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鹤径的飞机晚点,迟了一个小时,在长沙落地已经接近十二点。林导忙着抱孙子,要明天晚上才回来,他没孙子可抱,按照原计划回来了。
他原本打算在家休息一下,这两天一直在外面跑,根本没有时间好好睡一觉。但他妹周六中午上完课一回家就看到了白榆的朋友圈,于是拽着他到了这儿,美名其曰参观一下他的母校。
呵。
岑鹤径懒得戳破她,这个事儿精一进学校就被一群大学生拦住做调查问卷了,他找个机会溜走了,不然下一个就是他。
“我来晚了吗?”岑鹤径收回手机,低头看着白榆,“怎么又把帽子戴上了?”
前三次见面,只有上一次没看到他戴。岑鹤径想:“这么喜欢那个帽子的吗?”
白榆抬头看着他,似乎在奇怪这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岑鹤径今天穿了白色的短袖衬衫,衬衫下摆随意地搭在黑色的裤子上,忽略存在感过强的手串,就是个刚放学的高中生。
这人左边眉尾有颗痣,刚好缀在尾端,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至于手串,他有次闲着没事搜了一下,只能用“一个比较烧钱的小爱好”来形容。
“没有。”白榆低下头站起来,从桌子后抱出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小蛋糕。他绕到桌子外围,和岑鹤径站在一起,“你自己选还是我帮你?”
怎么会这么小?
岑鹤径看着刚到他耳朵的白榆,在心里委婉地点评。
“你来吧。”他其实根本不爱吃这种甜的要死的东西,但如果直接说好像显得他专门来消遣人家的一样。
于是白榆选了几种自己喜欢的给他塞了满满一怀,“这几种我觉得都不错,你可以试一下。”
岑鹤径打眼一看,光看着就甜的不行的小蛋糕,他已经快抱不下了。
“太多了……”一个不注意,有个已经快要掉下去了。
白榆伸手把那个快掉的拿走,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指碰上岑鹤径的手臂。
岑鹤径愣了一下,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人的手怎么夏天还这么凉?
正想着,一个撕了底下包装纸的小蛋糕递到他嘴边,对甜食的抗拒让他下意识想后退,一转头正对上白榆期待的眼神。
…………
算了,反正也死不了。
他就着白榆的手一口咬掉小蛋糕,因为在走神,险些把白榆的手一起吃进去。
“抱歉。”唇边的凉让岑鹤径回了神。
白榆捻了捻手指,“没事。怎么样,好吃吗?”因为在熟人面前,他整个人都很放松。
明明跟岑鹤径才见过几次面,他好像已经自觉把这个人划入“熟人”这一范围了。
满口的甜。
岑鹤径想:好像甜食也没那么难吃。
他点点头:“好吃。”
白榆两手扶在箱子的沿上笑起来。
好像忘记什么事情了,白榆想。
“嗨!”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白榆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一双手搭上他的肩。见他被吓到了,岑鹤径拍拍他的肩,然后给了旁边的人一记眼刀,“让你别这么跟人打招呼,不长记性是吧?”
见闯了祸,岑惟难得老老实实挨训,她用手拉了拉白榆的衣角:“对不起。”
白榆缓过那股劲,对岑鹤径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没事了,然后才转向岑惟:“没事,我刚刚走神了才会被你吓到。”说着他把手边的箱子推向岑惟,“吃点东西吧,你哥说挺好吃的。”
岑惟看了看整箱的小蛋糕,又看了看她哥,刚打算开口说话。
“是挺好吃的,你可以试试。”岑鹤径赶在她之前说。
我信你个鬼。
岑惟不知道自家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他说好吃了,那不吃白不吃。于是她伸手:“谢谢白榆哥哥。”
岑鹤径这才放心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因为对自己社团的定位过于清晰,所以大部分招新的老成员都是卡点到场,又拿了几个白榆的小蛋糕后,就坐在桌子后开始玩手机摆烂。
岑鹤径也留了下来,他妹妹过于热情,听说了白榆社团很可能招不到新人后主动担起了揽人的活——看到路过的人犹豫就把人拖过来。
岑惟信誓旦旦地如此说。
岑鹤径则找了个椅子坐在白榆旁边,毕竟这里他只跟白榆熟。
洛为欢安排好事情回来后,白榆旁边已经坐了个人。一张桌子就那么大,他只能被迫坐到同样姗姗来迟的覃玄乙旁边。
“哈喽。”覃玄乙从手机上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洛为欢还记着上次的事,硬邦邦地回了句“你好”。
原本大家都很快乐地玩着手机,直到岑惟真的拉来了人。
一男一女站在白榆桌前问:“请问这里是文学社报名的地方吗?”
