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回端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混乱地塞下着开学以来所有事,细究着到底哪一段的操作失误才将列车不幸脱轨驶入荒野。
佣人给他拿了个小毯子裹着,自上午那一番不算争执后,秀秀偶尔不太高兴地假装着不经意间路过几次。但仍然叫人给她这位“贵客”,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不过那沈父格外开放,匆匆回来看了一眼,只说都听他老婆的,随后又跑去公司处理事务了。
至于秀秀同志,宁回能感受到她巨大的妥协和小小的不甘。
他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匆匆又扫了一眼周围都被包了边的家具和墙角。
身前的白漆茶几上放着三四个空碟子,里面还有些蛋糕残渣。
对面沙发上仰躺着的人许是觉得不太舒服,把搂着的被子往身后塞了塞,垫着。宁回起身走到他身旁时,他恰好皱着眉,又把头换了个地方搁着。
宁回用膝盖顶了下他的小腿,喊道:“回屋睡。”
身体微微一晃,沈潮醒来,慢悠悠地缩回了四仰八叉的四肢,还迷糊中,“嗯?”
“怎么起来了,还疼不疼?嗯?”
等他看清了,眼前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宁回,头上随意搭了个毛巾,发丝还滴着水,水打湿了半身衣服,露出了大片肉色。湿布粘着躯体,锁骨处各成两个小窝。
欣赏一番后,他不禁空口吞咽了下,又用含糊地嗓音问道:“洗澡了?”
“怎么没叫人帮你吹干?”
宁回双手端着热牛奶,吹了吹热气,轻声道:“我不太习惯。”
“不习惯什么啊?”沈潮睡眼惺忪,歪歪扭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支稳后,他扯着胳膊把人又拽回来,然后扯下白毛巾揉搓着挂着水滴的发尾,“别动,还挂水呢,我给擦擦。”
宁回随力一滞,紧紧护住手中的玻璃杯。杯中水花四溅,确保没有洒出来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好险。
“不习惯什么呀?不习惯把这当自己家还是不习惯被人伺候啊?”沈潮边揉着毛巾,边叨叨着,活像个老妈子一样,“不擦干睡着头疼,别给脑子整.风湿了。”
“都不习惯。”
宁回捏着杯口又吹了吹,小口试探着尝了一口。好久没好吃好喝过了,口中味蕾狠狠地吸收了一番高钙牛奶的香甜,他抿了抿嘴后继续说道:“我们穷人没有被人伺候过,很正常吧。”
软毛巾吸干了水,沈潮随手往沙发上一丢,又趁机揉了揉头发撸了把瘾,才装作刚处理完的样子,“好了,啧,我瞧着你不挺习惯我伺候的嘛。”
“嗯。”宁回感受到头顶一轻,端着杯子边喝着边往前走,穿过走廊就要到房间门口。
还未踏进去,又被拉住手腕被迫停住了,他半侧着转过去,回头盯着他,“怎么了。”
那双水润润的眼睛直勾着人,他又匆匆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房间门。一番血液翻涌后,才强抑制住眼前人的湿.身.诱.惑,咬着牙,突然一本正经道:“着什么急啊,晚上有的是时间,先去趟医院看看吧,啊?宝贝儿,检查检查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不用了,我困了。”
“?”沈潮一惊,“先前把我锁门外那么久,自己在里边没睡觉呢?”
“嗯。”宁回掏出手机,划开页面,把手机递到人面前。上面是秒表的一个计时记录,“我也就在里面待了十分钟,出来你就睡着了。”
“呼,那你不睡觉,你坐旁边干嘛呢?”
想起那个空碟子,他又自问自答:“哦,吃东西。”
下一秒,他又一惊,“不是,宝贝儿你什么物种啊?那腻死人的蛋糕你能吃三盘啊?”
“。”
“不是三盘,是一个。”宁回微微蹙眉道。
“三比一大是吧?但它至少是一个六寸的小蛋糕吧?”
