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达村口时,已将近晌午了。
聂言指着从村口石碑而过的河,说。
“若是走水路,会快很多。”
没听到身后有答声,扭过头去一看,哪里还有那两个人的身影,再一抬头,便见他们二人已然往村里走去。
聂言忍不住着急起来:“你们急什么?快些先回来。”
“嗯?”
青葭回过头去,面露不解。
“青葭兄,你……你怕狗吗?”
身旁又传来甘薯有些不稳的声音。
“啊?什么”
青葭有些诧异,还没等转过身去,甘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速度拉着青葭往村外跑去。
青葭被拉得一个踉跄,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惊得青葭随即施展轻功,几个跃起便带着甘薯又回到了聂言旁。
聂言看着身旁气喘吁吁的两人,安慰道:“到这里倒是不用怕了,这些守护神们是不会过这座石碑的。”
果然,那群狗在靠近石碑时便缓缓放慢了脚步,以石碑为界,全停在了里面。
似乎是见了聂言这个熟面孔,那群狗们都不再狂吠,只是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好像在打招呼一般,尾巴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摆着。
“好久不见。”
聂言弯下腰,就像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样,接着从包袱里取出了些许肉干,往一旁空地上一扔,众狗见了,七七八八地叫了几声,便蜂拥而去了。
三人这才绕过了它们,往村里走去。
聂言闲庭漫步,甘薯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看,这般结实的狗,可是不多见,况且又是这么大一群,还挺危险的。
而青葭早已施展轻功,去前方岔路口等着了。
两人随聂言又走了约一里多路,穿过零零散散的房屋,来到了一个朴素的小院。
甘薯此刻的激动难以掩饰,虽然也不过几日,但是经历了失而复得之后,心情果然还是不一样了。
甘薯的手握得紧紧的,心跳个不停。
一会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呢?不知道现在苦娃的伤好了没有?
如果……如果自己上去抱她一下,她会不会吓一跳?现场还有其他人在,这样也确实不太好,苦娃……以后还是要嫁人的。
思及此处,甘薯的心像跳进了水里一样,又重又涩,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咚咚咚。”
聂言已经叩门了。
“谁呀?”
清脆的少女声传来,不多时,门便打开了。
看到门口的聂言和青葭,以及在他们身后被遮挡住的看不清脸的那个人。
苦娃喜上眉梢。
“恩公,你来了?你瞧,我的脚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下地走路了。”
青葭看着眼前这个姑娘。
瘦瘦小小的,年纪应当和甘薯也差不多大,皮肤不算非常白皙,却是很健康的状态,小小的脸上是很秀气的五官。
眼睛不是简单的杏眼,要比杏眼再细长一些,没有过于圆润,倒是还少了些娇憨,在她身上是恰到好处的。瞳孔很亮,是深深的琥珀色,澄澈极了。嘴角总是上扬。
但是哪怕面无表情,见了她的人却也总能想象出她笑着的模样,是生动极了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对她有好感的姑娘。
和甘薯给人的感觉倒是极不一样的人。
不过,相同的一点是,两人都很干净。
诶?甘薯呢?好不容易见到了朝思夜想的人,他怎么是一点声音也没了?
青葭将甘薯推到身前,笑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可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苦娃了。”
看到甘薯,苦娃眸子一亮,高兴极了。
又听了青葭的话,便又有些害羞,忙将人迎进了屋。
“王大夫出诊去了,还未回来,你们暂且先坐着喝杯茶。”
看到苦娃一瘸一拐地领着众人去往堂屋,甘薯赶忙上去扶住苦娃。
“这些日,腿还没好全嘛?”
苦娃借着甘薯的力往一旁的水炉走去,甘薯见了便用一只手提起那铁水壶。
苦娃见状,侧身去拿晾在另外一旁的茶杯。
“好了许多了。这都已经可以下床了。”
看到甘薯面带憔悴,衣服还是自己前几日离家时穿的那一件,便也知道了这几日他应当也受了不少的苦,语气便更加软了。
“我当时无法告诉你我在这里,这里的村民又是不去城里的,便找不着人捎话,就算是闫婆婆那里,我又答应了不将她的住处外泄,最后只得托了恩公,若是见人寻我,便将我的消息告知他。”
甘薯摇摇头,笑开了。
“无妨的,你没事就好了。”
说着,便将苦娃扶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拿了水壶和茶罐里的茶叶给青葭和聂言泡茶。
青葭和聂言也是在偷笑。
甘薯平日里看着冷静自持,年纪轻轻却有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在了苦娃面前却又是一副样子。
果然,少年心事总是春。
“诶呦呦,我这儿怎地这么多人?”
