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院的午后总伴着竹影摇晃，黎汐岚正对着光屏练习书法——001说，模仿玉琉璃的字迹是“保命技能”，可她写出来的字总带着几分骨子里的锐利，与玉琉璃的娟秀截然不同。

“宿主，别练啦！”001的声音突然响起，“青禾现在在王府西角的浣衣房，咱们快去套话！她是玉琉璃的贴身丫鬟，肯定知道不少秘密！”

黎汐岚放下毛笔，指尖还沾着墨汁。她换了身素色布裙，将长发简单束在脑后，装成“闲逛的王府客人”，跟着001的导航往浣衣房走。路过回廊时，却迎面撞上了秦楚殇。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没有系玉带，只在腰间松松挂着块墨玉。看见黎汐岚，他脚步顿住，目光落在她沾了墨的指尖上，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挑：“在练书法？”

黎汐岚心头一紧，赶紧藏起手：“是……闲来无事，练练字打发时间。”

“玉琉璃的字不是这个风格。”秦楚殇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的笔锋偏软，你写的字，倒像……”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可黎汐岚的心跳却骤然加快——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宿主，快转移话题！”001的声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问他要不要看你新画的兰草！”

黎汐岚强装镇定，顺着001的话开口：“王爷若是有空，不如去我院中看看？我新画了幅兰草，想请王爷指点。”

秦楚殇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点头：“好。”

这回答倒让黎汐岚愣了——她本是随口转移话题，没想到他竟真的答应。两人并肩往听竹院走，廊下的灯笼还没点亮，昏黄的天光落在他身上，竟让他周身的冷意淡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秦楚殇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黎汐岚心头一凛——她一直以“玉琉璃”的身份自居，却从没被问过“本名”。按照001的预案，她该编个假名字，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黎汐岚。”

话落的瞬间，她就后悔了——黎家倒台的事传遍京城，秦楚殇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

果然，秦楚殇的脚步猛地停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黎汐岚？前朝国公府的黎汐岚？”

黎汐岚的手心瞬间冒出冷汗，赶紧低头解释：“王爷认错了，我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前朝国公府的黎小姐……我听说早就坠崖身亡了，怎敢冒用她的名字？”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慌乱，指尖紧紧攥着裙摆。秦楚殇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判断她的话是否可信。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是吗？或许是本王记错了。”

可黎汐岚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像要将她的伪装层层剥开。

回到听竹院，黎汐岚赶紧拿出那幅兰草图递过去。秦楚殇接过画轴，展开时，目光落在落款处的“黎汐岚”三个字上，指尖轻轻抚过：“这名字，本王记得，黎国公的女儿，也叫黎汐岚。”

黎汐岚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只能硬着头皮重复：“只是巧合……我父母是普通商人，怎敢与国公府攀关系？”

秦楚殇没再追问，只是盯着画看了许久，突然说：“你画的兰草，跟黎国公府后花园的那丛很像。”

黎汐岚的指尖瞬间冰凉——那丛兰草是她母亲亲手种的，她画了十几年，早已刻在骨子里。她强装镇定：“王爷说笑了，我从未去过国公府，只是照着画册画的。”

“是吗？”秦楚殇放下画轴，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可本王总觉得，你身上有黎家小姐的影子。”

这话像根针，扎得黎汐岚浑身发紧。就在她不知如何反驳时，院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王爷，御史顾言泽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秦楚殇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没再看黎汐岚，转身就走：“让他在正厅等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黎汐岚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宿主，好险啊！”001的声音带着后怕，“顾言泽来得太及时了！不过秦楚殇肯定起疑心了，咱们得赶紧找到青禾，拿到证据！”

黎汐岚定了定神，顾言泽来见秦楚殇，说不定是为了“黎家通敌”的假证据邀功。她必须尽快找到青禾，查清玉琉璃的死因——若能找到玉琉璃被人谋害的证据，或许能顺着线索，牵扯出顾言泽和安宁郡主的罪证。

按照001的指引，她避开侍卫，绕到浣衣房后门。浣衣房里水汽弥漫，十几个丫鬟围着洗衣盆忙碌，黎汐岚一眼就认出了青禾——她穿着灰布裙，头发上别着支旧银簪，正低头捶打着一件玄色锦袍，动作却有些心不在焉。

“宿主，她手里洗的是秦楚殇的衣服！”001的声音压低，“上去跟她搭话，就说你丢了玉簪，想让她帮忙找找！”

黎汐岚深吸一口气，走进浣衣房，故意在青禾面前晃了晃：“这位姐姐，我早上在这附近丢了支玉簪，不知你有没有看到？”

青禾抬头，看见黎汐岚的脸时，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棒槌“哐当”一声掉在盆里。她盯着黎汐岚的脸，嘴唇哆嗦着：“你……你是谁？”

“我是王府的客人，暂住听竹院。”黎汐岚故意放缓语气，“姐姐怎么了？难道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人？”

青禾的脸色瞬间惨白，赶紧低下头，声音发颤：“没……没有，我认错人了。”

她的反应太过反常，黎汐岚更加确定，她肯定知道玉琉璃的秘密。正要追问，浣衣房的管事突然进来：“青禾！王爷的衣服洗完了吗？赶紧送过去！”