还未听全,宁回懒得搭理他,突然把手抽了出来,冷下脸莽着往前走。
“......”沈潮又忙得先前几步,将人抓了回来,“又跑什么啊?这就不乐意听了啊。”
看着眼前人阴沉着脸,他又找补:“那话怎么说来着,能吃是福,吃呗,啊,又不是养不起了。”
“。”
宁回冷他一眼,“闭嘴。”
“哦。”沈潮将头搁在人的肩膀上,把脸深深埋在肩窝处,又环着手将人紧紧抱着,嘴里还呢喃道:“别动,别动,乖,让我抱抱。”
“…有完没完。”
“宝贝儿,你身上好香,就是可惜快盖住那味道了。”他用鼻梁骨在脖子上蹭了蹭,“困了就自己进去睡呗,下回不用在客厅等我醒。”
宁回感觉自己甚至已经有了躯干记忆,下意识间,他微微偏过头去,给肩膀腾出一些位置,许久反应过来后才轻声道:“我不习惯。”
“怎么了?”
房间门开着没关,宁回往里看了一眼,落地窗前两片窗帘间没有光钻进来了,整个房间安静又昏暗。这种感觉会让他浑身不安,就似蛞蝓般缓缓爬上身体,留下粘腻的浊液叫人难受。
霎时间,大脑里又晃过一秒关于黑暗小房间里的记忆碎片——里面躺了两具生疮的尸体。
这是一段错误的记忆,就像是凭空插入脑中一样。至少现在,宁回找不到它真实存在的证明。他想罢,摇头道:“没什么。”
“怎么还抖了下,嗯?那这话是不是说,没我还睡不着啊?宝贝儿?”
没等回答,他又高兴地嘀咕道:“诶,我说那就大大方方地叫叫你男人呗,我想这算不算...哎哎哎,...”
刚刚脑中的幻境完全打散,宁回冷冷地扫他一眼,突然用力拽着他胳膊往前一拨,“别说了,睡你的。”
毫无防备之下,沈潮跌跌撞撞扶了一把墙将自己稳住,随后他打了个哈欠才往前走去,“算了,睡不着。”
待他几步跨进浴室拿出吹风机,抬眼一看,人已经乖乖坐到了床上等他,开了灯,手里翻阅着什么东西。
他嘴角一勾笑了笑,大步走过去停在床边,插上了电,托着下巴将头微微抬了起来,“嗯,来,吹吹,湿枕头别给脑子捂坏了。”
宁回安静好一会,任由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呜呜叫嚣着,等人揉够了后脑勺转过来正对着他,他抬眼望向笑意盈盈的眼睛,叫了一声。“沈潮。”
“嗯,我在。”
只是看了一眼,他又垂眸不再看,手里不停地翻阅资料。想起秀秀那眼中的一点不甘,他手一顿,淡然说道:“这件事你可以再想想,你和我不一样,家庭不一样,阶级也不一样,牵扯的太多,现在不晚,你还可以退。”
“呵,这还特么不晚?”
“想想你现在躺谁床上,吃谁家的小蛋糕了,又穿着谁的衣服,最后又特么睡谁儿子了还不够!又让她妈端茶倒水的。”
沈潮闷哼一声,脸色越发难看,手掌缓缓顺着下巴往上一把扣住了两腮的薄肉,真想掐死这嘴,但是嘴没了,吃不了东西人就死了。
随后他又被迫冷静下来饶它不死,咬牙道:“钱花不完可以捐,宝贝儿,嘴不要也可以捐。”
想到昨夜,他继续补了句,“嫌嘴太闲也可以找点别的事干。”
“我只是...”
沈某继续不爽道:“不是,你缺心眼啊,宁回。合着把我沈家便宜占了个遍,然后拍拍屁股就打算潇洒走人?啊?狗屎运都走你头上去了啊?”
“...”
宁回乖乖闭上了嘴,他虽是倾向于成全别人,但更怕麻烦。风速有点大,出风口朝下时,他不得不摁住被吹折了的纸页,将它来回抹平。结果那人非要做对似的,又把吹风机风速吹大一档。
一不留神,纸张被吹飞出去,握住吹风机的手利落一甩,瞬间,白红纸页卷在半空,交错着旋了几圈后哗啦啦落下。
在漫天金钱的声音里,宁回狠盯一眼,低吼一声,“沈潮!”
“怎么?打扰到你了?”沈潮回拨下开关,拔了插头,垂眼看向那张冷脸后,又啧一声,“怎么了怎么了,哟,这就又生气了?”
