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一向就有午睡的习惯，如果不睡的话，整个下午都会犯困。

但是今天的病房里还有一个人，他有点睡不着。

眼看都快一点了，张濯还没有要走的打算，他张了张嘴道：“张濯，你不走吗？”

张濯从手机里抬起头，疑惑道：“我不走啊。”

姜白委婉道：“可是我要睡午觉了。”

张濯把手机音量调小，往后倒在沙发上，下颌微抬：“你睡吧。”

“……”

姜白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塌了下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垂下去将那双漂亮的眼睛遮了个严实。

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鼻尖的酸意来得又凶又急，委屈像潮水般涌了上来，鼻翼上的红把眼尾染得湿漉漉的，像蒙了层雾气。

明明老公就在身边，却不能给他撑腰。

他又一次意识到成了植物人的老公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用。

与此同时，那晚沈渊的话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对方建议他重新找一个老公。

可是他怀着孕又不能离开自己的老公，怎么找呢？

除非那个人可以让他不离开老公又能接受他肚子里的宝宝。

但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啊。

他泄气地趴在床边，伸手碰了碰老公的指尖，老公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也许是太困了，他趴在床边没一小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的老公不是植物人，虽然他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就是知道，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是他老公。

他伸出手臂圈住男人的脖子时，老公也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满满的安全感扑面而来。

他好喜欢这种感觉，却更委屈了。

他想要梦里这个会抱他会亲他，能给他安全感的老公。

姜白把脸埋在男人的胸口蹭了蹭，纵使对方听不见，他也乖乖地喊着老公。

病房里。

正伸手把男生抱到陪护床上的沈渊僵在那里，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

那句裹着蜜糖似的“老公”撞进耳朵里时，男生的尾音还带着点软糯的颤，像羽毛搔过心尖，又痒又麻。

沈渊的唇线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神里甚至还凝着点没来得及散去的疏离，他喉结微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冷着一张脸将怀里还在喊着老公的男生塞进了被子里。

男生此时的嗓音和平时不太一样，像蜜罐里的蜂蜜，甜腻又软糯，让人能瞬间想象到他平时和爱人撒娇的模样。

沈渊幽深的眼眸定定地望着抱着被子睡得很熟的男生，目光落在那张红润的嘴唇上时，从耳廓根蔓延上来的红烧得滚烫，连带着脖颈都泛了点红。

良久，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病房。

而在他离开后，姜白眉头紧蹙，无意识地扯了扯枕头下的衣服，直到把整件衣服抱在怀里，他才松开眉头，埋在衣服里呼呼大睡。

医院停车场。

蒋琦趁着老板不在，光明正大地拿着手机摸鱼，具体表现在小群里吐槽老板没有人性，剥夺他好不容易请到的假期。

但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许秘书在群里如求偶期的孔雀，语气嘚瑟地让蒋琦想钻进去把他打一顿，气得他牙痒痒。

就在他准备全力反击时，砰的一声，车后门被人猛地关上。

蒋琦手一抖，手机掉下去了，发出一声闷响。

要不是知道车里没有监控，他都要以为老板看见了他在群里吐槽他了。

他伸着手臂摸出手机，从后视镜偷偷看向后座，却只能看见一张冷漠的侧脸。

“……沈总，姜先生惹您生气了吗？”

他跟在沈渊身边五年，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沈渊抬眼看向自己的秘书，黑眸微眯，从嘴里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没有。”

那就是有了。

如果真的没有，那老板的反应不该是这样。

他特别好奇，姜小白那样软乎乎的性子是怎么把沈总惹生气的。

但现在也只能想一想，因为该死的出差，他来了！

蒋琦启动车辆，从医院停车场出来后径直朝着机场驶去。

*

半个小时后。

“唔。”

姜白睫毛微颤，半天才掀开一条缝，半睁的眼里还蒙着层没散去的水汽，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看向天花板时，目光都是涣散的。

他陷在层层叠叠的被子，就像被裹在暖融融的云里，连骨头里都带着点慵懒的暖意。

男生循着本能往被子里缩了缩，鼻尖蹭过被角，发出一声含混的喟叹，像一只满足的猫猫，有几缕凌乱的头发搭在眉骨上，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许久，姜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柔软的指腹蹭过眼皮时，带起来一点红，那双刚睡醒的眼睛才渐渐睁大。

