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威胁

墨方那边不顺利,但给白梅客留下的难过的时间并没有很久。

关于为何璇儿会突然消失就是个很奇怪的问题。

要么是那杨家人不老实,拿了钱还不打算放人,要么就是还有旁人带璇儿走。

但那杨家人怎么说也就只是个农户,或许有些歪心思,但肯定是不敢在被墨方教训后,拿了钱还敢扣京城的人的。

除此之外,同样还在找璇儿的,就只有义父那边的人了。

只是璇儿都见到了墨方,知道墨方是她派去的人,又怎么可能临时变卦,瞒着墨方离开,定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白梅客呼吸一滞,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书册。

而璇儿,璇儿从小胆小温柔,和顺的跟个兔子似的,肯定会被强行带她走的那些人吓坏了。

王八蛋。

白梅客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她得去问个明白。

时霁、徐昀成,实在不行干脆递个拜贴到陈云驰府上去,她就不信找不到。

一股难言的,近乎可以称之为愤怒的情绪卷了上来,白梅客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情绪了。

火苗从心底燃烧上来,烧得她心肝都疼得要命,使得她不由自主就呼吸急促起来,连推门的手都颤抖得不得了。

白梅客咬牙,狠狠拍了两下右手,终于推开了门。

她下意识就去找罗浮,找她去商讨整件事,平日里觉得无所谓的簪饰玉器不知为何重的要命,好像马上就要将她的脖子压断,拖累着她的步子完全迈不开脚。

好在罗浮很快出现,将她扶回房中,但此时此刻,白梅客一点也不觉得罗浮的到来是个好消息。

是她让罗浮回去的,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怎么可能突然折返来找她。

但罗浮将她扶回去后,却半晌没有说话。

白梅客看着好笑,难不成是觉得她此刻太过脆弱,会承受不住打击吗?

一时她竟不知是为了罗浮的体贴欣慰,还是为着接下来果然是个坏消息而感到忧愁。

“拿过来吧。”白梅客几乎是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罗浮抿了抿唇,白梅客低着头,便没看她眼中的不忍心。

“您可以晚些时候再看的,不着急。”

白梅客闭着眼摇了摇头,自认识罗浮后她便没用过这样温和的语气对她说话,到底是多糟糕的消息,让她担忧成这样?

见白梅客坚持,罗浮也不好再劝,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那张烫了金的薄纸。

一向只有很重要的讯息,才会用这张纸来传达。

白梅客看了眼上面的痕迹,皱了皱眉:“你看过了?”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没意思,要不是看过了,罗浮怎么会知道这是个坏消息。

于是她不再多言,接过纸,用不着她多说什么,罗浮自己便悄然退下,而后到厨房,吩咐今晚的晚膳不必上了。

秦鹤邻今日还有公务,早就说了晚上不回来。

白梅客没有急着看上面的内容,直觉告诉她,这上面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璇儿的下落。

她坐在椅上,盯着桌上闪着细碎金光的信纸,沉默蔓延着,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只是谁也不知道结果到底是谁胜谁负。

直到最后,天色完全沉了下来,白梅客终于伸出手来,却发现展开后什么都看不见,她恍然,点燃了蜡烛,纸上的字迹全部显露了出来。

义父派去查探的人回来了,那个小村子里和妹妹年岁相仿的女孩很早就被养父卖去青楼,前几日染了病没钱医治活活拖死了。

至于是不是璇儿,还需要找到尸身后才能确定。

“又是这样……”白梅客轻轻捏着密信的两个角,上头的每一个字都利落漂亮,她自残一般坐在灯下一遍又一遍地看,甚至到最后张开唇默读起来。

直到她认不得纸上的字,才像是终于明白了这白纸黑字上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白梅客捏着一角的手陡然一松,那半张纸飘飘摇摇地落到烛火上,瞬间烧了起来,火焰吞吐着沿着纸张而上,烧到了白梅客未松开的指尖。

白梅客只觉指尖一痛,下意识松开了另一角,余下的纸顷刻间烧成灰烬。

看着刚刚烧痛的手指,原本麻木的身体在这一刻有了知觉,白梅客几乎是才吸了一口气,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

来不及思考,白梅客立刻冲去盥室,抱着恭桶吐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呕出酸水来才罢休。

义父送来的信和墨方所言没有一个字能对得上,白梅客心里清楚,信上的事八成都是胡诌的,但她依旧被巨大额惶恐席卷。

五年的梦魇已经让她习惯事事都往最坏的方向打算。

她不敢想那个苦命的女孩要是真是妹妹该怎么办,却控制不住地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想曾经她将妹妹抛弃在树林里。

漆黑的夜色,鬼怪一般的密林,崎岖的小路,这些场景反复重现,在她日复一日的梦魇里,回忆中,一遍遍涂抹上更恐怖阴森的色彩,直到让她光是回想就觉得骇人。

没带走妹妹是她犯的罪,审判的刀架在她的头顶,只等证据确凿就让她人头落地。

白梅客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却还是在等一个豁免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线索,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抱有希望。

她反复重蹈失望的覆辙,不长记性地期待下一次新的线索。

窗外风声不止,白梅客回到桌前看着被风吹得寥落的烛火。

她有罪。

如果墨方找错了人呢,如果璇儿真的过得那般悲惨,她该怎么偿还一二?

