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做梦梦到他在一个满是草药架子的院子里,和爹爹一起喂鸡。
公鸡、母鸡还有小鸡仔挤成鸡群,嗷嗷待哺地盯着他们手中的食物。
池舟在爹爹的示意下,朝它们洒下一把谷子和玉米粒混合研磨好的饲料,引得咯咯声一片,争先恐后啄叨着,好不热闹。
待它们吃完,又仰起了头,没有要走的意思。
池舟笑说这群小鸡贪吃,再喂下些许。
就这样反复几次,池舟准备好的饲料竟被瓜分干净,可小鸡们还是不乐意,围着他团团转。
池舟本觉得它们可爱,这会子说是吓人还差不多。
鸡的嘴巴尖尖的,刚才叨食物一个比一个有劲,若是啄到身上,肯定很疼。
围攻之下,池舟边躲边向它们展示似的举起手,证明自己两手空空,没有吃的喂给它们了。
想着这群鸡见不到吃食会纷纷散开,谁承想它们看了之后居然暴怒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通乱啄。
池舟霎时惊慌失措,拼命闪躲。
混乱之中,鸡群里有只极其显眼、顶着大红花冠的公鸡蹬了蹬腿,它身手矫健,两个大翅膀扑棱棱地用力呼扇,趁乱飞到了他的肩上,冲着池舟的衣服使劲薅拽起来。
力气大到要把衣服撕碎一般。
“别拽我!别拽我!”
池舟大叫一声,也不敢去看那只浑身是毛的尖嘴公鸡,只不停晃动身子,企图将它甩下去。
但是丝毫不管用。
公鸡的嘴牢牢啄在池舟身上,不停地向外拉扯,好似要不到粮食就誓不罢休。
池舟没办法,只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恐惧,双眼紧闭,伸出手打算将它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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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舟、池舟……”
是有人在呼喊他。
难道是来救自己的人吗?!
池舟惊喜不已,抬眼看去。
——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一定是在做梦……”池舟眼睛发晕,当即又合了起来。
萧沉渊:“……”
池舟正在熟睡,睡梦中的他难得看起来很是乖巧。
纵使此刻池舟睡得迷糊,萧沉渊有件事也不得不说。
“醒醒。”
萧沉渊继续拽着池舟的寝衣。
“走开!”
池舟挥手驱赶。
萧沉渊见状下意识偏头躲开,差点没被他打到。
等再去轻晃池舟的时候,他嘴里还在不停念叨。
“走开……”池舟胡乱扇手,“臭公鸡。”
萧沉渊:“……”
梦里还在打人,萧沉渊收回池舟很乖巧的那句话。
不知道池舟做的梦是什么,也不管这个梦是好梦还是噩梦,萧沉渊也都该叫醒他了:“该上朝了。”
“上朝……谁爱上谁上…”
“……”
在池舟的斗争下,他终于赶走了肩膀上那只雄壮讨厌的公鸡,连带着脚底下打转的鸡群也一并消失了。
方才和自己一同喂鸡的爹爹,早在他六七岁便过世了,因此池舟所见到的,都是那时候爹爹的模样。
此刻竟也不见了。
池舟不知所措,在院子里到处寻找之际,有人一直喊他的名字,好像是因为叫他去上朝。
上朝?
那不是父王还有萧沉渊需要做的事吗?叫他干什么?
池舟是在东川国上过些时日朝堂,怎么如今到了九州之都,别人家的地盘,还让他去上朝?
难不成他还是在东川国,和亲只是他的一场梦?
不会不会……
池舟当即否认,毕竟萧沉渊那晚对他刻骨铭心的折腾和怀崽几月的疼痛艰辛,都是他实打实体会过的,不是梦里能够带给他的。
所以他现在,定然不是在东川国。
可为何还有人喊他去上朝呢?
池舟后背发凉,眉心剧跳。
一股极度不安的恐惧蔓延上他全身。
池舟猛然睁眼:“上朝?!!”
“上朝。”萧沉渊笃定配合道。
熟悉的嗓音令池舟头皮发麻,那、那不正是……他自己说话的声音吗!
池舟突然分外想念梦里的那群饿狼似的鸡了。
饶是他千百倍不愿意去接受,终归是要面对的。
可心里想的是这样,当看清面前依然是自己的脸时,池舟终于绷不住了,“我们、我们怎么……没有换回来?”
怎么会这样?
是香断了?
他明明放了一晚上也烧不完的香料,怎么会?
池舟不信,转头望向软榻所在。
博山炉在榻几上燃得正旺,烟雾内深外浅缭绕着香炉周身。
——显然不是断灭的景象。
池舟还是不信,思索着一切有可能的缘故。
忽地,他眼睛一亮,往窗外一瞅。
天还是黑的,池舟欣喜万分。
时辰,一定是他们睡的时辰太短!
刚要张嘴,萧沉渊先说话了:“昨日我们只睡了一个多时辰,现下已经寅时近一刻了。”
寅时?
池舟愣住。
昨晚他和萧沉渊是戌时入睡的,算算时辰,怎么着也该够了。
那怎么、怎么没有换回来呢?
