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要知道这一屋子的嘴也凑不出一句安慰人的话。

怼死人不偿命是凌蔓珊一贯的作风，纪侃也没出声，苏偶以为他们是嫌弃自己，头埋的更低了。

“什么是苏家？”一只小鸟从半掩的窗口飞来，拍打着翅膀落在淮难肩头。见迟迟没人理他，就歪着脑袋又问了一遍。

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这小鸟的关节处是靠小巧的木制关节连接，也就是说，这只栩栩如生还能说人话的鸟儿，是木头做的。

淮难伸出手指让它跳上来，轻轻敲了下它的脑袋：“小孩儿别那么多问题。”

小鸟：“……”

小木头鸟不动弹也不说话，就保持着歪头的姿势，定定看着淮难，大有你不告诉我苏家是什么，我就一直不动。

“苏家就是……”淮难思索着如何给这鸟解释，“别人的家。”

小鸟又歪了歪头。

“那……是鬼职的大本营？”

小鸟头更歪了，似乎想转上360度。

淮难立马抵住它的脑袋：“小祖宗，一会儿头又掉了啊！苏家是卖糖的，上次给你吃的酥糖就是苏家的，这回满意了吗？”

终于，小鸟慢慢正回脑袋，在淮难手指上跳了两个高：“满意！满意！那我下次要去苏家玩！”

淮难无语：“去去去。”

突然小鸟停下不动，周围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淮难！给我拆了这只笨鸟！”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开了，用力之大，震得墙壁都抖了抖。

四人一鸟齐齐看过去，门外什么都没有……

空气诡异的安静，下一秒，小木头鸟扑腾着往窗外飞，嘴里叽叽喳喳念叨：“我家着火了，我要去救火。”

凌蔓珊在木头鸟会说话的震惊中缓过来，问：“它真的不是去壮大火势吗？”

门又关上了，以一种比开门还大的力道关上的。

不出意外，小木头鸟还没飞到窗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掉落在地，好像有人抓着它的翅膀粗暴的按在地上。

淮难：“……”

小木头鸟艰难的动了动，却无法挣脱无形的手。虽然身体被抓住了，可是嘴还能动，小鸟又开始叽叽喳喳：“坏人坏人！放开我啊！放开我啊！淮难淮难！救我救我！”

被点名的淮难早就习以为常，装模作样的劝和：“有话好好说，司律，给他放开，太吵了。”

小木头鸟身上渐渐显出一只手来，紧接着一个薄青外衫的墨发青年出现在屋里。

他把玩着小木头鸟，走到淮难面前的桌子上坐下，控诉道：“这个小东西，偷了我的点心不说，还啄烂了我的衣服当围巾，你说怎么办吧？”

淮难一言难尽地看向小鸟脖子上缠着的布条，怪不得这么眼熟呢，敢情是撕了人家的外衫。

对上小木头鸟可怜兮兮的视线，淮难慢慢移开视线，道：“鸟是你养的。”

绿衫青年凑近正装死的小鸟，用询问的语气说：“瞧见没，既然淮难也不要你了，我就把你挂到埋骨湖中间，让那些鬼魂把你啃成烂木头鸟，如何？”

小鸟没睁眼，但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木头腿不受控制的抽搐几下，翅膀也微微颤抖。

等司律欣赏够了小鸟恐惧的样子，才松开手。小木头鸟如释重负，立刻飞走，边飞边叫：“好人好人！谢谢谢谢！”

另一边的三人目睹了活的木头鸟，突然出现的青年，以及神色淡定的淮难，一时间有点混乱。

倒是司律先觉察出几人的困惑：“我是司律，刚才那个小东西叫小木头，当然这么敷衍的名字肯定不是我取的。”

淮难瞥他一眼，没出声。

“如你们所见，小木头是只机关鸟，除了没优点外全是缺点。”

苏偶曾在古籍中到读过让木制品具有生命的相关资料，他有些不确定的问：“是……傀儡术吗？”

“不全是，”淮难道，“傀儡术太麻烦了，所以我给小木头下了访生咒。”

“就是能够让死物拥有人类意识的咒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凌蔓珊从自己爷爷口中听过一些关于失传咒法的名称和作用，访生咒便是其一。这也让她不得不怀疑淮难到底是不是所谓的“诡判官”。

司律先插一嘴：“看来你们知道的不少，确实难得。”

凌蔓珊皱眉打量着这个青年，眉眼温润，嘴角含笑，生得一副好相貌。但这不影响她开口质疑：“如果他是诡判官，那你是什么？据我所知诡判官从未有过同伴。”

“的确，”司律点头，“诡判官是没有过同伴，但是……武器总有吧？”

