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郎昏迷了三天,醒来的时候房间内空无一人,他浑身上下都很痛,胸口的利刃仿佛还在。
他木然的看着空中发呆,像是在缓和适应疼痛。他转身看了看桌上的水壶,他慢慢的坐起身来,
痛出一身冷汗,身上的中衣,因为他的举动,血色隐隐渗出。他闭眼缓和了一会,扶着床沿慢慢下床,步履蹒跚的踱到桌前。
他很渴,拿起桌上的水壶颤抖着倒了一杯水,只是他身体很虚弱,拿不稳水壶,那水只有一小部分倒进了水杯中。他哆嗦着拿着半杯水,缓缓喝下。
他刚想在拿水壶倒水时,便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由远到近,他凝神细听听出是白三空与白艳烛的声音。
“艳儿,事情又不是宝玉的错,你不要对着那么疾言厉色,横眉冷目的”
白艳烛冷冷的看白三空,眉目间全是怒气,要不是她手中端着木郎的药,恐怕她早就摔出去了“不是他的错,要不是他那一掌,那把刀就不会刺进木郎肺里,要是我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放过他”
“艳儿,宝玉他事先又不知情,他不是故意的”
“爹!你为什么老是帮方宝玉说话,你知不知道这两个人,哪个人才是你亲孙子”
“宝玉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品性如何,我是最清楚的”
白艳烛冷哼一声,不想在与白三空争执。快步走上台阶,她还未打开房门,便听到房间内“咣当”一声。水壶应声而碎,壶内水花四溅。
白艳烛心中一惊,快速打开房门看到木郎紧紧抓着桌子身体摇摇欲倒。白艳烛慌忙放下手中的托盘,扶住木郎。
木郎眼神迷离的看着白艳烛充满担忧的脸庞,她的关切的声音渐渐远去“木郎··木郎···你怎么了”
“艳儿,怎么了”白三空进来看着屋内的情形询问道。
白三空看了看木郎说“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快把他扶到床上去”
安置好木郎后,白艳烛看着地上的碎片,心中涌上一阵酸楚。
白三空收拾好碎片说“他应该是醒了想喝水,体力不支打碎的”
白艳烛冷笑道“木郎伤成这样,醒了想喝水都没有人管,方宝玉一个不高兴,您就放在心,跑来跟我兴师问罪,爹,您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三空心中一愣,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说“艳儿,药快凉了,快给他喂他喝吧”
白三空走出房门,看着天空,心中很不滋味,他不是不知道木郎才是他亲外孙,只是他和木郎一起共事时,对木郎的心狠手辣处事做派,他心有余悸。对这样的人,他实在有些无法亲近。
即使是血缘至亲,有时候在朝夕相处的感情中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难怪世人常说生娘不如养娘亲。
木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到依旧空无一人的房间,他的心中隐隐有些失落,耳边有响起白艳烛白天的那句话“要是我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白天他听到白艳烛说这话时,他的内心泛起阵阵涟漪,就连嘴角都不自觉的弯了弯。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以为他醒来时不会在是一个人,却没有想到房间内依旧空无一人。
短暂的失落后,木郎自嘲的笑了笑,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们有了这样的期待。
“木郎,你醒了!”白艳烛端着托盘快步走过来,上面是一碗汤药,一碗熬的稀烂米粥。她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了,我真的好担心”
白艳烛轻轻扶起木郎说“昏迷了这么多天你一定饿了,娘……给你熬点米粥,趁热吃点”
白艳烛神色憔悴,满脸担忧的神情,让木郎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一瞬间变的难受起来的同时又隐隐透着欣喜。
木郎微微错开白艳烛的眼神,伸手接过白艳烛手中的粥碗。那粥又稠又烂,很是香甜。他喝了几口后便不在喝了。胸口的剧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到木郎吃的很少,白艳烛眉头一皱,却也没有说些什么。虽然熬这碗粥用了很长时间,可木郎吃不下,她也不强求。
她端过药碗,用手试了试碗壁的温度,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木郎嘴边说“喝了药,就不会那么痛了”
木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浓黑的药汁出神,喝了药就不痛了,这话用来哄三岁小孩还差不多了,他觉得这话很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白艳烛看着木郎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心如刀割。
“木郎···”白艳烛轻声唤他。
木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白艳烛一眼,张嘴喝下面前的苦涩的药汁。
喝过药,白艳烛扶木郎躺下,拿出锦帕轻轻擦拭他额头沁出的冷汗。
“我没事,你不用·····”木郎双眼紧闭嘴唇轻阖。
不用什么,担心吗?