“是。”白榆拿出报名册,反向推给两人,“信息填一下就可以准备面试。”
他其实很不确定,所以手一直放在册子上,等这两人反悔走人后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拿回来。
两人中的男生从白榆手里接过笔,弯下腰填基本信息。
女生则慢慢挪到了岑鹤径这一边,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注意到她的动作,岑鹤径笑着开口:“不加联系方式。”
女生撇撇嘴,又把手机放回去。
“好了。”男生放下笔,“请问什么时候来面试?”
白榆把册子转回来,抬头递给男生一个小卡片,“今天晚上七点来活动室面试,地址在上面。”怕大一的学弟学妹们找不到,负责制作小卡片的社员还十分细心地标了怎么走。
看到白榆抬起了头,女生眼睛一亮,又挪到他那一边。
一个不行,那另一个总行吧。
“不好意思他也不加。”岑鹤径再次笑着开口。
三脸疑惑。
岑鹤径看向一脸懵的白榆,“你不是连我的微信都不乐意加吗?”
被翻小帐了。
“那后来不是加你了吗?”白榆面不改色地重新把报名册递给那个女生,“我不随便加陌生人的微信,不过你要是加入文学社,我们就不是陌生人了。”
女生拿着报名册,看看白榆,又看看他旁边的岑鹤径。白榆在看她,岑鹤径则看着他的侧脸。
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我不报了。”女生放下报名册,拉过旁边一直等着的男生的胳膊,“我本来也是陪我朋友来的。”
“学妹慢走。”见人没有报名的意愿,白榆干脆地告了别。
女生挥挥手,“学长再见。”
“什么不加?”转了一圈,岑惟终于转回来喝了口水,她一边拧开随身带着的保温杯,一边问。
“这都什么时候的话题了,你现在才问啊?”覃玄乙毫不留情地吐槽她。
“要你管!”岑惟狠狠盖上杯盖,向白榆告状:“白榆哥哥这个蘑菇头谁呀,怎么坐着不干事?”
“蘑菇头”覃玄乙翘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慢悠悠地开口:“好说好说,我是你白榆哥哥最好的室友。”
“而且小妹妹你怎么还搞歧视,蘑菇头怎么了,蘑菇头多可爱。”
事实是他几天前剪头发的时候睡着了,醒来崩溃了好久,哭着说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他了。
最后还是胡钤安慰他说“没事,你剪蘑菇头也有人追”加上他自己看习惯了,倒也真的还好。
当然换个人可能还是很灾难。
“哼,”岑惟冷笑一声,“好就好,你加个最干嘛,不会连话都没跟白榆哥哥说过吧?我可听过,这人越没有什么呀,越强调什么。”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覃玄乙也不让着她,“你不信问你白榆哥哥去。”
“别问我,不关我的事。”白榆笑着看两人菜鸡互啄,并不想加入这场争斗。
洛为欢趁覃玄乙不注意偷偷踩了他一脚,打断两人的幼稚对话:“岑惟,你竟然真能拉来人啊?”