午睡后的被窝简直让人舒服地不想动弹，他怀里抱着暖意的被子，恨不得再来一觉。

但这样，晚上就睡不着了。

他只好不舍地放下被子，慢吞吞地起身下床。

脚刚落地，睡前的记忆波涛汹涌般朝他涌来。

他猛地回头看向刚刚睡过的床，早起叠好的被子此时凌乱无比，藏在枕头下的外套皱巴巴地躺在床上，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趴在老公床边的，怎么会出现在陪护床上？

难道是他的记忆出现错乱了？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他急忙把乱糟糟的被子铺平，又顺手把外套塞进去，抬手理了理头发才走上前开门。

“睡醒了？”

张濯垂着眼，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红扑扑的脸庞，有些凌乱的短发，看来睡得很好。

姜白嗯了一声，迟疑道：“我为什么在床上睡觉？”

张濯头顶冒出个问号，抱着胸靠门框上：“你不在床上睡觉在哪睡觉？地板上吗？”

“……”姜白有点不想继续和他说话了，难道真的是他迷迷糊糊自己爬上床睡觉的吗？

男生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张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他故意吓唬道：“你睡着后，沈先生来了，可能是你做了什么吧，沈先生离开的时候，看上去挺生气的。”

话音刚落，姜白的脸色变得更白。

张濯没注意到他极为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走进病房里，看了一下沈玉韬后，说道：“沈先生给我安排别的任务了，这两天我就不来了。”

对方的声音像是隔了层模糊的屏障飘过来，姜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葱白的指尖紧紧掐着手心，眼神飘忽，像是被定住了神。

“……你在听我说话吗？”张濯转头看向他，略有些无语。

姜白茫然地“啊”了一声，像是被猛地拽回神，睫毛急促地扇动了两下。

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下意识避开张濯的目光，心思却还陷在对方的上一句话中，连带着回答都显得心不在焉，含糊地应着：“嗯，听见了。”

张濯轻啧了一声，只当对方还没睡醒，把嘴里未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

一阵关门声后，房间里趋于安静。

姜白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回忆下午的事情。

但他只记得自己趴在老公床边，然后就是在床上醒来的时候。

中间的那段记忆像是凭空消失了。

他最害怕的是被沈渊发现自己抱着他的外套睡觉，他不想被老公的家人误会。

可拿起手机时，他又退缩了。

万一沈渊并没有看见他，那他主动发消息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其实张濯的话并不能全信，对方并不是一个好人，那句话很有可能是他故意那样说的，他想挑拨他和沈渊的关系。

姜白眉头慢慢舒展开，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如果沈渊真的看见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他喊醒，不可能让他一直睡到自然醒。

张濯果然是故意的！

男生气呼呼地向植物人老公告状，让他醒来后要给自己做主。

与此同时，京市机场的贵宾休息室里。

蒋琦和几个同事敲着键盘，对着笔记本电脑梳理出差行程的细节。

这次的合作方很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表格。

沈渊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翻看着手机里的行业资讯，偶尔抬头看看忙个不停的员工，片刻，沉声道：“不用太紧张，后天才开始正式谈判。”

蒋琦头都没抬地嗯嗯了两声，低声继续和同事们查看资料清单。

男人收回目光，落在窗外时，思绪却不自觉地飘远。

忽然想到什么，他低头在手机上搜索。

【在睡梦中频繁地喊老公是因为什么？】

屏幕上呈现出来的回答五花八门。

【想了。】

【谁想喊？我想听（耳朵）】

【这你都不懂吗？？？？】

【不想再秒懂（摇头晃脑）】

沈渊看不懂这些回答，往下滑着屏幕，直到看到了最下面的回答——心理问题。

回答里还给出了一些解释和相关的例子。

沈渊看完后发现这个回答里提到的可能性和姜白的情况似乎很相像。

没有安全感，对未来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爱人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下面还特别贴心地附赠了解决方法。

多关心对方，尽量不要拒绝他的要求，平时和对方多聊聊天，重新激发他对生活的热爱。

他想了想，给家里的老管家发了一条消息。

【林叔，在二楼整理出一间客房。】

【过几天有人住。】

第一步：把人拐去家里[彩虹屁]

第二步：你老婆我的了[摊手]

——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和霸王票：

宅少的猫 地雷1个

悄悄 11瓶

宅少的猫 20瓶

贰拾贰、箐秋愁 1瓶

小熊先生的眼睛、Beckoning. 5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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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