不是香料,也不是时辰,那会是什么?
该想到的、不该想到的,池舟都想了,为何就是没有成功呢?
他坐在床上,焦躁不安。
萧沉渊这回醒的比他早,倒是像昨天先醒来的池舟,沉着冷静。
“许是我们以为的方法不对……”萧沉渊斟酌道,“可能比我们想的要复杂,眼下只能慢慢找了。”
池舟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那现在……”他现在如同海上失了方向的小船,迷茫不知所向,“我们该干嘛?”
萧沉渊:“上朝。”
对,上朝。
池舟记起来了,他就是被上朝叫醒的。
他用的是帝王萧沉渊的身体,自是要上朝的,要上朝的……
池舟万万没想到,他当初接受萧沉渊根本就不打算成婚的严苛条约,毅然决然前往和亲,目的就是为了躲避朝政、远离皇家的纷争。
可如今这、这算什么啊!
池舟觉得怀孩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小爷我梦寐以求的安生日子,就到头了吗?
……
呸呸呸!他和萧沉渊又不是换不回去了,想这些不吉利的作甚!
池舟剧烈摇头,把余下念头尽数抛去。
不过是临时上个朝,兴许他再睡着一睁眼,再次恢复成了深居后宫的君后也未可知。
可这上朝……他在东川国的上朝,仅限于站在朝堂之下,台上的高位,池舟从未登上去过,也从未想过。
而且他昨天是抱着今日必定会和萧沉渊灵魂互换回来的想法,根本没想到换不回来之后怎么办。
毫无准备地就让他站到陌生的众大臣之上,坐在象征九五至尊的金座龙椅上,池舟满心都是抗拒。
萧沉渊知他顾忌,试图安抚:“朕明白你所想,等上了朝堂,就拿出以前你和朕斗嘴的气势,朕相信你。”
池舟:“……”
你还不如不安慰。
池舟更加沮丧了,但时辰在一点点逼近。
为今之计,便是要想想怎么做才能应对好那些大臣,不暴露他与萧沉渊互换的秘密。
“如今还剩下些时候,朕先同你简单说说朝中的情况,其实今日无非就几件事……”
池舟心如死灰,也不得不仔细听着,毕竟是关乎着身家性命的事。
一个不小心,让有心人发现,萧沉渊怎样他不知,但自己指定要完蛋。
“要不,朕同你去?”萧沉渊说完,见池舟仍然低头不语,思索片刻后提议道,“龙椅后设有帷帐,是垂帘听政所用……”
“不行!”池舟果断拒绝。
让萧沉渊跟他一起上朝,别说肚子里孩子受累。
日后若是被人知道,也只会说自己的不是。
毕竟只有他清楚,君后身子里是萧沉渊的灵魂。
在外人眼里,那可都是池舟本人!
要是众大臣参他僭越,罪名可就大了。
到时候受罪的,可是自己的身子和名声。
池舟再怎么想萧沉渊陪他去,也不能答应。
他吐出一口浊气,似是认命了。
上朝就上朝吧,还能怎么办呢?
萧沉渊看他没精打采的模样,也能猜到七八分池舟心中所想。
担心之余,他对池舟竟有种莫名的信任。
“陛下,差不多该上朝了,奴才伺候您梳洗宽衣吧?”
小涂子时机把握得很恰当。
池舟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说:“进来吧。”
小涂子带领宫人托着萧沉渊上朝所穿的衣物走了进来,同时也细心地备好了池舟的。
伺候他们洗漱过后,便是更换朝服了。
与萧沉渊经常穿的玄色常服不同,明黄色龙袍将人衬得更加威严,象征天子权威高不可攀、不容侵犯。
梳发完毕,十二旒冠冕置于发顶,池舟看了都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我、我去上朝了。”
宫门外,龙辇丝毫不掩盖它的奢华尊贵,金灿灿的池舟看得眼花,不忘对送他出来的萧沉渊道:“你快回去躺着吧。”
小涂子原本恭敬地垂着头,闻言登时蹬大了眼睛。
躺、躺着?昨晚…陛下和君后……?
刚往后一想,小涂子直骂自己真是糊涂了。
陛下在君后这里歇息,能干什么?
不过陛下几个月未曾踏足暄和宫,这回到底何故留宿在此?
君后以前也不是没难受过,陛下要么不来要么来了没多久就走了。
怎么这次身子不适,陛下突然就留下来了……
对啊!君后都不舒服了,陛下还让君后侍寝!
陛下真的是……
小涂子不由心疼起君后来。
池舟完全不知道他会错了意,只惦记着自己的身体。
外面马上就热了,等会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又要闹了,得赶紧让萧沉渊进屋里去歇着。
见萧沉渊点头,池舟才扶着小涂子的手,一步步跨上轿辇,视死如归地坐在属于萧沉渊的位置。
小涂子(气愤):陛下真的是……不知节制!
池舟(偷着乐):说你呢,不知节制
萧沉渊(平静):现在说的是你
池舟(不在意):反正是你的身体,说的还是你
萧沉渊:……
萧沉渊:记在心里,日后践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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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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