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沈潮捂着被子没睡着,北方的夜晚加上下雨buff的加持,还是有些凉的。于是这个金贵的大少爷此刻捂着被子坐在床上,鼻子里塞着纸巾,暖黄色的灯光下还能看清鼻头有点红红的,他又打了个喷嚏,手捻起纸巾胡乱擦了一下,揉成团丢了出去。
床下面满是纸团,他眉间褶子呈深川字,两点钟给宁回发了条“你他娘的凭什么不喜欢老子这样的?”
他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今夜‘老子沈潮哪样不顶?哪样不出挑?要脸有脸,要脸有钱,要脸有学历。’这句话至少在沈大少爷心里响了八百次,‘老子配你宁回八百个来回不带拐弯的。’
沈潮计了个时,没到两分钟,把这条消息又撤回去了。
早上,宁回去了实验室,不是因为他的自觉性,而是一大清早他的沈潮师哥在实验群里当着王立业的面儿艾特了他几十条。一个空空的ID宁回,没说其他。
吵得王立业大驾光临骂了一句:发病呢?别嚷嚷。
群里安分了。
沈潮把本就坏了屏的手机往桌子上一摔,半分钟后才揉着太阳穴继续私戳宁回。
宁回到了实验室,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没有阳光照进来,衬得沈潮的脸也有几分发黑。他打开灯问道:“怎么不开灯?”
沈潮吸了下鼻子,又故意抽了团纸巾用力揉了揉鼻子,搓成团向门边扔了过去。纸团在空中飞了个抛物线,擦过宁回的身体完美落进垃圾桶。
沈潮盯着纸团儿掉进去,这才满意地挑了个眉。
宁回走进来问道:“感冒了?”
“你说呢?”沈潮轻哼一声,再也没有当初热情的大师哥的影子了,他有点不耐烦,眼神里带着一股哀怨盯着宁回,“宁回,你也真是个没良心的。”
宁回走到沈潮桌边,又把昨日未补完的资料抽出来,拿开椅子坐下,“师哥你找我,我这不是来打工了吗?”
“你倒是忙,一路上也没回个消息。”沈潮又抽了张纸巾。
“我在急着赶过来。”宁回抽出柜子拿出实验记录册,转头问道:“笔呢?”
沈潮勾了勾嘴角,暗爽片刻,垂眸看向桌面,宁回的手肘正压着一只签字笔,但是沈潮还是从另一只手边的笔筒里拿出一支,把它捏在手心,继续说:“着急写什么啊?”
“昨晚下雨了你知道不?”
宁回点头,“知道。”
“我没把伞。”沈潮继续说:“宁回,我说你个没心没肝的走了也没发个消息。”说罢,再次干叹了句:“没良心。”
“……”
宁回一时无言,“昨晚我们不是到宿舍了吗?”
“……”
“那你是宿舍,不是我宿舍。”沈潮咳咳几声,把这茬子事忘了,他没说过自己是租房子住,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把这条重要信息掩瞒了去,于是他只能继续扯:“我宿舍远着呢,在校门口。”
宁回掏出手机打开消息往上滑,沈潮当时也没有发消息过来,随后他打开了个黄色软件下了个订单后,他转眼望向沈潮,“我下次注意。”
宁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潮,盯得沈潮直没脾气。
沈潮挥了挥手,“行行行。”这才把手心那支笔扔了过去,“接着。”
宁回没伸手去接,落点很准,笔恰好落在他的手背,他没移动胳膊,只是转了一下手腕就握住了笔开始专心工作。
沈潮嘁了一声,皱着眉,拉紧了被子继续捂住,也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处着,一个人忙着工作,另一个人看着对方将他的字一笔一划刻在自己的本子上。
直到宁回手机屏幕亮了,他说:“我出去一会。”
沈潮鼻音略重,语调不高兴:“干嘛?”
“有点事。”话罢,宁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三九。
沈潮再次抽了个纸团向门口砸去。
宁回边走边刷着手机,昨晚孙平的朋友那条朋友圈还在,只不过他的评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删除了。等宁回再往下翻几个又回到顶部的时候,那条朋友全也被删除了。
宁回边走边戳了戳孙平:“怎么删了?”
孙平几分钟后发来两条消息:“傻逼喊我删的。”
“还有,枪头没歪,诈我呢?”
