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江御行从显京回到林州有些疲惫,这一趟出去他也砸了不少钱,该见的人见了,该搭的关系也搭了,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完全的把握,但至少他这么做了。

在他的意识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他感到欣慰的是这一趟谈了不少事情,他想参与的文旅项目有了些眉目。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预设到经济市场的发展,到了一个c点,以往的模式不再适应当下及未来的需求。世间万物都是如此,不可能总是原模原样保持一种姿态,也不可能总是同一种模式来运行。

他今年18岁了,以往的人生中有过太多的不痛快,不畅快,不肆意,在林州有许多人羡慕和恭维他,他对此感到无趣。他能理解,也可以想象到其中无非是因为他是江霖的儿子,江跃集团的“二公子”。

可惜,他不是什么公子哥,不是什么纨绔少爷,不是什么继承人的身份,他是一个棋子,是父亲制衡母亲的工具,是江家收拾烂摊子的人。

他想要短暂的休息,来慰藉舟车劳顿,即使江家对他来讲只是一个晚上睡觉的地方,不是他心中真正想要的家,他也不得不回到那里。

他正麻木于这样的生活,就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对面是熟悉的声音,是他的父亲江霖:

“江御行,有件事儿得你去办。”。

江御行许久未作声,他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事还轮得到他吗?长久的沉默被电话对面的声音打破:

“你先到公司来一趟”。

对面说完就挂断了,江御行看了一眼手机,面无表情,他向来如此。

在从机场回江家别墅的半路上,江御行看着高架桥远处的林州市,依旧和他走时一样,灯火辉煌。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事情,作为江霖的二儿子,江霖和薛敏的二儿子,他分明就像古代妾室生养的不招人待见,在家产继承方面毫无存在感的人,哪里像他的哥哥江远,永远是受江霖认可,鼓励的长子。

如此想,他竟发觉可笑,封建死了,可糟粕的封建思想仍然活着,江霖的春秋大梦里还存在着长子继承制,宗法制和分封制掺和在一起的忠实拥护者。

即使他再努力,再唯父命是从,又能怎么样?就像个大傻子。他从小就明白这一事实,索性他不再讨好和表演,他只想做他的江御行,而不是江霖的二儿子,江跃集团的二少爷。

正当他把这些挥之脑后的时候,有一人从绿化带窜出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他的车头,倒霉孩子穿着白T,似乎有人在后面追他。

江御行急踩刹车,幸好,他反应足够迅速,否则这会已经摊上事了。

他走下车去查看,这个人看着干干净净大学生的模样,留着简单的寸头,僵在原地不敢动。

“你疯了?”。

责任在于这个男人,不在于他,他当然不会说什么好话。

“对不起。”。

南翊说着,他自己也没想到后面那人一直从福喜巷子盯上他,悄悄跟到这里来,他一直跑,那人就一直追。

江御行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难听话,他懒得说,懒得骂人。

“责任在你,我是正常按照交规行驶,你没事就走两步。”。

江御行如此说,不想惹上麻烦,省的后面真要讹自己,又说他自己身上哪里发痛了,要去医院检查,世道不好,人心难测。

南翊看着他一脸冷酷的样子,和脖颈侧面的纹身,是HERO,又看了看这车子,他认得是阿斯顿马丁DB12。

“我没事。”。

“没事就躲远点。”。

江御行说着,就进了车子,他懒得搭理南翊这个疯子。可他刚准备发动车子,南翊就停下来,拍着他车窗。

真是服了,还黏上了?甩不掉?讹他是吧?没关系叫他知道什么叫冷酷无情江御行。

江御行推开车门,走到他面前:

“你到底要怎么样?”。

南翊声音颤抖着到:“可以把我捎到前面警卫亭吗?有人追我。”。

“法治社会,追你就报警。”。

江御行不想搭理他,准备驱车赶往江跃集团,又心想这清澈愚蠢大学生要是真讹上自己,后续处理就太麻烦。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示意南翊进来。

南翊紧张道:

“就在前面红绿灯左转,真的有人追我,谢谢你帮我。”。

谢谢?谢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江御行心想。

车子缓缓停下时,江御行看着前面的红灯,对他道:

“后续不要找我要医药费,我根本没撞到你。”。

“我知道的,没有撞到。”。

知道就好,江御行心想,把他放在前面路口得了,那里离最近的夜间警卫亭也就二十多米远。

南翊坐在车里,心跳很快,他不敢转头去看江御行,有点怕他把自己踢下去。

江御行又接了一通电话,是江霖在催他,真是够急的,好事没有他,麻烦事全是他的。

车子缓缓停下,江御行看了一眼南翊,示意他赶快下去,自己还有事要忙,可不想被他真的缠上。南翊看着这车门,他也不知道这DB12要怎么开门出去,他根本就没坐过。

江御行替他打开车门,看他下车,头也不回的驱车走了。什么清澈愚蠢大学生,他算是见识到了。

他没有注视南翊的背影,也不想管什么人在追他的烂摊子事儿,夜晚的林州灯火辉煌,治安良好,他心想被人追就吓成那样?算什么大男人。

江御行开车到江跃集团,江霖在楼下等他。

“把这个送到福喜巷子。”。

江霖扔给他一样东西,他打开看了看,是文件,合同。

“给谁?”。

“去了就知道了。”。

江御行还没来得及问一句细节,江霖就开着车走远了。

他好大爹江霖又给他派活儿了,说是一个老朋友家里遇到点麻烦事儿,在福喜巷子,需要他去帮忙处理一下。

老朋友?江御行不屑的笑了笑,江霖是他亲爹,唯利是图是本性,怎么会有什么老朋友呢?谁有钱谁能叫他维持利益,谁就是朋友,反之,就是狗屎,无所谓。

江御行想到自己活了18年,没有见江霖真正把谁放在心里,除了江御行的母亲,江霖的妻子薛敏。

也许,他的父亲江霖是个顶级恋爱脑?或者说控制狂。

他不觉得江霖是什么正常人,非正常人才能获得巨大财富,摸透所有人的本性,才能把利益揽到自己口袋里,江霖曾经这样说过。

他看了看车外,他这辆阿斯顿马丁,没有什么人会不长眼的离他车距太近,更不会找死想别车。

江御行还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不太会笑的拽样,看起来有点欠揍,不过也没人敢这样说他。寸头衬着他更加干净利落,优美脖颈增减一分都是错,没有他原本这样更矜贵。那发际下的纹身还有一部分藏在衣领里,连起来就是HERO。