白艳烛愣愣的看着木郎,静静的等着他下半句话,可是等了好久木郎迟迟没有开口,好像睡着了。
白艳烛轻轻抚摸木郎的脸颊,失笑道“孩子,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娘亲守着你,不会在让任何人伤害你”
夜幕下木郎倚坐在廊上,手中拿着一个酒坛,他喝了几口酒后,看着漆黑的夜空发呆,他很痛,浑身上下的伤都在向他叫嚣着,尤其是胸口。
伤痛折磨的他寝食难安,他身上的伤不易收口,修养了七八天稍微大些的动作伤口便裂开流血。
金祖杨接到紫衣侯的飞鸽传书便尽快赶到青木堡,木郎的事情让紫衣侯不知所措,这天晚上,金祖杨和紫衣侯出来夜谈,两人不知不觉走到木郎养伤的房间外。
“前面不是那小子养伤的房间吗?”
紫衣侯一脸担忧的看着前面的院落说“不知道木郎的伤好些了没有”
“好没好?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刚进院中,便看到木郎手拿酒坛倚靠在廊下,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
紫衣侯眼前浮现出,木郎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有那没入水盆中的利刃。
他一脸怒色的走过去,一把夺过木郎手中的酒坛,扔在地上怒道“伤成这样,还喝酒,你不要命了!你知道你伤的有多重吗!”
木郎微微睁开双眸,看了看紫衣侯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他这个时候喝酒,对身体的伤害,只是他的身体太痛了,所以他才借助酒来麻痹自己一下。
他的酒量不是很好,喝的酒很烈,不过半坛便有些醉了,他并不理会紫衣侯,转过头去继续靠在柱子休息。
金祖杨闻闻弥漫在空中的酒味问“这么烈的酒,你哪来的?以你这体力连门都出不了,那来的酒?”
金祖杨的眼神里充满怀疑,好像木郎的伤并没有他听到的那么严重,他留下来必定是别有用心。
木郎对上金祖杨怀疑的眼神淡淡的说“我在这呆过一段时间,和这堡中的人共同抵抗过白水宫,有几个熟识的人也很正常,我让他们帮我拿点东西,想来他们不会拒绝,怎么?金大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你!”紫衣侯被木郎气的不轻,却又说不出指责他的话
金祖杨笑了笑说“这酒太烈了,不好!下次你想喝酒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保证给你喝的都是好酒!”
“金兄!你这不是由他胡闹呢?”
一阵风吹过,木郎吸入了一些冷气咳嗽了起来,起初还压制着,后来越咳越厉害,好像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样,额头青筋暴起,额角渗出豆大汗珠。
看到这样的木郎,紫衣侯心疼不已,上前去给他拍背,手抬到半空,迟迟没有落下,背上都是伤,他不知道手该落在何处。
过了好一会木郎才安静下来,手掌内有一抹刺眼的鲜红,他紧握手掌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可嘴角的血迹出卖了他此时的状况。
紫衣侯和金祖杨早就已经看到了,紫衣侯心中黯然。金祖杨则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紫衣侯责怪道。
金祖杨说“侯爷,还是快带他进去,过会天更寒了”
紫衣侯将木郎扶房间躺下,木郎转身背对着紫衣侯,他身上的衣服渗出点点血迹,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紫衣侯为木郎盖好被子,愣了会神,才悄悄的离开。
出了房门紫衣侯看到金祖杨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喝酒,他走过了坐在金祖杨身边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沉默片刻金祖杨问“他怎么样了?”