宁回轻笑一声,扫了个车向校门走去,今天早上便利店有一批新货到了,小资本家喊他去帮忙打个下手,正好买点面包打算熬完今日把实验记录整理完。沈潮这期间一直很安分,也没再发来消息。
宁回搬完货物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货物不多,也就十几箱。麻烦的是许多货架空了,他补货耗费时间长。
宁回忙完后从货架拿了几瓶酸奶和一袋全麦面包,扫了钱后小资本家才说道:“别扫了,就这么点东西白送你得了。”
今日大方上了。
宁回瞧了小资本家一眼,整个人容光焕发,估计这几日赢了不少钱,他转身向外走去,“已经扫完了。”
“搞得我假客气似的,下次别扫了哈。”
宁回没说话,他从小就不喜欢欠人情。把东西放在车筐里后,宁回才重新扫上单车回了实验大楼。
再次回到三九,宁回看了看表,时间不到九点。一踏进门,独守空房的沈潮脸色好像更加阴沉了些。
“脸色这么难看?”宁回走过去说道。
“嗯。”沈潮难得话少,只重重地咬了个嗯字出来。
宁回掏出塑料袋的体温计扔了过去,“测测,发烧没。”
沈潮语气像吃了火药,“没呢,我自己能不清楚吗?”
宁回没管他,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个绿色的盒子,从中掏了一小袋走出实验室进了茶水间,打着能省则省的旗号,他还从小资本家那里薅了个一次性水杯,等沈潮再次抬眼望去,宁回已经端着一次性水杯踏进来。
宁回脚步越近,杯子里散发的药味越浓重。
一进门,沈潮便盯着那杯药挑眉道:“专门给我买的?”
“不是。”
这两个字又是重重的一锤砸在心上,他完全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是:有人会拿着东西走过来还告诉他这东西不是给他的。
啧,沈潮感觉自己的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宁回拿了个面包和酸奶搁在沈潮手边的桌面上,“饿了,顺便买的。”
“哦,那很不巧,我已经吃过早饭了,吃不了这些玩意。”
“早餐店没这么早开门吧。”宁回望着沈潮,眼睛里读不出什么情绪。
“别小瞧人那赚钱的心,总有勤快的。”沈潮盯了一眼杯中的暗黄色液体,宁回终于舍得把这杯散发着药味的东西递给沈潮。
沈潮想:真给我的?
沈潮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999感冒灵。”
“贵不贵啊多少钱。”
“十几块吧。”
沈潮疑惑地盯着药水,喝不死人吧?他捏着杯子晃了晃,好像在电视剧上看过这玩意的广告,才悠悠道:“小孩喝的玩意。”
“只有这个。”
沈潮从没喝过这个,他也想不起来自己有过生病的经历了,他抱坐在凳子上,抬眼问道:“药店里那么多药当摆设呢?”
宁回轻声说:“我只喝过这个。”
沈潮轻轻“哦”了一声,随后拿着吸管插进酸奶杯,吸了一口才打开袋子含了一片面包。感冒后他的嗓子一直很干很不舒服,没想到宁回做事挺周到的,好歹买了点带液体的玩意。
“这是喝完药去味的。”宁回望了一眼酸奶,又望了一眼沈潮。
“我能不知道吗?”沈潮笑笑,“把我当小孩哄呢?”
宁回没回话,继续安静抄着笔记。
沈潮吃完面包才拿着杯子尝了一小口感冒药,味道很奇怪。
大少爷简评:“像喝泔水似的。”
他从小就不爱喝药类的冲剂,只要能用胶囊类的药物代替,就绝不会喝冲剂。
宁回狠狠地瞪着他,想要剜去一块肉似的。
沈潮也不回避,就这么对视着,蹙着眉一小口一小口尝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像喝毒药似的。
两人目光交融,沈潮突然笑了一下,宁回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看了。
就这么端着少爷的样子喝了半小时,终于喝完了。
终于喝完这难喝的玩意,沈潮仰头靠在椅子上,吸着酸奶,他又想到了那句话,既然不喜欢他这样的,为什么宁回要说他喜欢男的?
他不甘心。
于是他纳闷道:“那你干嘛昨天非得说那句话呢?”
对啊,既然这样,他凭空来这么一句不是有病吗?
宁回头也没抬,问道:“哪句?”
“你喜欢男的那句呗。”沈潮故作轻松。
“哦。”宁回缓缓说道,想起了自己昨天那句话,“那句啊。”
下一秒,宁回淡淡道:“没什么。”
“怎么就没什么?”沈潮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大有不知道答案今日誓不罢休之势。
宁回:“可能我怕你觉得,我会抢你的。”
只是想让炫耀的花孔雀闭嘴罢了。
“诶,那师弟多虑了。”沈潮刚要继续得瑟,那你哪能比啊?
还没得瑟出来,被宁回的一个眼神杀整闭嘴了。
今日的气氛都很微妙,先是沈潮黑着脸,后轮到宁回板着脸了,沈潮就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兴致冲冲地看着宁回帮他整理数据。
下半天沈潮的心情特别好,偶尔进来个别的实验室里面生的小伙伴来借个仪器,他也显得颇为大方,“打声招呼后自个用呗,那么拘谨干嘛呢?”
面生的小牛马一副平日里被压迫惯了的表情,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整的不知所措。
借用完仪器回了那边实验室,还小声蛐蛐了一句:“那边实验室大师哥可比咱这亲切多了!”
“就是,长得小白脸似的,科研也牛逼,不像我们的……”
小伙伴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凉。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