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果然都是疯子。沈大皇子是,这沈然凤更是!沈知节不是她二哥吗?居然拿二哥当狗使唤……”
水镜能投射出坟冢剪影,几个区域内发生的事一处不漏被仙人与弟子们瞧见。一时间众人低着头窃窃私语起来。
提起衡闫皇室,大多数人想到的便是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大哥喜欢三弟,皇上喜欢胞妹。断袖、禁忌通通被这个混乱的王朝所占据。
这个国家不仅国民争先效仿,更是把香艳故事制成小册子。弟子们边说边忌惮地朝看台那位置看去。两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真是……
“你小点声吧!不知道沈家疯狗名讳怎么来的么?万一盯上你,小命不要了?!”旁边那弟子朝旁边挪了挪,生怕被这人连累。
毕竟沈家沈泽和沈放两个人就是两条拽不住脖子的疯狗,要说缘由不得不提到血洗一个村这壮举,就因为有个年幼无知的孩子问了句,哥哥,你为什么跟另一个哥哥亲亲呀,羞羞。
旁人都知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也不愿意计较,偏偏这两位直接将整座村子屠戮殆尽,那血将长河染红,一月未曾变色。
倘若不是边疆辽阔,魔族进军人间的野心虎视眈眈,且,沈家那身老祖凤凰血延续下来的火灵根。仙门早就合力一把将皇室铲飞。
那弟子被骂的讪讪闭上了嘴。
香烟须臾燃尽落了根,烟火飘扬,敦厚的钟声悠扬远放。水镜自动打开,将里面的人尽数吐了出来。一道婉转的女音播报过关考核的弟子。当念到江意的时候,她还有点茫然,缩在灵鸢尊怀里,就这样被抱了出来。
那场面,众人眼睛都移不开。
相信要是能说话,一定会问,我靠,什么情况。
愿翘也想问什么情况,坐不住率先飞了下来。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似乎能从眼睛里瞅出火。这比观赏稀世珍宝还多了几分揶揄味道。直到抚茗尊轻咳两声,才把江意咳醒。她耳根子绯红,忙不迭从那人怀中站起来,低下头道:“仙……仙长,请、请恕罪……”
恕的不知是什么罪。
只见江意惶恐不安地朝衣衫看去,那件淡青色长衫原本上面绣着绿竹。而今被血污,染红大片,竟像是给雅中揉进一抹邪。江意心底后悔极了,怎么赖在仙长身上不走,居然胆大妄为全蹭了上去。
只求仙长宽恕,不要罚自己。
心底懊恼的江意自然没看见,推开那瞬,灵鸢尊朝绣袍处看了一眼。
“不过是件衣服,换了就是。”
江意道:“仙长若是不嫌弃,我……可替你浣洗。别看我年龄小,我洗衣服可是洗了好几年了。”
愿翘本来是打算看场好戏,结果戏台子搭好,戏没演。她现在心情跟底下那群弟子一样,恨得牙痒痒。抚茗这几声煞风景的咳嗽哪时不咳,非得现在。这老家伙昨天没漱口吗?喉咙里痰这么多?
“恭喜姑娘通过考核,不知妖兽是否收录玉牌当中?”抚茗乐呵呵笑道。
差点忘记这事。玉牌悬在腰侧,江意慌乱地扯了出来,只见它向上飞被水镜那突然出现的漩涡吞噬。
结合三门考核成绩,女声播报考核结果。
竟出乎江意意料,“外门弟子。”四个字一出,江意心尖跟着震颤。
本以为是扫地端茶的,怎知还能修习仙法。
抚茗道:“虽是外门弟子,不能入仙尊门下修炼。但勤加修炼也必有所成,姑娘去静心堂领衣服去吧。”
这时的抚茗尊跟愿翘想法不同,他认为灵鸢是对弟子有关爱之心,人人都一样。没想到打脸那么快接踵而至。而紧随其后的箐眠,差点惊掉下巴。
不对,是整个璄苍台弟子,都愣怔了。
“洗衣服可不能抵那头魔兽,就跟我去竹居吧。”灵鸢尊说道。
愿翘气的头有点疼,是真的忍不住,准备跺对方的光脚板。听到这句话,脚直接悬停在半空。
四只眼睛。
两个人。
还有姗姗来迟的箐眠,猛地扭头去看灵鸢。
整整一千多年,灵鸢从未收过徒,更别说让人踏入竹居。竹居那地方隐在云层里,连其余三位仙尊进去都得发符玉发半天。这……小姑娘……不是,她叫什么名字啊?难不成是哪国公主,或者世家大族的隐世小姐?