“应该是睡着了”
“睡着了?或许吧毕竟喝了那么多的酒,醉也能醉一会”
“伤的那么重还喝酒,我看他真是不要命了”
“他伤的那么重,除非昏迷着,否则怎么睡的着呢?他那一身的伤有他受的了”
“金兄现在相信了”
金祖杨笑了笑喝了一酒说“伤是真的,只怕别是什么苦肉计,他之前可是想法设法的想从你们那套出罗亚古城的秘密”
紫衣侯陷入沉思,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模糊不清的影子。
木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勉力坐起身,头很痛,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就在此时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虽然是深冬,可是平儿额头上却满是汗水。
平儿费力的想爬上床,可是他太小了根本爬不上去。木郎伸手将他拉了上来,替他擦去额上的汗水问“你怎么跑来了”
平儿奶声奶气的说“玩,叔叔陪我玩”
木郎笑了笑说“好啊!你想玩什么?”
平儿低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说“骑大马”
宝玉和奔月看着平儿跑进来,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可当他看到木郎与平儿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中
满是疑问。
奔月说“真看不出来,他跟平儿竟然那么亲近”
宝玉说“难怪他会把锦衣卫的腰牌交给平儿”
大藏宝玉珠儿,奔月四人带着平儿离开京城来白水宫与紫衣侯等人汇合不久,珠儿便在平儿身上发现了一面金牌。
上面的飞鹰图案一看便知道是锦衣卫的东西。
珠儿问“平儿,告诉娘亲这个东西是哪来的”
平儿说“叔叔给我的”
珠儿与大藏对视了一眼不解的说“他给平儿这个干什么?”
大藏问“平儿,叔叔为什么给你在这个东西”
平儿想了一会说“叔叔说有了这个东西,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
大藏心中一愣,神情复杂的看着那面金光闪闪的腰牌。
宝玉和奔月看着木郎与平儿相处的那么融洽,两人便悄悄离开了。
木郎起身下床,手脚有些发软,疼痛还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可是他这虚弱的身体如何陪着平儿玩呢?
他看到桌上的牛乳糕,很是精致可口。那是白艳烛不久前拿来的,她怕木郎醒来时肚子饿,特意准备的。
“平儿,叔叔改天陪你玩好吗?”
“不吗!不吗!就要玩”平儿不满意的嘟嘴道。
木郎坐在平儿旁边哄道“桌上有好吃的点心,我们去吃好吗?”
平儿眼睛直直的看向桌上的点心好一会,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点头。
木郎抱着平儿到桌前去吃点心,刚走到桌前,他的眼前便出现一团黑影,他用力摇了摇头,眼前的黑影消失了,他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坐在他腿上平儿。
平儿接过点心咬了一口,糕点香香甜甜入口即化,不一会一块点心变已经吃完了,木郎笑着又拿了一块给平儿。
平儿手中的糕点才吃了一半,大藏和白艳烛便进来了,大藏见平儿坐在木郎身上,忙把他抱起来,看着木郎苍白的脸色眼神有些责备。
白艳烛见木郎脸色苍白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下。心疼的说“起来就起来,你抱平儿干什么,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在裂开了怎么办?”