宁回扫了一眼又是扑了个满地的红钞票,一分钟前,它是整整齐齐的一小堆方块状。再贫穷的buff加持都压不住此刻他对捡钱的烦躁,冷斥道:“待会自己捡。”
沈潮双手包着两颊,揉了把僵住的脸,“啊?谁让你自个捡了。”
见人不答,他垂眼望着余下的两三张资料单,只好转开话题道,“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没看出什么。”宁回压下一口气,冷声道,“只是我觉得,这种东西你要拉投资去共享他那团队的东西,未必会给全心全意地你完整的资料,仅凭现有的文献我们去推测出他们的技术路线,然后拿那一点产品分析,再从中做出东西来发文章很难。”
“嗯,厉害啊宝贝儿,还知道的不少。”
“...”
“所以呢,我叫老李去投项目,试试以高价为饵诱导把出产时间尽量压缩到一个有做完的希望,但实际上仅凭一个小团队又不能完成的时间段。到时候他们做不出来,再让咱王导出面朝那方面暗示下,把烂摊子接下来。不过这也不一定可行,虽说业儿是研究所下来的,和那个姓张的院长有过交集,但这件事还怪难争取的。嗯...算了,总之试试呗。”
宁回听着听着,把自己挪近了,莫名其妙地扯了一下人的耳朵,可惜没扯出什么妖怪来。
他低声念了句: “老狐狸。”
随即反应过来,手如触电般缩回来,身体顺势往后一倒便瘫在床上。
这一两个小时,他闲的无聊也仔细看过那些资料,尽管有不错的期刊做支撑,但文章数量不多,更奇怪的是其作者人数比该团队以往发表的文章,参与人数要少的多。
宁回想了会,又提醒道:“但是我认为还需要再看看,这一笔钱不少,毕竟这么好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不拉国家资金?”
“估计是只做了猫犬等小宠方向,然后暗示了一下这提取物作用具有广泛性,但没做经济动物的实验。不过他们想做的东西确实也怪得很,这种东西不拿去做药物却来做保健品,估计里面水分挺大的。明天包了个酒楼,让他看看去,估计投资商也不止咱一个。”
“那你自己去吗。”
“去啊,带你去玩玩,顺便见见朋友。”说着,沈潮也俯下身来,一手扣着腰,流氓似的作态把人衣角拉到胸膛,露出紧致的腹部,“到时候咱站二楼,瞧一眼局势但不露面儿。”
整个腹部一凉,被制住肩的宁回艰难地抬头一看,自己被扒了个半精光!只见那颗毛茸茸的头缓缓埋在他的肋骨处,留下了一个温热绵长的吻,他想人扒开,惊道:“干什么。”
此时,被暖风吹得热烘烘的身体散发出沐浴露的甜香。
沈潮反抓住那只嵌入发丝的手,用力扳向自己,然后又在掌心用力亲吻着,“耍流氓。”
亲完后,他又拧着眉将手贴着腰窝穿过,搂着腰又狠狠抱了一下。力道很大,他想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最好把两人的器官都搅混在一起,再在最里面藏着两颗被血管拴在一起的心脏。
久久后他才妥协了,念念不舍地放开,然后说了句:“我的。”
“...”
-
宁回以为,自己下午能睡个好觉。
没曾想他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某人第一百零八次关心后,下午觉的美梦还是破碎了。
昨晚之事,他才知道他这行为幼稚脾气又不好的男朋友居然是个外骚里纯的货,
当宁回整个人被拦腰抱住,被人提来医院,然后往床上一扔,几个小护士强制性地把他四肢扣住的时候,他又开始反思,自己到底谈了个什么玩意。
于是他只得极不情愿地配合着拍了个片。刚重获自由,坐在台上揉着手腕,不料还没起身下地,那人又冲医生说了句,“要不再做个胃镜瞧瞧。”
袁医生当然只说:“尊重当事人意见。”还莫名其妙地补充了句,“不仅限于该情况。”
宁回肯定不愿意,当即眉头紧锁,坚决抵抗,“不。”
当袁医生穿着白大褂,拿着那根长黑管子走过来的时候,无异于拿着麻绳来索命的吊死鬼。眼瞧着这东西越来越近,他面色唰的一下,白得像墙,死抓着沈潮的衣角再次坚持道:“不行。”
“这个不行。”
“怎么了?”
