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廖酌鹿会觉得将命运比作一个车轮前进的时候无人能够阻挡这件事情,真的是很天才的一个比喻。
个人的力量在时间与世界的面前显得那么渺小,他依旧落户在了希洛塔夫人家里,在她的坚持下,住在小鹿旁边的那个房间。
即使由于学校距离颇远的缘故,他常常几个月几个月的回不到家里,但每当他提着行李走到庄园面前的时候,总能看见收到消息后等在门口的希洛塔夫人。
同位体之间有着一定的差异,但相似性摆在那里,因此希洛塔夫人提起小鹿在上学时对物理方面格外感兴趣,大约是要追随他那父亲的时候,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与自己那张格外相似,有些许不同的面庞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紧张,明明这里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家,而他才是那个外来的客人,气氛更加紧张的时候,是这个家所谓的主人终于有时间从他的物理实验中抽出空来落座在餐桌上和家人共进一顿晚餐的时候。
巴洛特先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家里的情况,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对物理的狂热当中,即使坐在餐桌上看见在自家夫人身边两个极度相似的面孔,他也只是皱了皱眉,甚至分不出哪个才是他亲生的孩子。
“先生你好,我是洛酒,这段时间暂居在巴洛特府下,有劳先生和夫人了。”相较于表现出明显沮丧的小鹿,廖酌鹿是冷静的纠正了这位先生想要营造出一种合格亲子气氛的双手。
两个6岁的孩子坐在同样一张餐桌上,面前摆着同样的餐食,就连希洛塔夫人都能辨认出哪个才是自己十月怀胎真心生下来的孩子,这个人甚至连自己的孩子如今究竟是几岁都不清楚。
因此对于那位所谓和巴洛特先生合作推进研究的,志向相同的好友也并不太感冒,只是在回来的时候,有时候会从小鹿那边听到对于父亲好友的友好评价。
自从上了小学之后,学校那边布置的学业逐渐忙碌了起来,云巅对于一种学生设立的标准及格线与其他学校并不统一,但与当下环境相比较,却又无比的契合如今这幅场景。
因此哪怕年纪尚小,在几乎不重复的理论和实践课程当中,挑灯夜读几乎成了班上每个人的常态,同时在日常的功课当中,一些人的志向以及兴趣方向也逐渐展露了出来。
再一次提着手提箱踏着夕阳来到巴洛特庄园的时候,他听到了庄园里面传出来的钢琴声,大约学了有一段时间,并不是初学者那种磕磕绊绊的音响已经能够流畅的弹起一小段的旋律。
真巧,他也选的是钢琴。
“你们那边的学业很重吗?”小鹿看见自己的共同体进来,停下了手中的演奏,连蹦带跳的跑到了他的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才看清楚他眼睛里只有自己才能发觉的疲惫时,有些疑惑且意外的说道。
他从母亲那里询问过,能不能让明显很累的弟弟转到自己的学校来,自己会看着弟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他的,只是在那份合同上包括洛酒本人的意愿也是绝对不会转校,孤儿院给孤儿们安排的学校对他大约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或许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孤儿院,只是那所学校。
关于最开始由于系统bug,导致学员被选入相似世界线,进入同位体共存模式的情况,在第一个月就被洛酒上报了。只不过他最后拒绝了重新再为他选择一个收养家庭的做法,无所谓的表示如果这个家里拒绝自己的存在,他大不了回宿舍继续住着。
好在这个家庭接纳了这个小小的一份子,在短暂的两个月假期结束之后,小鹿早早的就接受了这个有些神秘的弟弟,看着弟弟要踏上马车,继续去远方求学,有些不舍的挥手。
至于在餐桌上当着所有人提起的要考上弟弟所在的那所学校的事情,并不了解具体情况的希洛塔夫人心中有着隐隐的猜测,但还是鼓励自家孩子,洛酒用力给这位同位体鼓掌,感叹他那宏图大志。
和自己所谓的同位体名义上的哥哥一样,他在物理方面表现出了超出其他人的天赋,因此在第二年年末面临分选的时候,比起其他人他又多了一个选项,就好像在班上认识到另外一个好友一样。
