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除了混乱还有嘈杂。
举着的伞被打落在地,溅起的水打了几个人一身。
“艹,别让他跑了。”有人骂骂咧咧,脚步声由远及近。
巨大的声响吵醒了已经睡下的居民,有人开了窗户喊:“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没事,跟对象吵架了哄他回家呢。”黑夜中有人回了一句。
人高马大的男人看向躲在角落里的人,脸上的狠恶神色毫不掩饰。
“抓到你了。”
“啊!”
某高校男寝里,一声尖叫在午后的喧闹中划开。隔壁寝室传来一声怒吼:“覃玄乙,你他妈的能不能消停点儿!”
被吼了一头的男生转头抱上了旁边人的胳膊:“鑫鑫,你带带我吧,我就打个晋级赛已经被六了好几局了。”
“鑫鑫”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出来,纠正他:“别叫我的小名。”
“好吧好吧,白榆大帅哥,带带我吧,我快吐了真的。”说着这人抬起手背就想擦眼泪。
白榆心里有点烦,但他手上的动作仍旧慢悠悠的,给电脑关机,拿好手机耳机充电宝,给人一种不紧不慢但又一气呵成的感觉。
覃玄乙通过手背的缝看着他的动作,无比自然地问出口:“你要出门啊?”
刚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真出门了谁带他上分去?
“嗯。”白榆松了口气。他顺手拿起包和棒球帽,难得解释一句:“有个作业需要出去采风。”说完留下一屋人拍上了门。
说是拍,跟覃某的大嗓门比起来简直称得上温柔。
“什么情况?”
原本在刷视频的另一个人也抬起了头,“他今天居然还给我们解释一下,平时不是直接走吗?”
白榆住的很典型的四人寝,有空调有独立卫浴,不过不同的是,他单独装了个床帘,在一堆大老爷们里仿佛一朵娇花。
此时说话的便是另三人中最高的一位——胡钤。
“等我发消息问问。”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
“得了吧。”覃玄乙毫不客气地坐上他的桌子,从他面前的果盘里拿了颗葡萄扔进嘴里,“你连人家的微信都没有吧。”
“搞得你有一样。”胡钤嫌弃地把椅子拉远,“你也就能让人家带你上上分了。”
“上分怎么啦,至少我们游戏里是好友。”覃玄乙像个幼稚鬼一样把整盘葡萄端走了。
全寝唯一躺在床上的一位摇摇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蹦出一句幼稚,然后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要我说……”
“停!”另外两位及时止损,闭嘴做起了自己的事。
——
白榆不知道他走后三人戏这么多。像往常一样坐电梯到一楼,给朋友发了个消息后,他拿出耳机戴上,坐在花坛边等人。
高瘦的男生穿着最简单的白上衣黑裤子,几乎和不远处的白色围墙融为一体。
等着等着他就开始走神了,正是下午上课的高峰期,不少人从他旁边走过。巧的是,他们这栋楼处于几乎所有宿舍的必经之路,每隔几分钟,就有一大拨人从他身边笑着走过,甚至有人会不小心撞到他的腿。他都快缩到花坛里去了,最后只好走开,到了垃圾车旁边。
这里总不会有人来了吧。
“小伙子让一让。”整理垃圾的阿姨把他赶到一边,似乎对一个人喜欢站在垃圾旁边感到奇怪。
……
大概十分钟,白榆总算等到了人——三个穿着小裙子的女生。
他们学校九月初开学,正赶上长沙最热的时候,路过的女生几乎都穿着短裙或短裤——眼前几位倒还比较规矩地穿着及膝的长裙,可能是因为队伍里有他这个男生的缘故。
“走吧。”白榆自觉地跟在几位女生不远的地方,看她们一路拍照。
他其实只跟其中一位比较熟,还是因为他们初中就认识,另外两位大概是她的室友,只见过几次面,但应该都是好相处的人。
这么想着,他的心里放松许多,总不会是一次太糟的采风。
他们的目的地不算太远,就在学校外面的公园里。路上到处是骑自行车的人,丛小孩儿到老年人,熙熙攘攘挤满了整条路。白榆时不时地往旁边让一让,避免车技不精的人撞到他。
他不会骑自行车,因此只能走路。同行的几个女生已经沿着道路骑了一圈又绕了回来。
“哎,白榆,你怎么不学个自行车啊?”
