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囚禁

“罗浮姑娘,这是少奶奶今日的药,晚间还有一碗。”刘萍递来装着药盅的温盒,小心向罗浮打探,“少奶奶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好几日不见人呢?”

罗浮看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温盒,很不愿意回她这个问题:“不是什么大病,少在背后嚼舌根。”

刘萍忙点头应下,保证自己绝不胡说,待罗浮走后又跟厨房中的择菜女侍嘀咕:“不是大病怎么能在房里待那么久?一个人也不让进去?要我说前些日子不是丢了一遭,可别是碰上那种事了。”

女侍觉得她乱想:“要真是这样世子爷这几日世子爷还能坐那么稳?你没看他多当紧咱们少奶奶呢,听说少奶奶怕过了病气,世子爷都只能睡外面的榻上,就这样还每晚都过来呢。”

“说的也是。”刘萍点点头,“不过你说那天晚上少奶奶到底去哪……”

“刘萍!”

“欸!来啦!”刘萍匆忙应了一声,回身安顿那个女侍,“老金叫我了,我先过去了哈。”

这些日子关于府上少奶奶突然闭门不出的说法闹了许久,好大一部分人觉得少奶奶只是病了,只是病了得吃药,这药到底是治什么的谁也看不出来,又有些人觉得少奶奶病得不合时宜,偏偏在那次走丢之后。纷乱之下,说什么的都有。

罗浮关上门,将那些琐碎的猜测全都拒之门外,端着药一路走进内室。

屋内盛满了浓郁的药味,并不十分难闻,只是不开窗,哪怕窗纸明透也有些压抑。

除了罗浮和秦鹤邻外,这几日再没人进出这件屋子。

罗浮将药倒在碗里端给床榻上的白梅客:“您今日感觉怎么样?”

白梅客吹了吹碗上漂浮的热气,闻言朝自己盖在被下的腿看去,听不出情绪:“能感觉到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重新动起来。”

她是清明当日被罗浮叫醒的,当时房中只有她们两人,本打算趁此离开,正要行动时却发觉下肢竟没了知觉!

明明前一晚还好好的,白梅客自然而然联想到秦鹤邻身上,果然当晚秦鹤邻就来找她并说明了她的问题只是暂时的,哪怕不吃药症状也会逐渐缓解,吃药只是让恢复的时日更早一些。

喝药是二十日,不喝药是一月。

最开始白梅客自然不会动那碗药,只是正如其所言,哪怕不喝也能渐渐察觉到好转,今日她第一次打算尝试此药。

罗浮看着她忧心忡忡:“您不怕这里头加了什么害您性命的东西?”

白梅客轻轻笑了笑:“有一点点怕,但也只有一点点。”

秦鹤邻想要的是她留下来,那就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

当然,也不完全能排除他就是想要她死,但她已经做了困兽,连行动与否都做不了主,吃不吃药本身也不在她,秦鹤邻让她选,便是无论喝与不喝都不碍他的事。

药并不苦,入口甚至称得上顺滑适口,白梅客心底讥诮地笑笑,将她困于此,又在这些小事上顾忌她,秦鹤邻这人还真是有意思的紧。

不过她早该意识到的,秦鹤邻可是能钻进火海的人,脑子必然不是多正常,只是平日里隐藏的太好,才显得他此次的举动有些突如其来。

或者不是他隐藏的好,而是很多事没有触到他发疯的点,而现在看来,这个点只在于自己身上。

可他们才认识了多久,又何至于此?

白梅客不关心他的心路历程,她将药碗交给罗浮:“今日日头好,窗子打开吧。”

她不开窗也不是因为外头人揣测的那些缘故,单纯只是因为前面几日下雨,有潮气罢了。

不过不让秦鹤邻上床睡是真的。

他这几日夜夜都来,来了也不说话,有时候甚至只坐在外间连她的面也不见,白梅客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知道在她腿好了之后他会不会再有什么举动。

和煦的日光柔柔透过窗棂,一缕落在了白梅客搭在床上的手心,有一点点痒。

白梅客握了握那缕日光,随即抬起头来看向罗浮:“徐昀成和时霁那边还什么消息都没有吗?”