害怕孤独的人不想独自踏上那条顺理成章的求学之路,他在战斗方面也有着天然的嗅觉,因此班主任对于他的选择只是多询问了几遍之后,便有些遗憾的通过了双人组队的申请书,在下一个星期一上实践课的时候,他被带到了另外一名同学面前,那就是他以后的搭档了。
搭档和他不一样,廖酌鹿很轻易的就能从交谈中察觉出这一点。就好像搭档从始至终都生活在云巅学院当中,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要比他多一点,对于相关的事项要比他了解的少一点。
但是指挥官的命令总是很到位,在严格且规范的训练下,两个人在各个世界的任务中,将生命交付到对方手中,一次次险境环生的完成了那些任务,相互之间逐渐磨合,变得更加默契。
只是有时候到达放假的时候,身上有些伤还需要养养,因此会被察觉到他不对劲的希洛塔夫人满眼心疼的看着,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进入学校学习之后,同样在物理方面表现出了超强天赋的小鹿的世界观逐渐构成,也因此很轻易的就能发现自己弟弟在各种事情上完全没有掩盖的东西,包括那些在更小的时候认为或许大家都一样的,在下一次洛酒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小鹿用一种纠结到极点,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有些事情不能说,世界等级达不到那个程度,也不能知道,看到的人只能自己摸索猜测。
巴洛特先生去世了。
廖酌鹿得到消息的时候被班主任帮忙请了假,回来参加巴洛特先生的葬礼,希洛塔夫人的身形越发消瘦,身旁站着已经进入成长期的小少爷,手上拿着一束花,沉默的站着。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巴洛特先生是入赘,在外进行研究,挥霍了希洛塔夫人的一部分嫁妆,作为嫁人之后成为那个男人可以被计量的物件,希洛塔夫人无力阻止,更加早熟且目睹了一切的洛酒还可以进行一定的干涉。
实际上从小鹿三年级开始,希洛塔夫人的嫁妆已经不足以供实验室的天价挥霍,在她想停止这个错误的选择,将嫁妆权利提供儿子上学学费的时候,那个男人回来,当着刚刚到家的洛酒的面进行了一场被阻止的家暴。
小鹿的入学通知书被那人撕的粉碎,又被洛酒粘了起来,平静的抽出一部分积分兑换成金钱单独供应小鹿上学。
这一年大约是劫吧,小鹿这边的事情发生在年中,等这场动荡带来的变化彻底平息下去时,洛酒的搭档变成了一块白白的墓碑,在一片碑林中并不显眼。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希洛塔夫人的病情逐渐严重,医生给出来的诊断是郁结于心,心病还是心药医。但是落九看着小鹿,因为知晓学费是由自己提供的,变得更加努力且沉默,性格上或多或少带上了些许偏执。
他因为搭档的离去,最后转头选择了物理研究员的道路,庞大的知识体系压的他每一天都喘不过气,只是偶尔在知识的海洋里扒开一条缝上身浮动,给自己带来一丝喘息的空间,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病情一日重过一日。
“好像有好几年我没见过你带你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了。”
卧室的床上躺着,病情严重到几乎整日都在床上昏睡的母亲。两个少年人穿着不同款式的校服,或者站着或者蹲坐着,在房间外相互沉默。
最后还是小鹿先开口。他的世界观早早的经历了不同知识的冲击,因此对于父亲所坚持的物理实验能否进行下去,抱有一种观察的态度,毕竟就连父亲的好友,那位著名的物理学教授不也在父亲死后停止了对那样物体的研究吗?
“几年前的夏天走了,我每年往那片园子里走的时候还得记得给他带一束花。”洛酒平静的说道,于是,这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母亲离开后,你是不是也要离开了?”究竟什么是监护人,这个特殊的名词在洛酒待在家里的这几年间,他也慢慢搞清楚了这个名词在两个人身上究竟代表了什么,况且两个人都已经接近成年的年纪了,之后的道路即使没有监护人照应,洛酒也能自己很好的走下去。
可惜的是自己即使活到很久以后,恐怕也看不到洛酒见过的那些风景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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