“不是。”岑惟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他们自己来的,跟我说话是为了确认。”她根本没来得及发挥自己拐人的本事呢。
“真的?”白榆摸了个小蛋糕放进嘴里问。
“对呀。”小姑娘手舞足蹈地解释:“你太不乐观了白榆哥哥,怎么可能没有人嘛。”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只是已经预想了最坏的结果。
“毕竟做好准备也不是坏事。”白榆扬了扬手里的报名册,“现在看来比我的预想好很多。”
陆陆续续又有一部分人来报名,令白榆惊讶的是,除了覃玄乙,还有一部分大二的同学也来报名。
不是不行,只是在这个时间,很少有人选择把时间投入社团活动。白榆的打算是过完这一年就退社移交给下一届的同学了。
整个流程比想象中简单很多,傍晚的时候众人收工,统计了一下有多少人报名。
四十二个人,看起来很多,但有一部分人不一定能通过面试。
他们社团算是n大的大型社团,分为宣传、收稿、找杂志几大块工作。作为社员首先得会写,毕竟没人投稿的时候需要社员自己写一些东西做个简报。白榆能成为社长的原因除了他会写之外,就是能搭上的杂志比较多,能及时把真正写得好的稿件投出去。
白榆高中时就喜欢自己写一些诗发出去,时间久了,就跟大部分杂志都有联系,上了大学之后,这反而成了一种特长。
“要一起去看看吗?”白榆叫住打算走的岑鹤径,“面试完大家会吃蛋糕。”
岑鹤径整个下午时不时就被白榆塞一个小蛋糕,现在不管是字面上还是实物上,他都对蛋糕免疫了。
应该直接跟他说的。
岑惟看了自家哥哥一眼。以她对岑鹤径的了解,今天一下午吃的蛋糕都快赶上他这辈子吃的量了。
要知道她哥对甜食可以说得上讨厌了。
见岑鹤径迟迟不开口,岑惟以为他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替他说了出来:“那个,白榆哥哥,我哥他其实不喜欢吃这种甜的东西的。”
岑鹤径猛地转头盯着她,岑惟被看得一个激灵,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她说错了?还是她哥什么时候喜欢吃甜的了。
“这样啊。”白榆自言自语,他抬头看着岑鹤径:“不喜欢你怎么不说?”
他想起自己一下午干了些什么,一直给岑鹤径递甜的发腻的蛋糕,如果真是不好意思拒绝,那也太煎熬了。
“不好意思啊。”白榆的语气显然没有先前高兴。
有种好心办了坏事的感觉。
“没关系。”岑鹤径仿佛看到白榆头顶有朵花蔫了下去,“我是不喜欢吃甜食,但你给的小蛋糕很好吃。”
所以多吃一点也没关系。岑鹤径想。
“但晚上吃的大蛋糕不是我订的。”言下之意可能不好吃。
“我不吃就行了。”岑鹤径揽过自家妹妹的肩,“我的那份给她吃就行。”
岑惟:?
“对,给我就行。反正我爱吃。”岑惟挣开岑鹤径的手臂,跑去挽着白榆,“我们走吧白榆哥哥。”
白榆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说:“嗯。”
“没大没小。”岑鹤径把撒欢的岑惟拉回来。
“没事。”白榆把帽檐压了压,“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别人碰我。”
岑鹤径沉默了一下,其实他也不喜欢。
但他喜欢凑热闹。
白榆带着岑鹤径进活动室的时候覃玄乙刚表演完自己的个人技,得到了除洛为欢之外所有人的喜爱。
覃玄乙是个自来熟,一个下午够他和所有人熟起来了。看到白榆,他挥挥手,示意他们来自己这里坐。
“开始多久了?”白榆在他旁边坐下来,岑鹤径则坐在白榆身后,至于岑惟,她一直惦记着蛋糕,早跑洛为欢那儿去打听了。
“学长也来了?”看着岑鹤径也坐下,覃玄乙问。
岑鹤径指指白榆:“我来做客。”
“是的。”白榆抱起手臂,“今天我是东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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