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笼中鸟

困困这个名字是母亲取的,她总以为这是母亲爱她的象征,即使一次次被推开,也不厌其烦的跟在母亲身边。

直到那天她难得和哥哥独处。

“哥哥知道母亲为什么一直叫我困困吗?”白莎芸从来不允许冰困困喊她妈妈,一遍遍的纠正。让她喊她母亲。冰困困问过很多人,为什么哥哥可以喊妈妈?没有人回答。

“因为母亲把自己困住了,所以她喊你困困。”记忆错乱的白莎芸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孩子,却认为这是她还待在冰家的枷锁,于是就这么喊她。

冰困困到了三岁的时候还没有名字,困困一开始也只是她的小名,但是冰夫人一直闹一直闹,原本满心期待这个女儿的冰戚烦了,很少回冰家大宅。

三岁上托儿所之前必须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字,这个时候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默认了困困是她的名字,于是她就叫冰困困。

冰熙华不喜欢冰困困,因为会在他睡着的时候给他讲睡前故事,会给他哄摇篮曲的妈妈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妹妹,是她抢了他继承人的位置,他才应该是冰家的下一任家主。

但是爷爷奶奶告诉他,这是他的亲妹妹,从出生起就注定的冰家下一任家主。

妹妹是什么?家主是什么?为什么以前需要学的东西现在不需要学了?为什么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矛盾的观点冲突让年幼的冰熙华逻辑更加混乱,在郁结情绪的影响下,他大病了一场。妈妈说这是冰困困导致的,她要去找冰困困要个说法;家庭医生告诉他。这是因为他长期不开心造成的,所以他每天要开心;父亲难得回来告诉他,他是个没用的东西,作为一个冰家人不能这么脆弱……

冰困困模糊的记忆里,哥哥生了一场很大很大的病,严重到父亲回来了,母亲过来了,家庭医生也来了,再次见面,冰困困从哥哥那里得知了自己名字的由来。

“母亲。”冰困困停下了自己奔跑的步伐,转为小步快走,向楼上的母亲行了一个礼。在她的记忆,母亲永远的照顾哥哥,永远不会原谅她。

“还不快去做饭?”冰家大宅从来不缺少佣人,自从7岁的冰困困为了讨白莎芸的欢心,给她做了一碗糟糕的莲子羹之后,主人家的餐饭从来都是冰困困在做,白莎芸还勒令佣人们不准帮她,不然就是被开除这一个下场。

她总能挑出冰困困的许多毛病,即使冰困困一直在接受继承人的教育,即使冰困困当众说过自己不会是冰家的下一任家主,即使冰困困是别家赞不绝口的,别人家的孩子。

“好的母亲。”除了需要亲自签收的录取通知书,其他的快递已经由佣人拿了进来,冰困困拿到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带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午饭快要做好的时候难得的,父亲回来了,母亲满面笑容的从二楼走了下来,一边为父亲取下外套,一边柔声询问有没有不舒服,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还抱怨了两句,困困越发不像话了,这样下她要怎么嫁人啊?

冰困困在厨房里盯着灶炉上那锅熬好久的高汤,久久不语。这么长的时间,她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依旧只是,甚至不如一个用来联姻的工具。

“我听老杨他们说困困考上联邦军事执行学院了,回来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冰戚调侃着笑道,维持着一线平静。

“她哪有那个能耐呀,”白莎芸掩嘴轻笑,“熙儿今天早起来练琴,喊也喊不动,原来是提前知道了你今天中午回来,演给你看呢。”她巧笑嫣然,轻声细语。冰戚也耐心地听着她讲话,时不时回上两句,惹来夫人恼怒的一声轻笑。

饭菜在桌上已经摆到了温热,冰困困没什么胃口,放下碗筷回自己的房间,却在关上门那一刻,隐约听见楼下白莎芸。向冰戚抱怨这个孩子养怎么养也养不熟,怕真不是白眼狼一个,建议让她早点搬出去。

房门被紧紧关上,反了锁。冰困困的脸上再不见一丝笑意,那封没有送出去的录取通知书在手中被拽出了褶皱,随即又像反应过来似的,冰困困急忙忙的松手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了书桌上,用力的试图给他弄平整,但是折痕还是消不下去,就像这个破碎的家庭。

“别哭,别哭,一直都是一个人不是吗?这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知道了吗?”冰困困一遍遍地安慰着自己,再有一个月她就能离开这个家了。

她又挂上了惯用的柔情蜜意的微笑,装作自己还是这个家听话善良的小女儿。

被关在审讯室整整两天,不给吃不给喝还开着灯之后,宛火鱼还是被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了出来,转移到了给客人准备的休息处。

宛火鱼坐在小客厅内,微笑的看着肩上挂着勋章,地位不低的男人屈尊降贵的来给他道歉赔礼。

这间客房里信号有没有被监视,他不知道,毕竟隔着黑雾,他早已联系不上云端,云滇那边视情况可能会过来查看,但按照规章制度,以及他过来时的心跳推算,起码也要标准时间三个星期之后——当然他猜测大概率是有的,毕竟他不是正经的客人,不是吗?

宛火鱼冲着那名疑似军人的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露出抱歉的神色。

“他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不排除是装的这种可能性,继续近距离观察,下午三点带他去食堂吃东西,进行进一步观察。”

微型耳麦里传出指挥的声音。男人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带着礼貌的微笑向他表示歉意,自己没有时间,并叫来旁边的一个人,让人带他到周围参观一下。

宛火鱼露出迷茫的表情,直到男人重复了两遍这个动作,他才恍然大悟,连连摆手,并急促的比划着什么,好像想表达自己并不需要他人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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