一穿素衣的女子,挎着药箱走了进来,见到了聂言,笑笑便打了招呼,剩下的两人倒也不问是谁,只在一旁坐下,拿起甘薯方才倒的茶喝了起来,只等有人给她解释。
“王大夫,这是甘薯,这位是……”
苦娃笑着起身,指了指甘薯,却也想起另一位陌生的脸庞还不知道是谁呢,便求助地看向了甘薯。
在王筝进门时便已经站起身子的甘薯冲苦娃点点头,接过话:“这位是我……和聂大哥的好友,是一位江湖剑客,名唤青葭。”
王筝点点头,玩味地看向苦娃。
苦娃直觉不妙,慌慌红着脸低下头。
“你就是甘薯?灯月经常和我提你。”
加重了‘经常’两个字。
甘薯心里是喜的,并不想表现出来,但是却是没有那么容易遮掩,便也低着头,嘴角的弧度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见到两个年轻人都有些害羞,王筝便也不再逗弄。将目光瞥向了青葭。
“公子姓青?”
“江湖化名。”
青葭笑笑,实话实话。
“听公子口音也是泉城人?”
青葭一愣,随即又是点点头。
“小时候在泉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王筝点点头,喝了口茶,又将目光转向聂言,见到了他手上的伤,却并不惊讶,笑意更浓,正准备开口,便被聂言打断了。
聂言是知道王筝那口不择言的风格,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现场又还有小辈在,这脸怕是要不得了。
“灯月?”
“嗯,我叫唐灯月,苦娃只是小名。”
聂言点点头。
“我就说,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怎么会起这么苦的名字,还是灯月适合你。”
说到此处,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甘薯。
“那,甘薯也是你的小名?”
甘薯摇摇头。
“这是我爹给我取得,说是甘薯最好活了。是在饥苦时候,最容易得到的吃食。”
青葭闻言,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却也并未过多言语。
“好了,人啊,我是已经带你寻到了,现在我也要去给自己寻个新住处了,如意就暂且还放在你那里,待我将住处寻好,你再带我去找如意吧。
只是,不知道你那里是否方便?”
甘薯点点头。
他有写信给闫婆婆,确认如意的现状,闫婆婆在信里骂骂咧咧的,但是却问了如意的名字,以及一些大致的身世情况。
看样子也是相处得不错。
聂言说了一堆,王筝却也只是抓到了其中一句话。
“你说你要寻住处么?”
“嗯。”
“你看这里怎么样?依山傍水的,民风也淳厚,能够容得下你……和那个大家伙。”
“这里?”
聂言有些惊讶。
“嗯。”
王筝以为聂言是还想要干老本行,想了想,又开口。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接下采买的活,也可以继续去外面演出。只不过只能从水路出,山路入。会比你现在的生活麻烦些就是了,但是也只有这一个缺点。
聂言思考了片刻,觉得王筝说的话有理。
而且他现在也确实想不到一个地方可以同时接纳他和如意,怕是又少不了复杂并且长时间的交涉。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愿意接收如意。
“如意它真的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吗?”
“当然了,它那么乖。”
王筝理所当然。
“那群疯狗村长都留下了。”
幸亏在场的人都知道‘疯狗’真的是指村口那群狗,不然加上她的语态表情可不真是像极了骂人的话么。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打扰了。大家有缘再见。”
青葭站起身,弯腰冲大家作揖。
“各位去了泉城可去清和书坊寻我。聂兄,寿辰是下月初八,可莫忘了。务必找最是喜庆的,酬劳嘛,也请放心,必然比市面上的都要丰厚。”
又转头,看向甘薯和苦娃。
“小兄弟,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说完,青葭便扭过头去,也不过几句客套话,青葭心里也早已有了预料,看王大夫的性格,怕是也不愿意去,会直接拒绝。
谁知王筝却是眉眼一弯,笑了,这次是好言好语了许多。
“若那时不忙,我会抽时间去的。不过……今日,怕是出去也不方便了,公子暂且待一日,明日让聂言送你出去。
听到自己的名字,聂言连忙接声。
“是的,你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送你吧。”
青葭点点头,也不再过多推辞。
其实这村落倒是极有意思,再待待倒是也不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