正当他疲惫不堪,将要穿过红绿灯路口。

阿斯顿马丁DB12潇洒的转了个弯,停在福喜巷子外面。江御行走进去,正对着他的是一扇古朴厚重的院门,上方挂着俩大红灯笼,他知道是这里没错儿。

院门前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下车走到那几个人面前。

“别在这儿等了,才多大事儿。”江御行冷冷说着。

江御行看了一眼,这些人穿的西装应该是那种网上统一尺码随意购买的,或者是在林州哪个服装批发城搞来的,版型质量很差。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有些人穿上西装像个霸总,有些人不知道是长相的问题,还是身材的问题,从头到脚的气质都不符合西装精英男的人设,倒却像个卖保险的。

江御行觉着他们发脾气的样子可笑又好玩,就像老鼠一样被猫逗的乱窜,猫会抓住再放开,直到老鼠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再一口咬住它的脖颈。

他拿着江霖给他的合同,扔了过去,为首的人接住,翻看了几下,和旁边人交流。

“是南实的字迹,有了这个,咱不愁尾款要不到。”。

“你确定吗?咱要这合同到底有什么用啊?”。

“你懂个屁!我都找过律师咨询了,肯定有用。”。

“就是,肯定有用,不然咱不是白来一趟吗?”。

疫情把所有人的三年夺走了,也把一个看似华美的地产经济舞台搞僵了,让他留不住从前的生活。

江御行心想,这个南实走了失踪了?还是已经死了,留下什么事儿没处理干净,江霖还愿意派他来擦屁股,到底有什么原因是非来不可?

那几个人得到合同之后,肢体语言都显而易见的变轻松,不再对江御行有什么戒备。

“谢了啊兄弟!我们就先走了。”。

“嗯。”。

这帮人就是随意张口就是兄弟,就像在酒桌上的人一样,几杯酒下去就呼朋引伴,全世界都是他哥们兄弟。赶明儿吹嘘个大的,扬言能给林州城做主。

江御行觉着这种操作幼稚又傻缺。

他看着这几人穿着鞋,懒散的脚步,脚拖在地上,产生呲呲呲的声音,走远了。

江御行回头观察着福喜巷子,正对着他的那俩大红灯笼有些烦人,这巷子比林州其他巷子宽了两米多,又比外面车水马龙的大路稍微窄一点,不知是特意修建还是恰好如此……

这独门独院虽然比不上江家别墅,却在林州市区难找这样既不吵闹又不偏远的环境,正适合闲暇时间种点花草蔬菜,慢悠悠的生活。等到日升月沉,巷子口就多了些经过的学生,走在路上打闹嬉笑,晨光撒进来,院门儿古朴的特色越发招人喜欢。

江御行转了个弯,特意经过南翊差点撞上来的那条路。

林州市热闹依旧,一如他走时那样,一如他十八年来所见一般。放眼望去车水马龙,没有一处是他喜欢的,他厌倦这里,疲惫不堪的活着。

他没有太多选择,只想做一个安静的,或者死寂的人,仅此而已。

江御行驱车半个多小时回到江家别墅。

别墅前的花园,让他想起小时候差点掉进那个喷泉池子。这庄园起初是按照江霖想要的欧式风格修建,后来是薛敏要求加上长廊,可以避风避雨,可以廊下观景。

夜里凉风习习,外面三十多米的长廊,仿照显京城万佛山古代皇家长廊,在廊下抬头看,顶部有各色山水图,廊柱还有相应的诗词,是薛敏提笔。

别墅里,佣人已经睡下,江御行的母亲薛敏也已经熟睡。

江御行也没有打扰任何人,他思索着自己这趟出了林州市,去显京城所见所闻。

显京的文旅发展是他一直想参谋的对象,那里资源众多,参照原有的历史文化遗产,加上现代科技和媒体宣传,落地执行力很强。不像林州市这样,上有官家要捞金,插手大小事。中间审批流程复杂,上下关系疏通,各方面要打点,动不动就是某某的侄子儿子要留一个位置,挂名。基础工作也不好做,张孙两家是江跃文旅的竞争对手,搞好搞坏都得防着点穿小鞋。

江御行曾经想过,如果换做是他,如何在林州这样的地方立足,不靠江霖,不在江跃谋职?很难,即使他再有能耐,没法完全做他自己的事情。

他太累了,他作为一个人,没有哪天是轻松的活着。

江霖把控的江跃文旅一直不允许他插手,他只有在接到江霖电话信息的时候,会进出那栋大楼。

他和江霖的关系,更像上下级。他甚至因为产生过严重怀疑,而偷偷找机构做过检验,结果显示是亲父子。

这晚他梦见福喜巷子里有两盏灯笼在清风中摇曳,垂下的黄色灯穂变长了好多,缠绕在一起。

灯下站着一个人,正是南翊,这人干净利落,温润公子的形象深入他心。他走上前去与他视线相对,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人转眼间又不见了,他不知道这人从哪来,要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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