木郎淡淡的说“没事!不过是个孩子”
平儿吃完手中糕点看着木郎的眼神“很是期待“骑大马,叔叔,骑大马”
大藏板着脸说“平儿,不准胡闹”
遭到父亲的训斥,平儿一脸委屈的撅着小嘴,两眼泪汪汪,仿佛下一刻泪水就要流下来。
木郎看着平儿委屈的样子心有不忍哄道“叔叔,今天身体不舒服,过两天在陪你玩”
平儿点点头,小眼睛眨巴了两下之后,便挣扎着要下来,大藏放下他之后,他跑到木郎身边,小手拉着他的衣角说“生病了,要躺着”
稚嫩的声音,一脸认真的小脸,木郎苍白的脸色浮现一个浅浅的笑容。
白艳烛和大藏见此情景,脸上都浮现出欣慰之色。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到了晚上,纷纷扬扬的雪花便从天而降,大雪下了一夜,一时间整个青木堡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木郎倚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纷纷落下的雪花出神,一阵冷风吹入,他回过神来,身行有些晃动。
迎风而入的白艳烛慌忙放下手中的食盒,紧张的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看雪看久了,有些眩晕而已”
白艳烛打开食盒端出药碗,木郎接过药碗一口喝下。白艳烛接过空碗说“窗下风大,你还是别坐在这了,着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木郎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神情有些落寞。
白艳烛看着木郎神情不对,关心的问“木郎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木郎掩饰道“圣母请回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他不是借口赶白艳烛走,他是真的累了,头有些晕。他用手扶住床沿,将额头靠在手背上。
白艳烛准备离去,可一看木郎的样子有些担心,她走到木郎身旁说“木郎,要是累的话,就躺下休息,不要这么强撑的”
木郎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额头依旧靠在手背上。
白艳烛犹豫了一下拍了拍木郎的肩膀,木郎竟然没有反应,她有些慌了,翻过他的身体,看见他双眼迷离,显然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木郎,你怎么了”白艳烛拍了拍他的脸,触手的温度,让她心中一惊。昨夜风雪那么大,她早该想到的。
木郎着了风寒发起了高烧,一直昏昏沉沉的,他迷迷糊糊的醒来时,看到白艳烛守在他身边,虽然他以为他是在梦中,但是心中仍泛起阵阵涟漪。
白艳烛和他想像中的母亲一样,在孩子生病的时候,温柔细心彻夜不眠的照顾,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伤痛之夜,他曾经羡慕不已,如今梦中的影子已经有了清晰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高热的缘故,木郎觉得身体痛的厉害,躺的很不舒服,便稍微动了动身体,他一动,白艳烛便立刻醒转过来。见木郎醒了,欣喜的抬手去试他额间的温度,依旧是滚烫灼人。
脸上的欣喜顿时消失了“木郎,你觉得怎么样”
“疼···”木郎以为自己身处梦中,语气中有些撒娇的意思。
疼!白艳烛诧异的看着木郎,他竟然说疼!
“哪里疼?”
“浑身都疼……”
白艳烛不知所措的看着木郎,满脸都是心疼的表情“药一会就好了,吃了药就不痛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木郎,你是我的儿子,娘当然对你好”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木郎双眼微睁,淡淡的语气中有一丝担忧。
白艳烛心中一怔,原来木郎内心深处竟有这样的担忧。不过一会白艳烛就明白了木郎为什么这么患得患失。
没吃过糖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苦,可一旦尝过甜头之后,就吃不下一点苦。
白艳烛抚摸着木郎额发安慰道“娘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儿子呢?”
木郎怔怔的看着白艳烛,嘴角轻轻一弯。
吱嘎一声轻响,紫衣侯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他刚要开口说话,白艳烛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木郎喃喃自语般的说“从前我总是在想天下的父母是不是都是一样的?我的父母会不会像我见过别人的父母一样,在孩子生病的时候细心照顾?我受伤的时候,总是梦见他们,可却从来没有看清过他们的样子”
“…傻孩子···娘就在这”白艳烛紧紧握着木郎的手哽咽道。
紫衣侯心中隐隐作痛,看着躺在床上的木郎,胸中犹如压了一块巨石。
木郎笑了笑说“真希望这个梦能做的久一些,不要这么快醒”
白艳烛脸色一僵,难怪他说这么多话,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木郎,你不是在做梦,爹娘就在你身边”紫衣侯苦笑道,他也听出了木郎的话外音。
木郎闭着眼睛,脸色很是平静满足,像是没有听到紫衣侯的话,
平儿不知何时进来,缩在一旁的檀木高架旁。还是紫衣侯先发现了他“平儿,你怎在这?你一个人来的?”