不等凌蔓珊反应，司律冲淮难扬了扬下巴：“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不留下一起？”淮难难得挽留。

“算了，还是你比较适合跟小孩儿打交道，而我更喜欢跟我的花待着。”司律说完，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他突然出现那般。

纪侃挑眉：“他是你的那杆笔？”

淮难点头又摇头。

凡知晓诡判官的人，必定知道判官大人的武器——诡笔。

诡判官所到之处，少不了见到亮眼的青蓝色。

自淮难睁开眼睛的一刻，这支漂亮独特的笔就握在他手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支笔。起初只是当做普通的笔随身携带，直到某天司律突然出现，这支笔才真正成为淮难的武器。

诡判官的笔，叫判官笔不太合适，因为地底下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会生气，那叫诡笔总没问题了。

“一群无聊的家伙。”司律是这样评价的。

“你气什么？说的是笔又不是你。”淮难平静道。

回到当下。

纪侃没有多问关于司律的事，反倒对小木头很感兴趣。

纪侃：“那只小鸟哪去了？”

淮难：“不知道。”

凌蔓珊：“你难道不管他？”

淮难：“叛逆，管不了。”

纪侃：“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淮难：“不知道。”

纪侃：“他一般出去多久？”

淮难：“不知道。”

纪侃：“……”

还真是一问三不知，有种无良后爹和叛逆儿子的既视感。

就算纪侃想好好研究一番小木头的身体构造，淮难也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不是他不想，他的确不知道小木头会飞去哪，他心情好飞回来看看时，淮难才会跟他说上几句话。

不知道跑到几里地开外的话题，被淮难强行拽回来：“我们四个组队，没意见吧？以后每天下午六点后来这集合。”

凌蔓珊举手：“等会儿，我有意见！”

“没意见就散了吧，我困了。”淮难打着哈欠往房间走，似乎是真困的不行。

凌蔓珊拦住他的去路：“我有问题！”

语气像是在使唤自家佣人，淮难确实停下了，但没有理会她，转而冲纪侃说：“你明天在学校找个稳定职位，方便联系。”

纪侃一愣，冲着已经关上的门板喊道：“我能找什么班儿上？难不成当保洁啊！”

房门紧闭，里面的人没有动静。

遭到无视的凌蔓珊冷哼一声，也不管现在是凌晨一点，一脚踢开保安室的门，抱臂离开了。

纪侃跟苏偶对视一眼，无奈的耸耸肩：“凌家大小姐，就这脾气。”

苏偶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不过他现在在思考，今晚应该睡哪。

平时住在宿舍里，今天为了这场面试，向宿舍那边递了假条，这时候他想回也回不去了。

好在，自己这算是通过了吧。

两人站在大厅谁也没说话，纪侃几欲开口，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反反复复几次，直到小木头叽叽喳喳的飞回来。

“淮难淮难，淮难淮难，淮……”小木头进屋没看见淮难，歪着头站在老收音机上，问：“漂亮小人，淮难在哪？”

苏偶环顾四周，确定小木头看的不是其他人，才小声询问：“问我吗？淮难他去休息了。”

小木头慢慢摆正脑袋，上下晃晃，一只翅膀指向纪侃：“你去你去。”

纪侃疑惑：“我去哪？”

“回家去，你回家去。”小木头下了逐客令后，扑腾着飞到苏偶肩头：“漂亮小人，你跟我走。”

纪侃赖着不想走，没想到小木头不光会威胁他，还把一张小小的黄纸贴在了他身上。

接下来无论小木头说什么，纪侃都只能照办。于是挺拔的英俊青年背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在黑夜中走出了灯光昏暗的保安室。

目送两人远去，小木头满意的拍拍翅膀，跳到苏偶的手上，得意的说：“他走了，漂亮小人归我了！”

苏偶摸了摸他的脑袋，夸他厉害：“小木头，你怎么让他突然这么听话？”

“淮难淮难，他给我符，有人欺负我，我也欺负他！”

那小小的黄纸是淮难写给小木头的符，为了防止这个没有脑子的傻鸟飞出去被人拆成一堆烂木头，淮难准备了一些小符咒给他放在肚子里，必要时可以从嘴里吐出来防身。

反正他是木头鸟，放肚子里也没什么影响。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苏偶问。

“哦对，我要带你，去找绿绿的坏人！”小木头拍拍脑袋，“淮难说，带漂亮小人找他，不然没地方可去。”

“他怎么知道的？淮难真是诡判官吗？”

“淮难聪明！什么都知道！诡判官不好听，但淮难很厉害！”

小木头被苏偶捧在手心里，一路指挥他进了后面的树林。

司律：其实这么敷衍的名字就是我取的，我才不承认

淮难：……此地无银三百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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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