那天的事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比如知道她家里人葬在何处的人不多,周尚锦为什么会在那里等待,她从没让徐昀成帮她做过伪证,徐昀成为什么会告诉秦鹤邻她已经回府了。

凡此种种,这件事和徐昀成没关系她是不信的。

至于他这么做的缘故,除了因为她去牢中见了秦鹤邻一面外她再想不出旁的缘由。

他在不满意什么?她对秦鹤邻的态度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恶劣?还是她有停下复仇的风险?

白梅客不是没有想过义父让自己嫁给秦鹤邻的目的,或许他并不是完全为了给父亲报仇,或许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殊途同归,白梅客不介意被利用,可仅仅因为这个就对她动了杀心未免太过了。

罗浮噼里啪啦很快将屋内的窗子全都推开,一时间房内亮堂得有些让人睁不开眼,她道:

“没有,那俩人自那日之后再没有消息,我们的人也完全联系不上。”

就好像完全与她们断绝了关系一般。

白梅客抿了抿唇,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她稍稍顺了顺思路,决定从周尚锦那边入手,比如……秦鹤邻是怎么知道她在周尚锦府上的。

她看向罗浮,她的表情同样不乐观,现在时霁不可信,徐昀成不可信,她身边也只有罗浮了。

“秦鹤邻什么时候回来?”

罗浮皱起眉,看向白梅客:“那药您喝了不对劲?”

见白梅客摇头,罗浮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郑重道:“我知道您现在有些慌,但相比之下,秦鹤邻其实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是怕她病急乱投医,忙中出错误上秦鹤邻的贼船。

能给她下这种药的能是什么好人,白梅客点点头表示清楚:“有些事想问问他罢了。”

天色还早,秦鹤邻不会那么早回来的,罗浮停了停,坐到椅子上。

没人打扫,家具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尘,随着她的动作在日光下飘摇。

白梅客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挑了挑眉:“怎么了?”

罗浮不看她,摆弄着衣裳上的线头,犹豫半晌,道:“若真是主子那边有事瞒着您,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那得看瞒得是什么事了。

白梅客从始至终目的都只是为了家人复仇,若义父在这件事上骗了她,那她就自己去找凶手,然后杀了他。

或许义父的目标是秦家,但她的目标却不一定是。

所以哪怕秦鹤邻给她下药将她困在这里,周尚锦打算杀她,白梅客都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大的恨意。

恨是需要反馈的,她已经很累了,没有力气再去恨多余的人了。

但她也知道罗浮问她这个问题的目的。

罗浮是义父买回来的,归根结底是义父的人,若在调查当中查到了什么义父的辛密,知道太多不会对她有好处。

“……你想离开吗?”这句话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难说出口。

这次的事没有提前告知罗浮已经说明他们对罗浮并不信任,若盲目将她送回庄子上只怕对她不好,留在她身边也不行,思来想去也只有将她送走,送得远远的。

罗浮一愣,随即乐了:“我走了您怎么办?”

白梅客耸耸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总不能让你回去吧?万一死了怎么办?”

“呸!”罗浮啐她一口,佯怒道,“你就不知道说我点好?”

说着她在桌上一拍,发出掷地有声的一声:“你看这是什么?”

白梅客:“……你拿过来点。”

那么远谁能看清楚?

“……真麻烦。”罗浮嘟囔着凑近了些,将那张纸打开摆在白梅客面前,“瞧瞧,这可是罗浮姑娘的卖身契!”

薄薄的一片纸上,写着罗浮的姓名籍贯,以及一个大大的“奴”字,她这一生哪怕过得再风光,也拿不下来这个字。

白梅客看着怔愣了片刻,呆呆抬头看向罗浮:“你哪来的?”