此刻,他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奋力发出抗议,“就是不行,从下从上,哪都不行!”
异物闯入口腔捣入喉道的干呕,以及口腔肌肉控住不住的肿胀或萎缩,简直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黑色吊绳晃入眼前,宁回顿时感觉如坠冰潭,寒凉的潭水瞬间淹没下他整个躯壳。刺骨的寒意顺着脊骨钻入天灵盖,一寸一寸将恐惧注入他的脑子。他缓缓颤抖着,不禁一寸一寸地将自己往后挪去,大声喊道:“沈潮。”
“我才吃东西!”
“做不了!”
沈某显然不为所动,他摁了屏幕将时间摆在人面前,又好心提醒道:“这个啊,我知道,但那至少是五个小时之前了。”
眼瞧着这人步步相逼,他忙掏出百度,飞速打字搜索出结果,划了个勉强满意的界面点进去,随即用力将手机推了出去,“根据专业描述,做胃镜至少需要六到八小时的空腹时间。”
百度医生,用过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沈潮看了一眼屏幕,妥协道:“那再等几分钟?”
“......”
宁回往后一缩,整个人迅速地将下肢转了半圈,换了个方向一跃而下,接着镇定自若,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只甩下一句,“分手吧,你根本不会顾及我的感受。”
“?”
“......”
沈潮看着这莫名潇洒的背影若有所思,当然思不出个什么正经结果。但是他心里纳闷,不是,他才刚谈半天啊!
见人越走越远,他忙追去,“是我不好,是我太粗鲁,是我不会疼人,我道歉行不?”
“啊?我下回轻点儿。”
他本是随意一拉,估摸着力气也不小,没曾想根本拽不住。前面那人如死犟的驴,拉不回来的牛,一路铁了心似的向前。
沈潮又尝试唤醒他那被牲口夺舍的对象,试探性地唤了句:“宝贝儿?”
“错了错了,我特么真不是东西。”沈潮闭眼想到,昨晚还抹去泪珠子问人有什么好哭的,今日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宁回?”
“不是这个。”宁回没想到这人居然歪打正着,他躲避着那双真诚的眼睛,微微把头偏向墙侧,找了个借口,“只是因为我对医院有阴影。”
见人不信,他挣脱开后又继续胡编乱造道:“小时候我妈说我难产,在小诊所里,还没出生在医院里就快被憋死了。”
“......”
沈潮万万没想到是这回事,“不是我说,宁回啊,那时候你还不记事吧?能有个屁的阴影啊?”
“然后打了个催产针,我妈说当时想掐死我。”
“......”
“然后过了半晚才发现是胎位不正卡住了,剖出来的。”宁回吸了口气,平静地继续叙述道,“后面她肚子上多了条疤,后来她便更想掐死我了。”
话罢,他垂着眼帘茫然地看着地板,上面脏污的鞋底印踩碎了白色,这让他的心脏明显感觉到很不舒服,就像光滑的皮肤平白无故地趴上了一条灰褐色的蜈蚣。
“......”
“所以,沈潮,你说我该不该对医院有阴影?”
“…不好说。”沈潮抿了抿嘴,布满乱麻的脑中终于顺出一条清晰的藤,“但做胃镜它会打麻药,嗯,宝贝儿,你会没那么难受…”
宁回一时间定住了。
我感觉吧就是越写越怪越写越怪,就几天怎么能发生这么多事啊。还有宝宝们会不会觉得对话太多了还是怎么,我老感觉自己在水字数,每次就是很多很多事情想写但是感觉呢一写上去吧拉项目拉八百年了好拖沓。好纠结好纠结(⌒-⌒; )但是某些小剧情自我感觉还真挺有意思的挺想写的。
还有就是本来我想把小宁的童年背景叙述的形式写,不代进剧情的,但是呢我一写多吧就感觉很矫情。就是故意用大量笔墨描写多么惨让我觉得很矫情。所以我又设计让他以对话形式淡淡地提一下。但是对话多我又觉得水
oh 最终我发现强迫症不建议写小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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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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