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原少雨,好不容盼着易出了三伏,转眼又遇上秋老虎。午后的日头把大地烤得直冒烟,滚滚热浪将繁华的街面“清”个干净,就连走街串巷的货郎们也都收起摊子找地方避暑。
阿那颜神情恍惚地从如意楼出来,呆呆的站在街边,脑中一遍遍浮现着青木家弟子所告诉她的事情。
当年张生匆匆忙忙与自己分别,然后便再无音讯。她本以为是张家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才将自己的爱人绊住,不曾想这其中缘由竟是张生得知自己旧爱恢复了自由身,他急着回去求取。
那年江畔花下,张生与自己相拥,说着世间最动听的情话,许下相守一生的承诺。她直到今日才得知,这份承诺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从始至终,她阿那颜都只是南宫小姐的替身而已,是张生痛苦时的一剂灵药。只要他心中的伤口愈合,自己便再无价值。
愤怒、不甘、怨恨、悲伤、痛苦......无尽的思绪如潮水般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烈日当头,阿那颜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只觉自己好像一艘被狂风暴雨裹挟的孤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被惊涛骇浪所吞噬。
阿那颜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客栈,直到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惊醒。
小然不见了!
“小然!小然你在哪?”
阿那颜疯了似的寻找孩子,被惊动的客人们纷纷出来看热闹,客栈内外一时间围上来许多人。
“夫人可是在找一个五岁左右,眉目清秀的小男孩?”店小二努力地拨开人群,关心地上前询问。
“正是!你知道他在哪吗?”
小二一边用白巾擦了把汗,一边指了指楼上道:“夫人外出时来了几位贵客,说是夫人的家人。他们为您换了上等房并预付了一月的房钱,随后带着您的孩子住进了天字一号间。领头的说......”
阿那颜不等小二说完,一掌震开身所有围观者就飞身上了客栈顶层。
天字一号间周围全是护卫,见有人擅闯,当即拔剑阻拦。
两道黑色剑气带着肃杀之意,猝不及防地扫向阿那颜头部和腹部。阿那颜向后下腰躲闪,一个翻身跳到栏杆上。她的手在腰间划过,随即一条绳镖飞出。
寒光划破空气枭枭作响,宛如一条狠毒的响尾蛇。
这条绳镖是由龙筋和龙牙制成,蕴含龙妖强大的妖力,再加上阿那颜诡异犀利的身法,刚打起来便有两三名护卫死于阿那颜之手。
防不胜防的招式令余下的护卫不敢硬碰,只能被迫躲开。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瞬间又有几名护卫从暗中杀出,前面几个配合佯攻,剩下的人闪到阿那颜身后想要偷袭。
危机将至,阿那颜丝毫不慌。她抖动绳镖,镖头像长了眼睛一样,在电光火石间迅猛而精准地将明枪暗箭挡开。
阿那颜施展法术,只见银光大盛,绳镖飞出的残影好像无数把飞剑,最终她以自己为中心施展出了一个小型剑阵。
在场所有人的剑都被吸入到这个剑阵中,汇聚成了一把巨剑。
护卫们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这是张家剑法?她到底是何人?怎会张家剑?”
砰!
天字一号间紧闭的房门突然大开,一道强大的剑气劈向阿那颜,轻而易举地将剑阵撕开。阿那颜虽然毫发无损,可那巨剑却径直落下,将客栈大堂砸出个深坑。
客人们鸟兽状逃跑,唯有店里的伙计早已见怪不怪了。小二淡定且熟练地挂上“闭店”的牌子,闩好店门,然后就和所有伙计一道回家休息了。
“难怪小少爷能将张家剑法用得这么好,原来是夫人教子有方啊。”师山海缓缓从天字一号间走出,似笑非笑地打量阿那颜,审视意味十足。
阿那颜心底一沉:完了,他们和小然动手了。
“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阿那颜收回绳镖闪到师山海的身后,抬手便将银镖死死抵住师山海的喉咙。
张家护卫见状刚想动手,便被师管家制止。他淡然道:“他是我张家血脉,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不敢对小少爷怎样。你们母子从御妖国到中原逃亡多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在下心疼少爷,便自作主张地让少爷好好睡一觉。在下以为,上一辈的事情还是不要孩子知道得好,夫人觉得呢?”
师山海见阿那颜被说动,于是小心地捏住银镖,一寸一寸地拿开。
阿那颜收回绳镖,冷眼视之:“你们果然是张家人。”
“在下师山海,是张家黑剑山庄的管家。此番带着张家的诚意而来,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夫人恕罪。”
阿那颜推开师山海跑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阿那然。
“小然...”
阿那颜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确定除了阿那然头上贴着的入梦符外再无任何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师山海吩咐手下全部退下去料理客栈的损失,自己则坐在一旁安静煮茶。
一盏清茶煮好,师山海毕恭毕敬地递到阿那颜身前。见阿那然无动于衷,于是说道:“我们中原人爱茶,不仅喜欢喝,还要赋予它许多含义。夫人初来乍到,不知可还习惯?”
阿那颜一巴掌打掉茶盏,盛气凌人地问道:“张生派你们来的吗?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见我?回去告诉张生,他要还算个男人就亲自来见我,别像个缩头乌龟躲着。派几条狗就想把老娘打发了?他做梦!三天之内我要是见不到他,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把!”
阿那颜不愿和张家人多谈,放下狠话便抱起阿那然准备离开。
“慢着!”师山海闪到他们母子面前,拦住了去路。
“您的话我会带到,但还请您将小公子留下。我们既然找到了少爷,自然就没有让自家血脉流落在外的道理。夫人去了一趟如意楼打探消息,想必已经把身上的钱都花干净了吧?我已经交代过了,您的一切花销都由张家承担。您还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告诉在下,只要是在张家的能力范围内都可以满足夫人,就当张家替张生大人向夫人赔不是了。”
先前试探许久,这会儿终于图穷匕见。师山海的话字字诛心,阿那颜银牙紧咬,心中的怨恨到达极点,要不是顾及小然的安全,她定要和这帮伪君子拼个你死我活!
“我呸,无耻至极!想拿钱买走我儿子?做梦!姑奶奶我可不是从小门小户出来的,看不上你们的臭钱。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才看上张生,薄情寡义、欺人太甚,张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明白告诉你们,只要我阿那颜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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