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翊身子稍微倾斜,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你慢点儿,这是市区,人那么多你难道就不怕撞到?”。
江御行修长手指握着方向盘,用余光观察南翊:“还知道怕,之前是谁差点撞我车上?”
南翊道:“我那次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你那次车速也很快,比刚刚还快。”。
在他的猜测中,南翊并不知道那晚在福喜巷子里是他用合同让那些人离开的:“你那晚失魂落魄,到底是为什么?”。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普通心碎大学生深夜发癫不行么?”。
他想知道为什么南翊在别人面前温良恭俭让,在他面前有点小毒舌:“那看来你精神状态堪忧。”。
“别笑,你笑起来更可怕。”南翊道。
“可怕?”。
“你在林州不能说臭名昭著,但确实称得上令人避之不及。任谁都会想到在黄昏后的那一晚,你那么淡定的坐在沙发上,还有你高中酗酒yin乱嗑药进医院的事迹,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波澜不惊:“那你可要小心了。”。
南翊在他车里都快睡着了,闻着烟味儿呛了一下,转头道:“你带我去哪儿?”。
“桂通斋,吃饭。”。
“桂通斋?你先斩后奏跟谁学的?去那死贵的地方。”。
江御行没回答,他就是这样时常沉默不语,这么多年他没发觉语言沟通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认为自己缺了这一样天赋就如同残疾。
“江御行,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有兴趣?”。
听南翊这么说,他胃里像火在灼烧,几秒又熄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是这样的身体反应,这是他以往没有的:“可以。”。
兴趣当然有,第一,他原本靠近南翊就是为了搞清楚南实的失踪和江霖到底有什么关系。第二,南翊作为两人的独生子,旧区拆迁要不了多久,樊希和南实的那处房产为什么迟迟没有划在南翊名下,让他得到拆迁款。第三,南实在失踪之前没有办理这件事,是来不及,还是根本就不能这样做。
脑子是个好东西,南翊也是在这样的18岁才长出来。智商,情商,逆商,在这生活不受控制的变化里增速才惊人:“是因为江家和我父母?还是因为樊离华和我母亲同姓?”。
“这些不足以作为理由,我为什么不能仅仅是找人去桂通斋吃饭?”。
“桂通斋死贵。”。
“环境好。桂通斋不是一栋楼,而是一片园林,有四栋建筑,仿照不同朝代的南北园林风格,叫做斋是因为园林内部还有四处独立小园,正是斋字下面四画。”。
投资人是个从显京来的人物,其他人都是听说过没见过。江霖之前招待朋友喜欢去桂通斋,江御行和江远偶尔会来作陪,每逢有自以为精通人情世故的老一辈来,他就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是好演员,他不排斥别人推他占据社交高位,也无所谓别人心里到底如何看他。最烂,无非说他江御行是江霖养的一条犬,只要给他少许骨头啃,吊着他的命,好处多半让大儿子江远占去。
跑来燕尾服小年轻,一脸微笑:“二少今天带人来啦。”。
江御行没回答,他并不喜欢被人盯着,也不想让人乱猜他和南翊的关系,这帮人背后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他走出电梯,一个长相温婉,身着小香风的女人走来迎接他。
此时又跑来一个男人,递上一封信给他:“江先生。”。
江御行拆开信封看了看,陷入了沉思,又是旧区建国巷,这简直就是一个解不开的圈套。他怕有人在走廊和电梯安插人手,草草看完又收了起来。
他跟着另一个男应侍进了电梯,南翊等了他很久才回来。两人在一处江南风格的园子,名曰落羽阁。
“您喝茶。”女人道。
女人出去之后,江御行被南翊拉进盥洗室,盯着他洗手。
“在酒吧那会儿被孙野碰过,怕传染上什么病来。”南翊解释道。
两人进去没多久,外面就有人在讲话:“你看见没?刚刚江家那个二少去伴鹤原那边了,他的纹身好勾人啊。”。
“你眼睛就盯吧,这儿要是有别人在,你打死也不敢说这话。”。
“那又怎么了,不看这种有钱好看身材好的,难道看猪头吗?二少那玩意肯定大,我看见那张脸就ying了。”。
南翊躲在里面僵了一下。两人静悄悄在里面站着听八卦。