无论怎么看,五灵根还是五灵根,那张脸还是那张脸。甚至他们试图找到散发灵气的宝物,都一无所获。普通人?这五灵根还用洗髓之物,为何灵鸢会……
天边有片云彩落下,仙法包裹着江意挪了上去。她稍微动了一寸,就感觉胸口很疼,眉头紧皱,也被他看在眼里。仙法团成光球,没入身体,驱散疼意。
“恐怕会留疤,等回去我找找上好灵药。”
众人只觉得,今日这天,过分蓝了。莫不是在梦中还未醒。
打破这如梦似幻的场景是一阵铁锁磨地声,“嘎吱”“嘎吱”仿佛是拽着重物。那沈然凤小公主拉扯着锁链,将咱们男主大大拖死狗一样拖出来,血溅在石阶上,肉在反复摩擦中,翻卷上来。
说实话,沈然凤举手投足间有股脱俗的贵气,就好像九天曜日的神女。凤凰血脉里,唯有她继承了凤凰的美艳。
可所做之事,残忍之际。嘴里更是咕哝道:“不中用的废物。人没拦到就算了,还敢把血滴我身上。当初怎么没让狗咬死你?”
如果说坟冢里沈知节还有个人形,头发长了点。现在被拖出来,血淋淋一片,要不是喘着气,估计都以为是块烂肉,腐朽出恶臭。
看台上卿卿我我那两位,闪身来到她面前。其中一位额上坠了一条链子,风情万种,那眼尾似若桃花,一勾一瞥引得周围人目不转睛。
这便是三皇子沈放与大皇子沈泽。
这沈然凤果真是被皇室宠得无法无天,竟哭哭啼啼指着手心娇斥:“三哥,你看我手心都勒红了。”
“不哭,不哭然儿,三哥给你涂点药。”沈放眼里满是心疼,药膏涂了整整半瓶,“等回去三哥替你调教这贱种,定然让然儿用顺手。”
沈然凤委屈地摇了摇头,道:“即是贱种那便不麻烦三哥出手,杀了换一个就是了。”
都说手足情深,血浓于水。到衡闫皇室里看不到一星半点,偏偏外人觉得残忍,身为兄弟姊妹的当事人并不。寻常人插不进去手,只好不忍地撇过头。
灵鸢眉头紧锁,看着下面,突然曲起手指骨,往下一压。
底下这三人,毫无预兆地双膝下跪。欲要动怒,便听见耳畔传来一声:“璄苍台,不收嗜血残忍之辈。衡闫公主,请回吧。”
这场魔物猎杀考核,除去成为愿翘尊亲传弟子的箐眠,就数沈然凤杀魔数量最多。天资卓绝,一骑绝尘。从来都是被各大宗门奉为天才,抢着要收。到了璄苍台居然被拒之门外,况且还是那废物站在灵鸢尊身边?