这卖身契一直在义父那里,哪怕她出嫁也不曾见过。

罗浮默了默,道:“时霁昨晚上送来的。”

其实她没见着时霁,只听到一阵敲窗的声响,推开窗外头空无一人,窗口搁着一个粗布包袱,上面的纹样都已经褪得七七八八。

但罗浮还记得,这是她被买去时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

而包袱里头的东西却远比她去时要值钱得多,除了卖身契外还有五十两银子,足够她在外乡置办一间两进的房子了。

白梅客听完同样沉默了片刻,据她所知,时霁一年的俸禄也才十两。

罗浮看她的样子,小声道:“您还生他的气啊?”

白梅客眨眨眼,将那张身契折好塞回罗浮的衣袖中:“你不气他?”

“原先是有一点。”罗浮扯了扯唇角,垂下眼道,“但他把这个送来之后就气不起来了。”

他们对罗浮已有摒弃之意,日后说不准会利用她的身契做出些什么事,时霁将这个送来,算是最后一次为罗浮筹谋。

白梅客也知道时霁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甚至不一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他一定比她要更早知道风声,他能不由己这一次,难保以后不会不由己第二次。

“就这样吧。”白梅客低声道,不知是指的是什么,“你将身契拿好,寻个好日子将奴籍销了去。”

她和时霁不一定会有好下场,三个人里头总该保住一个。

义父在陕西那边,往后便将罗浮送远点,南方应当不错。

白梅客盘算着,脸颊却忽地被狠狠捏了一捏。

那人手下没有留情,白梅客登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巴掌将罗浮的手拍了下去,皱眉骂道:“发什么病!”

罗浮手才被拍到一边,随即又紧跟着抓了上来,白梅客忙向后躲,可身子不利索,再躲也躲不过那方寸之地,很快被罗浮按在了床上,双颊再度落入敌手被狠狠揉搓。

直到两颊发麻没了知觉,罗浮才略略松开手,看着她艳红的面颊咬牙切齿:“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罚我跪来着?”

白梅客被捉弄得冒起了火,闻言更是气恼,一口咬上罗浮尚未远离的虎口,含混不清道:“那是你该!”

“嗷!娘的!你!给我!松开!”罗浮惊叫起来,另一只手忙去扣白梅客的下颌,两人几乎扭打在一起。

若这是有人凑在窗口看一看,便能发现他们传言中重病的少奶奶的身姿竟如此矫健。

直到最后白梅客也没松口,还是罗浮抓着她的下巴才好不容易救出自己的手。

“啧,牙还挺齐。”罗浮看着自己的手笑骂道,那里整整齐齐一排印上两个深深的小洞,“明日就给你都拔了!”

白梅客啐了两声表示嫌弃:“还不是你一开始在那发疯,让你早点走跟要你的命一样。”

罗浮慢慢从她身上退下,一边按压着自己被咬过的地方,蛮横道:“我不走,万一你有事要找我呢?”

“我能有什么事?”白梅客也爬起来理了理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骂道,“你不走就不走,回去把手净了,一股咸味。”

这话讨厌极了,罗浮脸一热,瞪了白梅客一眼,连桌上的药罐都没管便跑出去了。

后来有人见着素来脾气就不好的罗浮姑娘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从少奶奶房中出来后净手净了五六遍才停下,让本就多疑的众人更多了几分有理有据的揣测。

这些对于白梅客来说却不是最要紧的,她揉着自己还泛疼的脸,心中思索周尚锦的事,除了秦鹤邻是怎么知道她的下落外,还有一点很不对劲。

周尚锦为什么要杀她?

若她要杀的是知道她丈夫秘密的人,那秦鹤邻显然才更应该是她的目标,况且也不用费那么大番力验明她的身份。

若她的目的是白梅客……那也有些太过了吧?只是小时候打过几架而已,这么记仇吗?

而且周尚锦和徐昀成合作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

为什么他们两人会信任彼此?

从前她只简单怀疑,义父明面上是端王的人,实则和夏家陆家都有关系,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她想多了。

义父让她来秦府,是为了削弱端王的势力好扶持三皇子上位吗?