哐一声,后面过来的两个男生没反应过来,撞上了几位女生的车尾。
“啧。”女生不耐烦地回头,感叹什么傻瓜这都能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两个男生可能还在上高中,见撞了人吓了一跳,一个劲儿地道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把车给你修一修。”
“陈夜清。”自报家门后,陈夜清骑车让到一边,示意他们走。“不用了,人又没事。”
“看骑车多危险。”看完全程的白榆如是评价。
能和白榆保持这么多年的友谊,陈夜清早就习惯了他冷不丁的拆台。吆喝着两个姐妹就准备走。
“你一个人可以的吧?”像是想起什么,陈夜清刹住车回头。“这里人还是挺多的。”
白榆冲她摆摆手,“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言下之意快走。
“行,那你采你的风去吧。”
——
公园里除了人,就是树。上次来的时候正值花开,不过让他印象最深的还是路边的一片油菜花田。
白榆慢慢踱到花田边,油菜早就开过了,代替它的是另一种花,看起来乱乱的,但一整片连起来有种莫名的美感。
白榆避开人群,找了个角落坐下,把手机放在一边充电,然后静静看着眼前这一片不知名的花田。
明明还很热,但他好像一下凉快了起来,连平时讨厌的喧哗也不那么烦人了。
他睁着眼睛时自带疏离感,此时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柔和不少。好几批女生红着脸找他要联系方式,被他拒绝后又红着脸离开。
不远处,一个穿着九中校服的女生看着坐在花田边的白榆看了好一会。
然后对旁边打游戏的男生进行“威逼利诱”,“哥,只能靠你了,女生根本要不过来。”
“有区别吗,要过来也是吃灰。”男生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戴个帽子谁知道真帅还是假帅?”
“岑鹤径!哥!求你了。”女生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要是成了我这个月的零花钱给你抽转盘。”
“不去。”岑鹤径仿佛吃了什么定心丸,硬是不肯挪一下屁股。
要过来处兄弟的微信有什么用?
眼看一计不成,小妹妹又心生一计,反复确认周围没什么人后,她把书包塞进自家老哥手里,大喊一声:“救命!这个人抢我的书包。”
……
岑鹤径被吵的头疼,操纵的人物啪的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了。他下意识往白榆那边看了一眼,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懒得管,白榆还是那个姿势,仍旧闭着眼。岑鹤径怀疑他已经睡着了。
也是个人才。
“等着。”岑鹤径退出游戏,点开熟悉的绿色小人,然后朝着白榆走了过去。
白榆并非真的睡着了,他只是不敢动。两兄妹的对话他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女生他还能应付一下,如果一个男的,还是个陌生的男的真的当面跟他要联系方式的话,他可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说不定。
所以,跑!
说干就干,白榆拿起手机站起身,险些和正走近的岑鹤径撞个正着。
深吸一口气,白榆冲面前人高马大的男生说:“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麻烦让一让。”
“啊?”岑鹤径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盯着眼前人的脸看,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礼貌,“哦。”然后乖乖让到一边。
“谢谢。”白榆憋出一句话,逃跑似的钻进树林里的小路。
“哥?”
“先别叫我。”岑鹤径想起刚刚那张脸,回过头在他不足一米六的妹妹头顶拍了拍,“你小子还是有点眼光的。”
“我就说吧。”被夸的妹妹一高兴,忘了他哥没要到联系方式这回事儿。“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勉强吧。”岑鹤径回忆了一下,皮肤很白,眼睛也好看,岑鹤径想起网络上好像把这个叫做桃花眼,眼睑下方有小小的阴影,像他妹妹班里的女生画的卧蚕。他比较高,一眼就能看到那人低头时从帽子里钻出的碎发。他不经意瞟了一下手,手指也好看,站他面前跟个精致的手办一样。
不过手办可能怕冷,大夏天还老老实实穿着长袖长裤,把能露出来的地方挡得死死的。
……
“应该没我帅。”岑大帅哥不要脸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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