今夜这间房没有再出现第二个人。

第二日罗浮起来带着几个新来的小丫头服侍白梅客起床。

其中一个拿起烛台后惊讶地“咦”了一声,反应过来又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只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灯盏里没有燃尽的蜡油。

“您起这么早?”罗浮没有注意到那边,看着已经在坐在妆台前的白梅客,确定她面色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道,“前几日不是刚裁了一批无袖褙子吗?今儿天热,我给您拿出来吧?”

“不用。”白梅客抻了抻将手臂遮得严严实实的长袖,微微笑道,“这件就很好。”

罗浮不疑有他,继续为白梅客梳发上妆,一边轻声安慰:“您也别过于忧心,那也不一定就是二小姐,这么多年咱们都熬过来了,难道还怕这一会吗?”

“两方人马都在找,肯定很快便会有好消息的。”

好消息、坏消息,都无所谓了。

白梅客闭着眼,胳膊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的神思却比昨晚要清明很多,墨方的信应当是真的,细节,时间都有佐证。

而在墨方的信来的同时,义父那边寄来一封截然相反的信,其实再仔细回想,相比告诉她调查的进程,那封信更像是对她的威胁,再加上璇儿莫名失踪,已经足够证明,璇儿就是在他们手上。

至于为何要这样威胁她,无非是觉得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继续按照他们的意思做事。

这下好了,她从前只是猜测义父对她有所隐瞒,现在出了这件事,再加上周尚锦曾告诉她流放路上的杀手是陈云驰所派,已经几乎能印证当年的事与陈云驰脱不开关系。

以陈云驰才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封信寄来会暴露这么多事,却依旧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告诉她——

没错,你猜对了,但那又怎么样呢?你妹妹在我手上,所以你最好还像从前一样听话。

这样瞧不起她,这样不将她放在眼里。

王八蛋。

白梅客又骂了一句。

她深呼了口气,从昨夜起,那股将她烧燎得疼痛的愤怒便一直没有平息。

但这些终究只是她的猜测,哪怕成了七八分真,也依旧只是猜测。

而要印证,便需要找一些人去问问。

“胭脂换个色吧,这个有些浅了。”白梅客看着镜中的字迹轻声道,“周尚锦女儿的周岁宴,不适合这个色。”

罗浮一顿,看向镜子:“是吗?”

周岁宴这样的场合,不是浅淡些才好吗?

不过白梅客都说了,罗浮也没有必要继续坚持,只依言换了个更浓重的红色。

梳妆好用过膳,瞧着时间差不多,白梅客便乘车前往平成郡主府上。

礼是新打的一个金镶玉的项圈,不名贵,但胜在不会出错。

抵达后便有人引着白梅客往席面上去。

平成郡主的孙女,周岁宴必然是盛大热闹的,其父的下狱暴毙没有给她带来丁点影响,宴上达官贵人无数,甚至还有宫里的娘娘派人送来贺礼。

但平成郡主本人并未露面。

周尚锦在席间招呼客人,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她,因着夏睿的事并未牵扯到她,此刻看向她时目光要比从前温和许多,也带上了笑。

周尚锦怀中抱着女儿,小姑娘今日生日,穿得喜庆又活泼,看起来可爱极了。

白梅客来此虽另有目的,但也急不得,便先将带来的礼送了出去,倒是没想到周尚锦喜欢得紧,当即便给暖儿戴上了。

“你这样弄不好看。”正佩戴时,白梅客突地说道,一手轻轻握住了周尚锦的手腕。

周尚锦一僵,下意识抬眼看向她。

白梅客没在意她眼中的警惕,只在凑近时轻声道:“我要见郡主。”

周尚锦唇边挂着笑,眼中方才的温和现在全然消失殆尽:“你想做什么?”

白梅客不答,只轻柔地帮暖儿摆弄项圈。

暖儿对两人的眉眼官司一无所知,好奇地望着这个从没见过的女人,而后伸出小手握住了白梅客搭在她颈边的小指。

小女孩的手指又暖又软,白梅客冲暖儿柔柔地笑了笑,随即抬眼看向周尚锦,声线一如眼神般柔和:“你别管,账册还在我手上,你听我的话便是了。”

说着还轻轻摇了摇暖儿握着她的小手,夹起嗓子道:“是不是呀?”

旁人不知她们在说什么,只看这里氛围一派和乐。

周尚锦一噎,似是没想到白梅客如今如此不要脸,同一招数三番五次地使,周遭宾客不断,她还得一直挂着笑。

白梅客倒是不急,悠闲地在那里逗孩子,只时不时抬眼催促一下周尚锦。

到底被人拿捏住了,对峙片刻后,周尚锦败下阵来,咬牙道:“我会安排,但你得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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