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日换旧日,江御行发觉自从南翊住进医院,樊希去了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江御行把车停在街角,独自站了许久。后面的指路标被白日的阳光晒的发烫,天暗下来才渐渐变凉,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这个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知道这一切肯定与江霖有关,想到这儿,他就不知道如何对待南翊。
江御行给不了他任何想要的剧情安排,他也不指望能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什么,他从没感到像今晚这么困顿和乏力……说不清是躺太久身上没劲儿,还是发自心里的累。
他看到南翊拖着死气沉沉的躯壳,在大道儿上磨蹭。他这一刻就突然想带着南翊远走高飞,如果这是他唯一的路,他想带着很多未解开的疑问飘到远方。
樊希的失踪就算不是江霖直接参与的,但和他周围认识的人脱不了干系。他想到了樊离华,想到樊离华和南翊的母亲樊希之间的关系,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但人最致命的缺点就是擅长自我欺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弱小,配不上这些答案带给他的震撼。
南翊家的福喜巷子里,狸花猫出没在它们最喜欢的夜晚,年轻人早就外出上班,挑个离公司近的房子住着。
现在,只有他看到南翊在挪步,就如同那晚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来路。他他跟着南翊,看着他拖着病态的身子颤颤巍巍拐过巷口,那远处永远在他晚归时闪烁的亮光,今晚却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星河。看他发疯似的跑向门边儿,院门锁着,手机上没有任何樊希发来消息。
江御行脚步声很急,在巷子里衬着静寂带着回声儿,照在地上的影子显示出他的干练和沉着。
他从背后罩住南翊,光影也遮住了石狮的身子,居高临下俯视着:
“跟我走。”。
江御行希望他不要再感情用事,那样无非就是浪费时间,之后现实中该怎么样还必须得照做。
南翊那股火儿从他离开医院就一直憋着,这下刚好赶上一并发给他,谁叫他就是江霖的好儿子,就是绕不开那层关系,就是爱多管闲事。
“滚!你们江家人兜圈子关我屁事儿,让别人牵扯进来算什么……现在我妈也不见了,你又出现,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江御行看着他的愤怒和崩溃,歇斯底里的谩骂。
“我理解你的情绪。但现在你必须跟我走,才有可能见到她。”
江御行沙哑着道……他刚处理完樊建设的事儿不久,很累很累。
可眼下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去寻找樊希。于理,不愿江霖一错再错去牵扯别人,于私,他不想看到南翊崩溃。
“你在骗我,江御行!你们江家一直在暗地里耍我们,你知道的对不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为什么我们会一个个地,接二连三的出事!?”南翊声嘶力竭的怒吼。
江御行看着南翊如此疯狂在夜里怒吼,就像一个被激怒的狮子,原本温润如玉的形象早就荡然无存,随着这晚的降临而崩溃。
这不是南翊的过错,这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只是一个失去亲人的人,一个刚刚成年就面临这么多挫折的普通人。
江御行之所以在这些事发生之后,超出同龄人的平静,不是因为他天生就逆商高,不是因为他要把自己练就成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机器。只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这样,他以往的人生经历就是如此。
他生硬的动作吓到南翊,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他把南翊抱在怀里,黑色的半袖贴着他的身体,似乎整个夏天都喜欢这样。
186的江御行抱着一个183的男人,身体紧绷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是以这种方式来安慰南翊,促使他平静。
江御行把他放进车里,才彻底觉着有了真实感。
“江御行,报警!我手机没电了,你快帮我报警!”南翊崩溃道。
江御行按照他的说法做,虽然他知道这样报警其实根本不会有什么用,但为了安定南翊的情绪,他还是照做了。
车速提起来,将林州城甩在身后,他蜷缩着,江御行调到人体最舒适的温度,南翊用后座的外套把自己裹起来。
“你怎么确定我妈在哪?”
“不确定,但那里可能有线索。”。
“你是怎么发觉线索的?”南翊怀疑他在隐瞒什么。
“直觉。”江御行道。
他笃定江霖这次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和他对着干,会再次引着自己去樊建设自杀的地方寻找樊希,即使樊希不在那儿,他也要顺着江霖的预想去,否则下一个出事的就很有可能是南翊。
躲不过,就迎接。
他接受事实,父子之间很微妙,父知子,子知父,父惧子,子弑父。
他轻笑一声,自己似乎就是第二代更新版本的江霖,总受第一代的影响和制衡,最有意思的是,总是把第一代不断的推开,企图建立一个新世界。
“直觉?江御行,你还在骗我对吗?你告诉我!
为什么一个跟我一样刚刚成年的人,会对这些事如此平静的处理?!为什么你产生了所谓的直觉?并且还自以为是的相信了!”。
江御行听到,南翊在崩溃的边缘怒吼着。
“因为你看到的我,只是一个江家无所事事的人,没有人知道我究竟如何。”。
他不想再激怒南翊,南翊脖子上的伤疤还历历在目,他们算是共患难,死里逃生的关系了,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南翊身边的人,哪怕就这一次。
“但你从未告诉我,你究竟如何!”南翊咬牙切齿道,他恨透了所有人瞒着他,他就像个蠢货一样被玩的团团转。
“说了就有意义吗?”江御行不愿意解释。
“江御行,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像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是你造成了这一切!”。
“怀疑就怀疑吧,很多事情我还是会做出来。”。
他就在南翊眼前,就在他身边,他明明看得见,摸得着,却又如同隔了一个世纪般,苍白无力的怒火想要灼烧着这个人。
江御行最清楚,有些话说出来,一切就会改变走向,有可能打的他措手不及,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就是一个人在战斗,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从前的提线木偶。
那个木偶被江御行扔掉,踩在脚底下,用18年来憋着的火焰燃烧掉,化成令他满意的灰烬。
要不了多久,这把灰烬还会在风来的时候被吹向遥远的旷野,要不了多久,雷阵雨会把这一切变得潮湿,每个人有罪的人!脚下都将是泥泞,谁都无法逃脱。
两人沉默许久,江御行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完美,但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返回那个废旧厂房了。
“你再试着用我手机打给你母亲,看她会不会接?”江御行假意道,至少给南翊一个心理作用。
如果是一直响铃没人接,那就是手机丢了或是不想接,如果是挂断,那就是身边一定有其他人在场,被迫拒接。
南翊听他的话,打了过去,手机一直传来音乐,打了好几次也没有人接通。
“我猜,她一定是现在有其他急事要办,如果她真的被人逼迫,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会直接命令她挂断,要么会让她接通之后说一些话,以此来威胁你和我。
既然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那就证明她现在是安全的,自由的。”江御行分析道,他这样也是希望南翊能够相信他的话,拿回属于一个人的理智。
他不这样说,还能如何呢?一个人对于母亲的担忧,是其他人代替不了的,他如果还不想办法宽慰他,那他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完全崩溃。
“江御行,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我又不傻……”南翊忍住泪水,他不想太懦弱,太被动。
“不要乱想,南翊。你母亲一定很有自己的智慧,不会任谁宰割的。”江御行给他打气。
他无法在这件事上承受同等的压力,他不会自以为是的猜想南翊的痛苦和他的焦急相同,那样才是太自私。
既然江霖要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上面,敲打他,暗示他,然后再到现在的疯子行径,打压他,逼迫他做出不得已的动作,那么他也没有理由再忍下去。
“江御行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江霖?我已经想不到其他人了,其他人没有任何动我们家的理由。”。
“不会的,绝不会,就算他会,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江御行假声假意道。
他想要保护南翊,就不得不欺骗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