“你那么ying,他去了伴鹤原那边,你怎么不敢跟着去那儿骚?”。
“我又没疯,江家是狠人,不能沾。伴鹤原那位也可怕,你怎么不叫经理给你调过去呢?”。
都说桂通斋管理严格,可这两人以为江御行去了‘伴鹤原’没回来就敢胡诌。江御行走出去的时候,两个应侍尴尬的微笑,被他赶走了,换了刚刚那个知书达礼的女人进来。
“让他点。”。
江御行示意南翊去点菜,自己在沙发上假寐。南翊把平板划来划去:“我吃不惯这些。”。
江御行松散着靠在沙发上:“挑贵的。”。
小香风女人笑着,给南翊推荐桂通斋的其他食物:“您可以看一下这些,江先生是贵客,除了西式,我们也可以为小江总做粤菜。”。
女士从电梯走了之后,江御行不知什么时候,给南翊面前放了一杯藏红花泡水。
南翊道:“特意给我?我不需要。”。
“是,你不需要。而如果我现在受伤了,或者我极其需要它,就会喝下去。至于它到底是藏红还是川红,我就不会在意。”。
他接着道:“对于张息和孙野来讲,他们极度渴望放置**,和投射仅有的一点权势,**的载体就是黄昏后那些女人,有时候也可以是个男人。”。
南翊想了想:“因为他们根本无所谓,就像它有需要,不会去在意你放在我面前的到底是川红还是藏红?不会在意一个更贵,一个价格便宜,他直接忽视了这个区别。”。
江御行从沙发上站起来:“是的,他们也不会去嗅,川红的腥味,或者藏红的味道。更不会知道,红花合理的用,才是活血化瘀。”。
南翊点头:“但是,人太贪,就是自毁气血。”。
“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总缠着你,或者恭维我,还有他们在黄昏后做的事情。人自毁是有预兆的。”。
“你这是在开导我,怕我有心理阴影?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江御行道。
“算了,我不关心。我现在就关心我爸和你父亲之间,那些上一辈儿的事儿。”。
两人吃的索然无味,南翊快乐不起来,高兴不起来,江御行是习惯了这种生活,适应了无趣。
南翊朝着鎏金盘看了一眼,对食物的**,远远不及现在对江御行的兴趣:“江御行,刚刚那俩男服务生说你有钱、长得好、身材好,看来你挺招喜欢。”。
江御行拿起茶杯,他喜欢在这里品茶,闻了闻茶香:“你就记着这些?”
南翊话落放下筷子,不信这世上有人连微表情都能隐藏:“不止,还记着江家人够狠,不能沾。”。
他替南翊添上茶:“我要说不是,你信吗?”。
“信或者不信,就能决定什么?你虚伪我自然不信你。你如果完全坦荡,我就敢敞开迎接。”。
完全坦荡?就是放下猜忌,他何尝不想去试一试,坦荡触碰遇到的一切。但他也没办法跟南翊坦白自己知道的一切,这会让一个纯真而正直的人,陷入泥潭。
没多久,江御行接到电话。
南翊很识趣:“你有事先忙吧,我自己回去。”
“不忙,送你。”。
两人走出落羽阁,远处竹林晃动,后面那栋小楼有一个男人身影,江御行抬头看了看,那人举起酒杯朝他致意。
“那是谁啊?在那儿干什么?”南翊道。
“那园子叫伴鹤原,原野的原。那人是显京万家一位前辈。”。
上车之后,两人许久未说话,南翊看着外面的行人,认为自己理应是他们中的一个,而不是和江御行在一块儿。
听了一路樊离华乐队的新歌,空气中增添了几分缱绻。南翊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好奇:“显京城,万家那位?”。
“怎么了?”
“没什么,万家也来林州,真稀奇。”。
“哪里有财哪里发,不稀奇。”江御行道。
两人也没什么其他话要说,江御行自知是一个比较无趣的人,找不出什么话题来,他从小也很少跟人闲聊,他一直认为这是废话,耗人时间,没有必要。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怎么才能更快调查,找到我父亲。”南翊认真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有把握我不会告诉你。”江御行说出自己的心声,他又不是一个随口就编造的人,一切没有落地,多说无益。
“你挺无趣的,江御行。”南翊道。
两人一路无话,江御行到福喜巷子外面的时候,南翊下车了。
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江御行还是以前那样,但明显态度不再僵硬,南翊也不再视他为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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