,”陆怀英笑着说,“我一肚子坏水,到时候拿捏你,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伤你的心可怎么办?所以这些给你,你心里咱两是公平的就行了。”
辛星不知道说什么,陆怀英捏捏了他的手,想跟他十指相扣。
辛星楞楞地看着,陆怀英似真的累了,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辛星动了动手,与他十指相扣的瞬间又立马松开了。
他转而看向窗外。
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没睡醒,辛星让司机下去了,开了一点点车窗。
辛星歪在沙发上看睡着的陆怀英,他头发遮住了眼睛,他说他刚来的时候真的想过让自己庇佑他,他说他觉得自己这样卑鄙,他说真的喜欢,哪怕他没问出口。
辛星的心有点儿慌乱,哥哥说了,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信,尤其是陆怀英,哥说了,驭物的第一匹马最好特别烈,那以后都不会有马再伤到他。
哥说,从那种家庭出来的人就没有简单的,辛星第一次有点想反驳哥哥,他家里也是复杂无比,参合着家里生意的破事儿,但是他时常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懒得去害别人,也懒得去看别人。
他就想当个刘禅,有自知之明,不好高骛远,穷日子能过,好日子也能过,他也没觉得哥从前没钱的时候有什么不好的。
他每次看见陆怀英的时候,只能想到两件事。
你吃饭了吗。
你冷不冷呢。
辛星轻声问,“你喜欢我什么?”
陆怀英嗯了一声,睡意朦胧,嘴角扬起一抹笑,“做着做着就喜欢了。”
辛星想给他一拳,却被他闭眼捉住了,拉进他怀里,他身上有陌生的松香味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想抱着你,你知道的,你赏一个我都能硬一晚上,没办法。”
“总会做腻的。”辛星说,“你这当个鸭还倒贴起来了。”
“我愿意,”陆怀英说,“我巴不得倒贴呢,只要我的星星能高兴。”
“谁是你的星星了,”辛星说,“粘死人了,你知不知道死黏的招人烦。”
“不让走。”陆怀英把人抱在怀里,“嘴硬心软,知道我穿你的拖鞋跟睡袍小,还特意给我买了。”
“谁说那是我买的啊,”辛星说,“我怎么那么闲。”
“啊,那看来要不是林叔疼我,要不就是你哥心疼我了,”陆怀英说,“我怎么感觉都不太对味。”
“那就因为我说我耳朵不好特意要去的人是谁,”陆怀英抱着他不撒手,“特意给我吃饭的人是谁。”
“你不是陆少爷吗这两天,你不回去?”辛星滑了话题,“家里的事情你不管啊?”
“我管个屁,”陆怀英拉着他的手不让走,“你要是想让我正经八百去上班,什么认真上班的男人最迷人之类的,你喜欢事业型男,我就去,别的时候我就想在你边上呆着,我还想跟你上学呢。”
“你上个屁学啊,”辛星说,“你不是一堆事儿要弄。”
“多是多,”陆怀英说,“你哥也不能直接我爸一嗝屁就都收了,我还得去装装样子,那我弄完了我来接你放学能行吗?我去弄一下我那个驾照,来给你当司机。”
辛星说,“我要是你,我就偷偷转些东西出去,直接跑路。”
“如果没有你的话可以,”陆怀英抬起了眼皮,漆黑的眸子看不清是什么,“你在这里,我就哪儿也不去,你哥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再想招就是了。”
“我真的弄不懂你,我都那么欺负你了,你为什么呀?”辛星问。
“不是说了么,我知道你为什么欺负我,我知道为什么了我还生什么气啊,再说了,你长得这么好看。”陆怀英弯下腰侧过来脸看他,撑着脸,“啧,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呢?你带我出来了,我这辈子都跟着你,更别说,天定的缘分,那么多年前就送你巧克力了。”
“扯吧你。”辛星说。
“我扯什么了,”陆怀英说,“你以为我见谁都送巧克力啊。”
那天情人节,陆怀英的口袋里有一大堆别人送的巧克力。
“我那会儿可是陆少爷。”陆怀英说,“你那会儿可不是什么少爷呢。”
小鬼难缠多结善缘,保不齐就是随手的事情,以后都可以帮你一把。
陆怀英当年也是眼高于顶,不觉得母亲说的有什么对的,但是他只要一提那块巧克力,辛星就会发愣。
到底是多吃了几年饭,当年的课到现在才算走完一圈,结结实实地结业了。
陆怀英从车窗的虚影上看见了辛醒的眼神,他有刹那间的疑惑又看着自己的手心。
陆怀英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在心里有没有答案。
那一晚上陆怀英叫他骗一骗他,也骗一骗自己。
谁说了真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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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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