平儿跑到白艳烛身边,踮起小脚,看着床上的木郎的问“奶奶,叔叔怎么还在睡觉”
听到平儿的声音,木郎蓦地睁开眼睛,犹如置身在寒冬腊月间,蚀骨的寒意顿时流遍全身。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白艳烛看着木郎眼底的怒意,心抽抽的痛,也许只有在木郎神志不清的时候,她和他之间才会像母子。
紫衣侯将药端来说“该吃药了”
木郎挣扎自己坐起身,刻意避开白艳烛伸出的手。接过紫衣侯递过的药碗。
平儿闻着苦涩的药味,皱着眉头拉了拉木郎的被角说“很苦的,不喝”
木郎眼底的怒意渐渐消失了,刚刚冰冷刺骨的心,渐渐涌进一丝暖流,他将碗中浓黑的药汁一饮而尽。随后便将药碗放在一边的柜子上。白艳烛拿着丝绢,伸手替他擦拭嘴角药渍。
木郎将头扭向一边,可白艳烛却丝毫没有介意,细心的替他擦掉嘴角的药渍。
平儿掏出一颗糖递给木郎“叔叔,吃糖,吃糖就不苦了”
木郎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平儿递过来的糖良久,才伸手接过,那枚小小的糖仿佛像一股暖流流遍他的全身。
恍惚间,木郎仿佛看见少年的莲儿端着她藕粉莲花糕向他走过来。她拿起一块莲花糕笑着对木郎说“听说吃了甜食会令人心情愉悦,哥哥,这糕点可甜了,你尝尝”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刚要开口说谢谢,便听到珠儿焦急的声音传来,她急急地跑进来,来,看到平儿安然的坐在床边,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而来的大藏看着平儿责备道“平儿,你怎么跑到这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娘找你都快急疯了”
“咳咳···”大藏与珠儿身上的寒气很重,两人身上还带着未化的雪花,木郎吸入凉气。忍不住的轻咳了几声。
“木郎··怎么了”白艳烛担忧的问
紫衣侯看了看珠儿与大藏身上未化的雪花,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平儿没事,大藏你和珠儿还是把身上的雪弄干净,别着了风寒”
大藏看了看自己与珠儿,便去外室将衣服上的雪弄干净后在进来。等他们在进来的时候木郎已经睡着了,大藏问“木郎怎么样了,伤好点了没有”
紫衣侯说“伤处已经在慢慢愈合了,好好休养便可以恢复,只是他现在着了风寒,这两天高热不退”
大藏担忧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昏睡木郎说“曾大夫,已经回京了,叫清音过来看看”
紫衣侯说“烧退了,便没什么事了,不用叫清音姑娘过来,清音姑娘与木郎之间的关系特殊,能不麻烦就别麻烦了”。
大藏思虑了一会觉的紫衣侯说的没错便也有在说什么。
平儿缩在珠儿怀中懒懒的说“娘,我困了”
紫衣候说“你们先回去吧,木郎有我们照顾不用担心”
大藏虽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带着平儿离去。
大藏和珠儿离去后,紫衣候对白艳烛说“艳烛,你去休息一下,我来照顾他”
白艳烛帮木郎掖了掖被角说“这两天风雪这么大,我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不能在让他有什么意外”
紫衣候知道多说无意,便将炉里的炭火弄的更旺了一些。
“木郎,醒醒,木郎···”白艳烛端着参粥坐在床边将熟睡的木郎叫醒。
见木郎睁开眼睛,白艳烛柔声问“木郎,你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木郎借着白艳烛的力道坐起身,看着她小心的将汤勺里的粥吹凉后,递到他的唇边,他心中不忍拒绝,便张嘴喝下。
这一次木郎将一碗粥,系数喝下,白艳烛很是欣慰。她摸了摸木郎的额头,虽然有还是有点烧,但已经没有前两天那么烫了。
“木郎,要是累了,就在躺下睡会”
木郎躺下后没有丝毫要睡的意思,双眼看着门口的方向,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睡不着吗?”