三皇子……白梅客对他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夏贵妃所生,近几年才入朝堂,倒也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类型,反而稳扎稳打,加上善于武功,时常有人夸赞其有当世之风。

但这些夸赞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大部分药喝完总是容易让人困倦,白梅客原本坐着思索,慢慢就依靠到床上,再过一会儿,基本就仰到了,再过再过一会儿,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

醒来时霞光映在身上锦被之上,猛一睁开眼倒像是盖了一条河。

白梅客一天未进食有点饥饿,打了个哈欠就摇了摇铃将罗浮唤进来,然后笑眯眯地让她将桌上的果子拿过来。

罗浮默默看了她片刻,瞧着是还有些不服,不过最终还是没让白梅客饿着。

“秦鹤邻呢?还没回来吗?”平常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下衙了,白梅客早晨想了些事情现在正想问问秦鹤邻。

罗浮摇摇头:“回来了,但是又去数典阁了。”

白梅客一愣,连着几日秦鹤邻下了衙就直接过来,今日突然没来倒还有些意外。

不过她很快平静下来:“等他来了唤我一声。”

罗浮点头:“知道。”退下前,她将自己白白净净的手特意在白梅客面前晃了晃。

白梅客:……知道了知道了,你用了新皂子。

本以为秦鹤邻天黑后就会来,却不想不仅今日没来,后头更是一连几天没有见过面。

两人好像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成亲时的状态。

不过白梅客倒不会像从前那样不敢轻举妄动,在秦鹤邻避而不见的第五天,她干脆地派罗浮去了一趟数典阁。

最开始的秦鹤邻必然会找无数个借口推脱无暇来见她,但显然他也并非当初的秦鹤邻,在等待了片刻后便出现在了鹤华堂。

吃了几日药后白梅客的双腿已经好了不少,起码晚上不盖被子会觉得冷了。

秦鹤邻坐在当日罗浮坐的那个位置上与白梅客四目相对,这次,是白梅客率先打破了二人十多日的沉默。

而显然她在旁的方面也有显著的成长,开口第一句话并非开门见山的打问,而是一句称得上客套的话语:

“药挺有效的。”

就是不知说的是哪个药。

秦鹤邻这几日的时光瞧着瘦了许多,只是清俊不减,他苦笑道:“有效吗?不见得。”

起码他想达成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他像是话中有话,白梅客沉默了片刻,并未顺着他的话继续寒暄,客套部分对她来说已经结束:“你当日是怎么在周尚锦府上找到我的?”

见她谈及这件事,秦鹤邻也渐渐肃起神色:“当晚我在徐昀成府门前发现了夏家特有的车辙。”

所有夏家人所用出行的马车都是从夏家手下的制业制成的,哪怕是下人出行所用最寻常的款式。

相较于旁的车辙,夏家车辙会更粗一些,或许是因为其家最开始以造战车起家的缘故。

白梅客抓住他话中的漏洞:“是周尚锦留下的吗?”

徐昀成做事应当没有那么不谨慎吧?

秦鹤邻摇了摇头:“不是,当日周尚锦的姐姐,陆梧欢曾与徐家小姐同乘,将徐小姐送回徐府后便离去了。”

意思是这道车辙其实是陆梧欢留下的?是巧合还是……?

白梅客皱眉:“不对吧?陆梧欢怎么会乘夏家的车?”

她和夏家有什么关系?

秦鹤邻看她一眼:“陆梧欢是夏贵妃的女官。”

那辆车完全可能是夏贵妃赏给她的。

秦鹤邻继续道:“而她只乘过一次这辆车。”

如此宝贵的,只乘过一次的车,陆梧欢却选择在那个一点都不特殊日子专门乘坐,这就解答了白梅客方才的疑惑,这并不是巧合,是陆梧欢故意暗示秦鹤邻所为。

白梅客松了口气,这起码说明她还没有把陆家和夏家的所有人都得罪了。

秦鹤邻的姿态远比白梅客要轻松许多,白梅客知道他一定是查到了一些事,只是自己不问,秦鹤邻好像也没有主动说明的意思。

“那旁的事呢?”既然如此,白梅客这个时候倒发挥了一下不耻下问的好学,“你还查到了什么?”