当即沈然凤就面色不悦,她虽然坏,可并不蠢。眼下这情况硬杠只有被赶出去的份。能伸能屈,才是公主的必修课。
顺势磕头,道:“仙尊,是然凤僭越。还望您看在边疆将士奋勇杀敌,百姓生活势如水火,宽恕然凤的口不择言。仙尊,如今魔族屡屡侵犯我人族边疆,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有信心,不出十年必定荡平陵南洲,将魔族彻底赶入深渊地下。”
此女天赋乃小辈中,极其有才华的。这承诺当着所有人的面,无非是定下约定,倘若十年之后,沈然凤没做到,你灵鸢尊罚我杀我都认。可若是做到,你却将我赶了出来,这恐怕要寒了百姓们的心。
险棋落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灵鸢尊都不能回答不收二字,彻底被架在高处。
果然灵鸢尊眉心深深一皱,眼里更是带着肃杀之气,他再次抬起手,这天忽暗,雷声轰鸣。众人警觉地抬头望去,那云层不是阴云遮避,而是有人驱使巨物穿梭云端,将光线挡住了。
这并非是灵鸢尊所使仙法,风中带雷,现如今这修真界能有如此大能者,除了排名第四那位仙尊还有谁?红发肆意铺展,翻卷在风里宛如张扬的火焰。众人只看见少年意气风发的驾驶麒麟稳稳落下,眉心那抹红痣看起来甚是嚣张。
酒鬼封磬,其实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年郎。他是四尊里年纪最小的,也是说话最毒,最毫不客气那个。
风呼啸而过,首先视线看向江意,其次落在地面上那一群人,看见沈然凤那一刻,少年眼里带了一抹惊艳。
“凤凰神血?你是衡闫皇室那位天才公主?”
早在先前就听沈泽提起过,他这位胞妹是整个少年届里同龄中的佼佼者,连闲绮那丫头都只高了一小节,而今看来,当真没撒谎。
天才总是会有通病,例如会下意识将自己姿态放高,这姑娘一看就心高气傲,相比是这点触了灵鸢霉头。那句荡平陵南洲说的霸气,封磬有点喜欢。
“大哥且慢。”他对着灵鸢笑道:“我如今也到了收徒的年纪,不如把她让给我?”
这……疯了吧……
今天一个两个都收徒啊?赶着进货呢!?
灵鸢还是面无表情,与封磬对视,几秒后,道:“她嗜杀成性,不可。”
嗜杀成性又不是大事,封磬尚可接受:“无妨,若是用于正途,这便是好事了。”
……
“封磬,她连手足也可相残。”灵鸢最后一次点到即止,时间耽误太多,小姑娘身体受不了,“地上那位,是她二哥。”
这次,沈然凤主动辩解道:“伤口不是我戳的,是灵鸢尊旁边那位姑娘。我只是拖不动身体,力气太小才用的锁链。”
这诡辩功夫令灵鸢尊一顿,随即便是无尽威压悉数落下。沈然凤刚才有凤凰神血,在威压底下还能说话,如今就跟大哥和三哥一样,只能低着头,嘴里更是有血沫子。
这是灵鸢尊第一次动如此大怒,众目睽睽之下利用仙法压一个小辈,以往弟子们虽见仙尊冷脸,但行为举止总是宽抚,时不时散点高级丹药以助修习。像今日这恨不得靠威式压死一个人实在是想象不到。
弟子们都打了个寒颤,若非愿翘打和事佬风范,沈然凤恐怕必死无疑。
如今这世道远比千年前更为动荡,后有魔族虎视眈眈,前有各路王朝、世家窝里横斗,非要争个高低虚名。沈然凤活着,衡闫皇室好歹还能制衡一二,毕竟人家坏归坏,荒诞归荒诞,这身举世无双的天赋灵根可十打十的强,哪怕是不受待见的沈知节这根骨,比普通人要好个千百倍。
“哎,灵鸢,不过是小辈玩闹,就不必如此动怒了。”愿翘顶着冷冰冰的眼神,硬着头皮劝道:“封磬说的也并不无道理,他的确到了收徒的年纪。这飞鸿坠还是你当初教给他的诀法,不会不知道火灵根之人是最好的继承者。要不就随他去吧……”
空气中,似乎在话落那瞬寒冰凝结。灵鸢这人自成仙数千年不曾表露情绪。
寂静在云雾里缓缓弥漫。
封磬大着胆子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就见灵鸢不言不语,盯着他。顿时心底一咯噔。
云霞缓缓升起,青衫那长袖随风翻卷而起,宛若落叶簌簌而下。而后众人听见一道叹息:“封磬,好自为之。”
这似乎是第一次,灵鸢尊对封磬尊说重话。他是他幼年拉扯长大,亦兄亦父,听到这话,难免眼神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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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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