木郎好像没有听到白艳烛的话,眼睛依旧看向门外。
“这两天我总是在想,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白艳烛试看着木郎说,语气中有些试探的意思。
木郎收回视线,诧异的看着白艳烛,过一会说“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有些事情发生了,也不是我想弥补就能过弥补的了,况且你也不需要我弥补什么,可是木郎,娘亲会尽全力保护你的,不会在让你受苦了的”
木郎睫毛轻颤,眼波微转,被下双手紧握,心中翻起阵阵波浪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木郎,我知道木郎并非你的名字,你可以告诉我你名字吗?”
此话一出,房间内一时静的出奇,就连呼吸声都变的异常清晰。
就在白艳烛懊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时,木郎的声音轻轻传来“我没有名字,从来没有人给我起过名字”
“怎么会?”
“小时候他们都叫野种,这青木堡虽大,却没有我的栖身之处,白天我在厨房帮他们做事,做的好,他们会给我留吃的,做的不如他们的意,我就没有饭吃,晚上我就躲在柴房里,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白艳烛紧紧握着木郎的手,心如刀割。
“圣母以后还是叫我木郎吧,我的事情圣母要是感兴趣,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告诉你”
“好”白艳烛有些哽咽的说道。
天气放晴,冰雪开始渐渐融化。天气似乎比前两天更冷了。
大藏来看望木郎的时候,他正在昏睡。看着昏睡的木郎,大藏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替木郎掖了掖被角,在床边做了一会,正准备离去时,木郎便醒了。
“你醒了?”
木郎用手肘抵着床沿慢慢起身,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起身时身体有些摇晃,大藏赶紧上前扶着他,借着大藏的力道木郎坐起身来。
大藏扶着他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大藏眼中的关切之情,被木郎尽收眼底。他脑海中回想起,大藏将他救出白水宫,带他回青木郎时的情形。片刻之后脑海中又闪现出,大藏被珠儿刺伤后在麒麟客栈养伤的时候,那时候大藏情况很危急,他心中很是担心,他来看望大藏,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非常着急,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脱尘身上,希望她能将紫衣侯请来。
那时候他们为对方出生入死,真心视对方为兄弟,之间毫无嫌隙,从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开始出现嫌隙,从而走向最后的决裂?
木郎知道走到最后一步,错在于他,可是若是大藏对他多一分信任,他们还会走到那一步吗?结局会改写吗?
木郎收回思绪问“你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
“那就好”大藏看了木郎一眼顿了顿说“有件事情,我知道我即使问了,你也不会跟我说,可我还是想问”
木郎抬头看了大藏一眼心中已经猜到了大藏要问的问题。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
“既然知道答案,何必要问呢?”
“是不是和我跟宝玉有关,是我们连累的你对吗?”他们离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清音便在京城外将木郎救了回来,大藏觉得此时一定和他们有关,若非如此,木郎何必非要赶他们走。
“和你们无关,是我自己的缘故”
“木郎,我是真的关心你,你就不能对我说句实话?”
木郎说“大藏我一直拿你当兄弟,除了救奔月那次我下令放箭对你起了杀机之外,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跟珠儿,我是真心跟你和脱尘结拜的,我不知道这世上的事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我知道我们曾经结拜过,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我们最后那个地步,是我的错,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当时一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根本没有时间向你解释,我只想快点结束一切,诈死隐居,只可惜功败垂成,害死我最亲的人”
“木郎,我们是亲兄弟,血溶于水,这件事情也是千真万确,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大藏,为了平儿,不要在和我搅和在一起,能离我有多远,就离多远”说着轻轻咳了起来,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说了这么多话,肺腑进了凉气,便又咳嗽起来。
大藏盘腿坐在木郎身后,双掌抵上他的后心,一股强劲的内力便进入木郎体内。
“大藏,你……”
“别说话,专心疗伤”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大藏收回内力,木郎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了。
“谢谢你帮我疗伤”
“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在来看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