秦鹤邻顿了顿:“三日前,我查到了夏睿的事。”

他这几日一直在户部观政,他性子稳妥,加上又是皇帝亲指到户部的,众人已经将他看做了半个同僚,一些杂事也都交托与他做。

都不是什么要紧事,但很磨人的性子,最开始上官还以为秦鹤邻恃才傲物不一定瞧得上这样的活,可见他不管派了什么事都细致利落地办好,便也对他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三日前便将五年前的账簿交给他,这几本账簿都放得有些霉,部分字迹已经看不清,便叫秦鹤邻重新誊抄一份。

这下便叫他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这活不用动脑子,稍微用点心,就连刚识字的童生也能做好。

可秦鹤邻偏偏用了脑子。

五年前云州起了一伙叛军,不成气候,起义不到两个月便被彻底镇压了下来,当时被派去镇压的便是夏家近几年的新秀夏翀。

这也没什么问题,但秦鹤邻却发觉了一点小小的不对劲。

盔胄的价不对。

那次派去镇压的军队中,有一组千人左右的队伍是由云州民间所召,给他们配备的盔胄的造价是一两一副,而在这份账簿中,盔胄的费用却全是按照三两一副的官兵价所造。

那多出来的两千两去哪了?

当然,这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很多细节也已经没什么人记得,说不定当年就是有钱,民兵与官兵是一样的盔胄,但呈报这份账簿的兵部郎官是夏睿,秦鹤邻便将这个稍稍记了记。

有了此事在前,以同样的路数去查夏睿这些年做的事便好查了许多。

很快便查出了夏睿掌管兵部戎器,多年以来以次充好,以好充次,以差价中饱私囊,而陆温便是同他一起在户部为他平账的帮凶。

当初夏贵妃造宫殿的事也很容易想明白,一旦所涉差额过大,便让夏贵妃出面,以皇帝私库的名头平不平之账。

夏睿也是聪明,知道皇帝盯着边疆的事,凡边疆战役便兢兢业业,唯独到了安内之时,便偷偷摸摸偷上一两笔,这些年下来竟没叫人发现。

“好鬼祟的人!”白梅客听完,呆愣了许久才骂出这样一句。

从军备中克扣,扣下来的银钱可都得要用人命去填!

秦鹤邻挑挑眉,深以为然。

“那这件事你已经告诉端王了吗?”记得当初才知道夏睿事时秦鹤邻便告诉过端王,现在查出了东西,也总该端王做主吧?

秦鹤邻却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陆温是皇帝要除的,在端王之前,他需要问过皇帝再进行下一步。

这下轮到白梅客发愣了,她也终于明白了秦鹤邻在告诉她之前那段短暂的沉默。

皇帝和端王之前,秦鹤邻先将事情告诉了她。

而她在不久之前还是想要他命的人。

若说从前她不是很在乎秦鹤邻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她,现在却突然生出了点好奇。

明明他们也没有认识多久,甚至称不上相熟。

“那你最开始……”白梅客缓缓道,斟酌着用词,“是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秦鹤邻却一瞬间听明白了。

他没有看她,而是望向窗外鲜艳的晚霞,赤红的光落在他的面上,眼底,使他看起来格外热烈和遥远。

他停顿了许久,久到白梅客以为不会得到答案,这才轻声道:“我想让你恨我。”

就算她嫁给他另有图谋,可两世加一块,爱也好恨也罢,秦鹤邻以为,他在白梅客心里的分量应当是很重的。或者说,最重的。

那些人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白梅客恨他们?

若白梅客拿到刀,第一个指向的人必须是他秦鹤邻。

他固执地想着,没有注意到坐在床上那人已经无声地笑开。

而后他听见白梅客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不加掩饰的笑意,像学堂上很聪明的学生听到一个蠢问题一样:

“可我不会轻易恨旁人了,秦鹤邻,不若你试试让我喜欢上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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