青禾慌乱地捡起棒槌，胡乱拧干衣服，抱着就往外走。黎汐岚想跟上去，却被管事拦住：“这位姑娘，浣衣房不是闲逛的地方，快出去！”

“宿主，别追了！”001的声音响起，“青禾要去给秦楚殇送衣服，咱们去回廊堵她！”

黎汐岚快步往回廊走，刚拐过弯，就看见青禾抱着衣服站在廊下，脸色苍白地看着地面。她赶紧走过去，压低声音：“青禾姐姐，我知道你认识我——我长得像玉琉璃，对不对？”

青禾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玉琉璃到底是怎么死的。”黎汐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我知道她不是死于心悸症，你肯定知道真相，对不对？”

青禾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哽咽着开口：“姑娘，你别问了！琉璃小姐的死……是个秘密，你再问下去，会惹祸上身的！”

“是不是安宁郡主干的？”黎汐岚追问，“我听说，安宁郡主一直嫉妒玉琉璃，还曾在她生病时去过尚书府！”

青禾的身体猛地一颤，抱着衣服的手紧了紧：“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完，转身就跑，连掉在地上的银簪都没捡。黎汐岚捡起银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里却更加确定——玉琉璃的死，一定与安宁郡主有关。

“宿主，有进展了！”001的声音满是兴奋，“青禾的反应说明她肯定知道真相，咱们再找机会问她！”

黎汐岚握着那支旧银簪，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刚要回听竹院，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秦楚殇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顾大人说黎家通敌，证据呢？”

她赶紧躲到廊柱后，看见顾言泽站在秦楚殇面前，手里拿着一卷纸：“王爷，这是黎国公与北境蛮族通信的密函，是下官从国公府搜出来的！”

秦楚殇接过密函，展开看了片刻，突然冷笑：“顾大人，你这密函的字迹，倒跟你书房的笔墨很像。”

顾言泽的脸色瞬间变了：“王爷说笑了，下官怎敢伪造密函？”

“是吗？”秦楚殇的声音冷得像冰，“本王会让人查这密函的墨迹，若是伪造，顾大人该知道后果。”

顾言泽的额头冒出冷汗，赶紧躬身：“王爷明鉴，下官绝无伪造之意！”

秦楚殇没再理他，转身就走。路过黎汐岚躲着的廊柱时，他脚步顿住，突然朝着柱子的方向开口：“出来。”

黎汐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手里还攥着那支银簪。秦楚殇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银簪上，又看向她苍白的脸，眉梢皱起：“你在这里多久了？”

“刚……刚过来，想找王爷说句话。”黎汐岚赶紧藏起银簪，“没想到撞见顾大人，就没敢打扰。”

秦楚殇盯着她的眼睛，突然开口：“黎汐岚，你是不是在查什么？”

黎汐岚的手心瞬间冒汗，刚要否认，却听见他继续说：“若是查玉琉璃的死因，本王可以帮你。但你要记住，别把自己卷进去，有些秘密，会吃人。”

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提醒。黎汐岚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里满是疑惑——他到底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想帮她？

“宿主，秦楚殇好像知道你在查玉琉璃！”001的声音满是震惊，“他是不是早就怀疑玉琉璃的死有问题？”

黎汐岚握紧了手里的银簪，青禾的反应、秦楚殇的提醒、顾言泽的假密函……所有线索都缠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不管秦楚殇是敌是友，她都要查下去，为黎家洗刷冤屈，为玉琉璃讨回公道。

回到听竹院时，丫鬟送来一碗莲子羹，说是秦楚殇让人送的。黎汐岚看着碗里的莲子，突然想起秦楚殇刚才的话，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舀起一颗莲子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让她更加确定——这场“观察黑化”的游戏，早已不是她与001的交易，而是她与秦楚殇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试探与靠近。

“宿主，别发呆啦！”001的声音响起，“刚才青禾掉的银簪上有刻字，你快看看！”

黎汐岚拿起那支银簪，借着天光仔细看——簪子的末端刻着一个“安”字，虽然磨损严重，却仍能看清。

“安？”黎汐岚的瞳孔骤然收缩，“是安宁郡主的‘安’？”

“肯定是！”001的声音满是兴奋，“这说明青禾和安宁郡主有关系，玉琉璃的死，绝对跟安宁郡主脱不了干系！”

黎汐岚握紧了银簪，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顾言泽的假密函、安宁郡主的银簪、玉琉璃的离奇死亡……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她的复仇之路，终于有了清晰的目标。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竹影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为她加油。黎汐岚看着远处王府正厅的方向，在心里默念：父亲，母亲，玉琉璃，我一定会查清真相，让所有坏人都付出代价。

而她不知道的是，秦楚殇此刻正站在正厅的窗前，手里拿着那卷“密函”，眼神冷得像冰。身后的侍卫轻声问：“王爷，要查顾言泽吗？”

秦楚殇点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查。还有，盯着听竹院的那位黎姑娘，别让她出事。”

侍卫躬身退下，秦楚殇的目光落在听竹院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密函上的字迹——他早就知道黎汐岚在撒谎，可不知为何，他竟不想拆穿她。或许是她眼底的倔强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又或许是她怼安宁郡主时的模样，太过鲜活。

风卷起窗纱，吹进正厅，带着竹影的清香。秦楚殇的嘴角，竟悄悄勾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